萧藴一窒,道:“所以,今天这一出只是为了……引蛇出洞?”
把船上的中州军都调走,给周部活动的机会?
“王爷此言差矣,”方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道:“这次宴请,确实出于真心。只是若真有人借此作乱,也好一网打尽,岂不是一石二鸟的好事?”
“若今日仍是风平浪静,侯爷又待如何?”
“把王爷带来的船都烧了。”方溯平静道。
她说烧了那些用来征战四方,价比黄金的战船语气随意就好像折了一朵花。
“至于已经被掉包的中州军,本候想,”方溯笑意中的凉意令他一惊,“王爷,我敬您。”
方溯亲自为他斟酒,还送到了他手里。
萧藴下意识地接了,酒液冰凉,他喝的仿佛不是酒,是一块冰。
从口内冷到了五脏六腑,冷到了心坎里。
“全杀了。”她轻声说。
“若其中还有真正的中州军呢?侯爷要如何判断?”萧藴的语气忍不住咄咄逼人起来。
方溯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萧藴突然意识到,如果其中有真正的中州军,恐怕方溯还会这么干。
可他也必须承认,在这种敌我不分的场合,全杀了,确实是最好的做法。
他怔怔地看着那张脸,半响,终于笑了出来。
“侯爷深谋远虑,本王自愧不如。”
“哪里,王爷过谦了。”方溯夹了块儿兔肉干放在嘴里。
“此处无琴,”方溯道:“不若给王爷弹一曲解解闷也是好的。”
“不必了。”萧藴道。
帐内很静,帐内愈静,愈显得外面喧嚣。
方溯坐的四平八稳,不忘给萧藴添酒。
“侯爷难道半点都不担心吗?”萧藴忍不住道。
“担心什么?”方溯奇怪地问:“周旧部而已,若是西长史府军连这个都对付不了,那也不配叫长史府军了。”
“王爷,”方溯晃了晃杯中酒,半真半假地说:“五侯之军都是利器,可再好的武器,也要人来用,用的好,是保境安民、利国利民、用的不好,就会反噬自身,贻害无穷。”
恐怕温明衍要对彦王调用中州军清理周部的事情耿耿于怀好久,而且,就如萧藴所说,活着带出去,并没有活着带回来。
“本王,”她莫名地听出萧藴话里有一丝咬牙切齿的意思,道:“明白。”
“谢侯爷指点。”
话音未落,帐外有人道:“侯爷,已经清理干净了。”
是宴明珏。
“王爷请。”方溯风度翩翩道。
萧藴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出去了。
方溯紧随其后。
被黄土压实的地很湿,很粘,浸透了血。
“侯爷,”宴明珏手腕处顺着铁甲的花纹往下滴血,“剿灭反贼粗算七千六百人,长史府军伤八百六十二人,亡四百三十一人。”
“亡者好好安排后事,将尸体送回原籍,入土为安。若有亲眷者,不可薄待。”方溯道:“余者封赏,本候会请示陛下。”
“是。”
“码头那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