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贡家探老妪阿黄两头忙
不一会,武小兵出来了,右手的手指上夹着一支刚点着的香烟。他什么话也没说,跟在李云帆和大李的后面来到村公所的楼上。
郑峰非常平静的坐在床上,他一边示意武小兵在床头的一张凳子上面坐下,一边看了看手表:七点一刻。
房间里面有李云帆、大李,还有陈浩。郑峰问,陈浩记录。
武小兵确实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他额宽脸长、脸色白晰;浓眉大眼、鼻梁隆起;身材高大,体型匀称;从他的身上,你能想象出曾经孕育过这个生命的母体不是一个凡容俗貌、普通平庸之辈。看来,所谓的仙女村并非浪得虚名。也难怪龙华堡的田完花他爹一见到武小兵就喜欢的不得了呢。
郑峰所提的问题是经过精心考虑的。
“武小兵,你姐夫在失踪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没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武小兵抽了一口烟,烟从鼻孔和嘴巴里面慢悠悠地飘出来,而不是吐出来。
“他以前有没有出现这种好几天不回来的情况呢?”
“以前有过两次,但没有这次时间长,也就四、五天吧。”
“这两次是跟你一起下的山,还是他一个人下的山?”
郑峰记得焦大山曾经说过,贡得福最后两次下山是和武小兵一同去的。
武小兵犹豫了一小会:“是他带我一起下的山。”在说到“是他带我”四个字的时候,武小兵有特别强调的意思。
“下山四、五天,干什么去了,要这么长时间?”
“给人家看病呗。”
“武小兵,你今年多大了?”
这对武小兵来说好像是一个敏感的问题,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包飞马牌香烟,从里面抠出一支——这支香烟抠得不怎么顺当——扣了比较长的时间:“我今年二十——二十七岁。”
“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考虑个人问题呢?”郑峰原来是想说“为什么”,而不是“怎么”。
“没有合适的。”武小兵说完这句话以后,猛吸了一口烟,这次,烟是从鼻孔和嘴里面吐出来的,而不是飘出来的。
“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在贡家呆一辈子吧,这些问题你想过没有?麻雀回屋檐,喜鹊登高树,老鹰在蓝天,不管什么鸟都要有自己的归宿。”
武小兵应该能听董郑峰话里面的潜台词,他用沉默代替了语言,烟抽得好像猛了一些。
“你姐姐秋红也应该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我明白,我明白。”
“我听乡亲们讲,贡得福一家对你们姐弟俩不薄,娶了你姐姐,还捎带上了你这个舅老爷,不但养育了你,他还把望闻问切的手艺教给了你,让你有了一技之长,可以说,这贡家还真有容人的雅量。俗话说得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寸草之心,应报三春,可是你……”
武小兵没有等郑峰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完:“我可没有做忘恩负义的事情。”这句话多少露出了一点马脚。其实,郑峰是故意把后面的话给省略了,他想让武小兵在认识上面产生一种错觉,以为郑峰他们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这一招叫什么呢?应该叫打草惊蛇,或者叫敲山震虎,在心理学上面叫心理暗示。
李云帆也看出了武小兵的紧张,他和郑峰相视一笑。是那种只有他们自己才能感觉到的微笑,这种微笑的位置在他们的嘴角。
“我们并没有说你做了什么忘恩负义的事情,我们只是觉得你在贡家呆的时间太久了,早就应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和自己的生活。”郑峰之所以要打草惊蛇,其目的是要看看草下洞中到底有没有蛇。
武小兵似乎已经恢复到了平静的状态:“这我知道,我知道。”
“武小兵,这个月的十五号,龚石山给你介绍的那个对象怎么样啊?”郑峰语气语调里面有了一点嘲讽的意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在心里面已经有了答案。
“没成。”
“为什么?”
“不知道是啥原因,人家看不上咱呗。”
“你外甥贡阿崽跟你亲不亲啊?”
武小兵一时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愣了一下道:“外甥子是舅舅的狗,咋能不亲呢?”
“是跟他爹亲,还是跟你亲啊?”
这个问题更难回答,是说实话呢,还是说假话:“谁的娃当然跟谁亲啰。”这是武小兵说的最有水平的一句话,从这句话里面我们多少可以领教到武小兵的机敏和狡猾。
当然,郑峰和李云帆也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了一点东西。
“你们家的那只大黄狗和你亲不亲呢?”这个问题更加唐突。
武小兵不知如何回答:“谁家的狗不和主人亲呢?”
武小兵的这个回答用的是一种模糊的概念或者叫方法,不过这样的非正面回答反而说明他不愿意正面回答郑峰的问题。
“我们听说,你姐夫在失踪之前和阿黄形影不离,他好像和贡得福更像是狗和主人的关系。”郑峰的这句话,也是有潜台词的,言下之意是;我们觉得阿黄和你之间就没有这种狗和主人之间的关系,你倒好像是一个外人,照理,只要是这个家庭中的一员,只要对它好,给他吃东西,狗都会对他百依百顺、摇尾乞怜,可是你呢?我们看不出来。因为狗是最容易接受人的情感、也最容易把忠诚交给主人的。
李云帆明白,郑峰所提的问题,一方面说明他觉得这些问题有名堂,另一方面是想做一些试探。
武小兵离开村公所以后,所有人都聚集到郑峰他们的房间里面。王萍也来了,她是来招呼大家去吃早饭的。
“怎么样?郑队。”王萍想知道郑峰的看法。
“大李,你说说看。”郑队点兵点将。
“我们下一步的主要精力应该放在贡家,放在武秋红和这个武小兵的身上。”大李没有分析,只有结论。
“大李啊,我们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李队,您来安排吧。”
“我们先去吃早饭,然后到贡家大院去,贡得福的母亲,我们还未曾谋面呢。”
吃过早饭以后,郑峰和李云帆让大李留下,并嘱咐他过一会敲贡家的院门。
郑峰、李云帆一行八人来到了贡家大院的门口,忠心事主的阿黄把那出上演了无数遍的话剧照例又来了一遍,老一套,仍没有一点新花样:冲过来,龇着牙咧着嘴,吼几嗓子,再哼几声,蜷曲起身体,躺下。只此而已。在前往贡家的路上,郑峰和小李、陈浩咬了一下耳朵,小李和陈浩点头示意。
照例是武秋红叫停了阿黄的演出。他打开院门,然后走到阿黄的跟前用手抚摸着它的头,阿黄只是不情愿的哑着嗓子哼了几声,没再提出什么异议。
“请问,你婆婆住在那个房间?”
“我婆婆在西厢房躺着。”武秋红把同志们往西厢房领,武小兵正在自己的房间门口劈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