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得夸赞九皇子眼睛更亮了,他用肩膀撞撞赵元嵩,用眼神示意自己的确很厉害呢。赵元嵩也跟着笑,却在抬眼去看风敬德时,发现他身后流民中突然蹿出一名手持弓箭的马匪,“将军,小心!”他想也没想,直接扑向风敬德。
第67章 九皇子侍书
“保护殿下!”亲卫长冲上来一刀解决了马匪。
风敬德抱着赵元嵩在地上打了个滚避开流箭,然后冷着脸将人提起来,盯着赵元嵩眼睛厉声问:“我和你说过什么你忘了?”
赵元嵩心里发虚,他眨眨黑葡萄眼睛,可无辜了。“将军?”
“我说过,不能再有下次,你干了什么?”将军大人面无表情,眸子里的所有情绪也都收敛起来,看上去要黑化一样。
赵元嵩缩了缩肩膀,可怜兮兮道:“我……我一时慌了,就,就扑过去了。”
风敬德拳头握得死紧,真想吼他一句不自量力!上一世这样,这一世还是这样,这么喜欢舍己救人,是想让自己欠他无数条命,用生生世世来还么?
风将军真生气了,赵元嵩有些害怕,上前两步垂头乖乖道歉。
九皇子见到这样的赵元嵩惊得瞪起眼睛,低声对一旁的刘勇道:“这真是元嵩么?真是那个时不时开嘲讽,鬼心眼子多多的赵元嵩?”
刘勇也看着稀奇,来了特别经典的一句:“殿下,这是一物降一物啊!”
赵元嵩耳力好,听到他们调侃,脸皮一红,再看风敬德时,目光带上羞赧。
风敬德叹气,无奈道:“不可以再有下次!”
“我知道了将军。”
之后赵元嵩打着皇上与九皇子的旗号,将死掉的马匹分发给流民,并劝他们重返家乡,皇上恩泽马上会下来,请大家不用担心。风敬德派出一队人马将马匪押往甘州城,他们在此耽误太多时间,接下来要日夜兼程直奔濮阳郡而去。
濮阳郡的雪完全融化了,路旁的树木吐出嫩芽,地上的青草泛起新绿,仿佛春天一夜之间降临。他们大队人马赶上运赈灾粮银的车队,直奔发生地动灾区,所经村落只剩下老弱妇孺,打听之下,是三皇子强征灾民为徭役,把男人们赶到山里开矿去了。
出了这种事,九皇子不敢上报给皇上知晓。他此时特别希望军队里有督察府的人,他作为皇子不好讲皇兄不是,但由督察府的人上揍,他就不用担上迫害兄长之罪,又能为百姓伸冤了。
燕山山脉五沙岭处一山谷,用山石和木头累积而成的防御小楼,将两山壁之间的道路封死,遥遥望向山脊,全副武装的士兵十步一哨,面朝谷口全然戒备着。
风敬德带队上前交涉无果,三皇子更是不愿出来一见。九皇子很是头疼,“要不,我还是上折子问父皇怎么办吧?”
赵元嵩摇头:“没时间,八百里加急,一个来回也要半个月之久,灾民等不起,他们会对朝廷越来越失望的。”
“那怎么办?直接攻打进去?”九皇子瞄了瞄不算高的哨卡,为难道:“可是,三皇兄他不承认私自占矿,到时再反咬一口怎么办?”他是不聪明,但宫斗伎俩还是知道一些的。三皇子完全可以说刚刚发现铁矿,正派人去勘探,掌握更确切的消息才好向父皇禀报,他们攻进去救流民,反而有可能被诬陷成有抢夺矿脉之意。要知道,在父皇心里留下疑窦,想洗白是很不容易的。
刘勇嘀咕:“唉,就是不知谁是督察府的探子,也不知他有没有将这里的消息送出去。”
风敬德看看天色:“百姓要紧,咱们先绕过五沙岭,进濮阳赈灾吧。”赵元嵩也没想出其他办法,只好点头同意。
山谷中大帐内,三皇子听说风敬德他们已经绕道走了,顿时舒了一口气。一旁躬身垂手而立的男人,眼珠转了转,上前一步道:“殿下,风长缨那人从小诡计多端,微臣怕他们使用障眼法,咱们绝不能掉以轻心啊!”
三皇子一脸焦虑地坐在主位上,一下一下薅下巴上的胡茬,前不久与流民发生冲突时,他失手杀了人,现在还在做恶梦,精神状态一点也不好。听说皇上派九皇子与风敬德前来赈灾,他立刻意识到他们来者不善,更何况他现在所作所为,要是让皇上知道后,一定落不了好果子吃。“刘卿你说怎么办?”
这被称为刘卿的男人,正是被贬到濮阳最北小镇做县丞的刘贤左,他本以为自己一生将会在寒冷之地老死,没想到上天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遇到被流民围堵的三皇子。他抓住时机上前自荐,帮三皇子脱离流民围堵,来到燕山发现精铁矿,他又献计助三皇子私下囤兵。
定国公府如今龟缩不出,十万天罡军还是挺招眼,但他们有誓言在,不会轻易离开蓟水郡。谁都知道皇上疑心重,定国公府没落后,蒋派首当其冲代替定国公府,成为皇帝心中忌惮势力。三皇子母妃被打入冷宫,蒋派不再被重用,都是皇帝欲打压蒋派的先兆。三皇子此次办事不利,回京指不定会受到什么样的处罚,故而,刘贤左这位皇帝前近臣,很容易钻了空子,寥寥几句就将三皇子说动了,现下三皇子对他很是信服。
刘贤左故意制造紧张情绪:“殿下来濮阳也是想挣功绩,能有机会为贵妃娘娘说些好话。然殿下之孝心未必有人会懂,再被有心人稍加利用,传到皇上耳朵里会不会变了味道呢?风长缨他们来此的真实目的……殿下,还是派出一队人马偷偷监视他们吧,如果他们真是来赈灾的,咱们再与他们汇合,如果他们是想……殿下也可偷偷联系蒋相另行打算。”
“好,就照刘卿说的办。”
赵元嵩他们进入濮阳郡,路经几个村庄,根本没发现一个活人,很多茅草屋都被大雪压塌了,鸡鸭猪狗等连半根毛都没见。一路泥泞,一路死寂,一座座空置房屋在失去人气后,显得格外阴森可怕。
赵元嵩不经意间的回头,发现空旷的田地里有什么在动,“等等,看,那边是什么?”
风敬德挥手派出两大兵冲出去查看,那是个瘦的只要趴在田埂中不动,就能让人忽视的青年,他脸上有一道鞭痕,红肿带着冻疮,一动便流出一股透明液体,看上去又恐怖又恶心。两大兵将他拖过来,他吓得缩成个球。
赵元嵩下马走上前,轻声问道:“你是谁?”
青年抬速瞟了他一眼,马上将目光移开,脖子又缩了缩。赵元嵩觉得他很像是一只吓破胆的小奶狗,想了想,招呼一名士兵拿点干粮再烧点热水过来。当士兵拿着准备好的食物过来,青年鼻子动了动,瞬间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士兵手中食物。
九皇子看着新奇,接过士兵手中食物递给青年,“给,吃吧。”
青年并没有马上接过去,而是忍不住吞着口水,警惕望向九皇子。
九皇子被逗笑了,“你真像父皇兽园里养的小狼狗。”
他这话一出,青年突然动作,迅速打掉他手中食物,目光恨恨瞪向九皇子,就算被士兵用刀架在脖子上,那眼神也没变一变。
赵元嵩制止士兵殴打青年,又叫人再弄碗热水给他,回头对吓跌坐在地上的九皇子嘲讽道:“九爷,你也只有这身份高贵些,也没比别人多长两条胳膊或多张嘴。如果去掉这层身份,你要是遇到他所遇到的,还能像他一样坚强的活着么?”
刘勇最看不惯赵元嵩没大没小,碍于风敬德面子,只轻喝了句:“赵侍书,请注意你言行!”
生长在皇家的九皇子,瞬间明白赵元嵩是在提点自己。他们一路行来所遇到流民,就是打着“等贵贱,均粮田!”的口号想要造反,他刚才的玩笑话着实不当讲,一下子刺激到青年脆弱神经。九皇子马上阻止刘勇,放下身段蹲到青年身边道歉道:“哎呀,我没别的意思。我在家被娇养惯了,有时说话不分时宜,请你见谅啊!”等士兵又拿来食物和水,九皇子接过,再转身双手奉给青年,青年不拿,他手就不放下。直到青年肚子里传来咕噜声,九皇子将东西往前送了送,青年舔了舔嘴唇这才接过来。
刘勇又要出言阻止,赵元嵩立刻将人扯开,在他耳边低声道:“刘公公,你想阻止殿下扬名的机会么?”
刘勇一愣,看看赵元嵩,又看看九皇子与青年,眸子突然亮了起来。
赵元嵩满意点头,暗道句:还好,皇宫里出来的人,最傻的也不是真的傻啊!
等青年吃饱,精神不再紧绷,九皇子将路上所见所闻说给他听,尤其是那帮把普通流民当挡箭牌的马匪。“我之前还真以为他们是为了百姓伸张正义,唉,没想到,他们不过是以那个口号引更多百姓为他们效力罢了。”
青年默不作声听着,直到九皇子说完,他才轻声问道:“你说你们将马匪全杀了?”
“没全杀,只斩了大部分,剩下的马匪已交送给甘州城,他们最多也只能活到今年秋分。”
听到此,青年突然扑通跪倒在地,吓得九皇子一错脚,又一次跌坐在地上。青年抬起丑陋的脸,红着眼睛道:“大人不仅对在下有舍饭之恩,还帮在下报了杀父之仇,今后品如凡的命就是大人的。”
“你快起来,有什么慢慢说。”九皇子去扶人,他第一次感觉到帮助别人的快乐。
赵元嵩过来劝道:“是啊,你先起来,有事慢慢说。”赵元嵩看得出,他是真心实意想用一条命来报答九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