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雇主心理价位二十万,剩下一百六十万你他妈给我填上!”
“拍卖场上瞬息万变,你这能怪我?”康天真一溜烟跑出病房,眼看着前面来个人,一脚刹闸没踩住,狠狠地撞上王八贤的肚子,给老爷子撞得一个趔趄,抬起头,惊喜大叫:“八爷爷,你来了?”
“唉哟,是天真真啊,”王八贤双手揉着康天真的脸蛋,“多日不见,还是这么香软Q弹,让八爷爷甚是想念啊。”
“别别,您千万别想念我,”康天真挣扎出来,揉着腮帮子,“还是想念笑笑去吧,他瞎看热闹被人揍成傻逼了。”
王八贤摆摆手:“我听他声音还清醒得很,不是很傻逼的样子。”
“倒是某人一路号丧过来,行为略傻逼,”王三笑满含笑意的声音从病房里飘出来。
王八贤得到消息就从山西赶过来,一路快马加鞭,赶到门口却又不急了,整整衣领,双手负在身后,踱着官步进门,慢悠悠道:“本王来看看小畜生给揍成……卧槽,这他妈叫不严重???”
他脸色一变,肥硕的身体如同炮弹一般射到病床边,捧起王三笑的脸,脑中风云变幻,在来的路上他做了无数脑补,想出了无数应对策略,却在看到儿子伤情的一瞬间,发现多少策略都是不够用的,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操他娘的,本王要把那些职业医闹挨个放血!
“老头你的表情用力过度啊,”王三笑倚在床头,开玩笑道,“虽然有无限的悲情满溢出来,但你表现得有点太过浮夸,表演要有张力啊。”
“放你娘的屁!本王现在这表情妥妥的影帝级别,”王八贤怒骂,俯身将皎如满月的大脸送到儿子面前,45度仰望天空,“来,看到我这眼中将落未落的泪水了吗?含在眼中叫铁汉柔情,当我这滴眼泪落下来的时候,那就是山呼海啸都无法比拟的父爱如山!”
康天真在旁边听得直牙碜:“八爷爷,笑笑都吐了……”
“小没良心的!”王八贤轻轻一巴掌抽在儿子的脑袋上,“知道啥叫可怜天下父母心吗?爸爸看到你这被揍得跟梅干菜似的,小心脏啊,比自己被人捅了还疼!”
这话不假,王三笑刚被收养的时候还是个屁事不懂的熊孩子,是王八贤又当爹又当妈地拉扯大,耗费的心血能比上别人家养十个孩子。所幸王三笑十分早熟,懂事之后就不再熊了,近十年来更是优秀得让王八贤捧着满腔父爱无处安放。
如今甫一受伤,让王八贤陡然发现:原来儿子还是当年脆弱的小宝贝!于是慈父之魂顿时熊熊燃烧,每日每夜都守在病床边端茶倒水,恨不得连尿尿都要帮他扶着小鸡鸡,这让王三笑深深怀疑老头被下降头了。
最盛情难却的,是王八贤爱上了烹饪,每日自制各种养生汤品,什么灵芝蝎子汤、雪蛤青蛇羹、雪蛤炖鹿鞭……给王三笑补得九死一生、气息奄奄。
相比病房中的那些牛鬼蛇神汤,他更愿意去隔壁给魏琮添堵。
按理说以魏琮的伤情并不需要躺在医院里养伤,他是追尾导致的颈骨错位,四肢都十分健全,却也镇日躺在床上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王三笑这几天被自家胖爹补得有气无力,趁老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拄着拐杖走进魏琮病房,一言不发,坐在人家沙发上就开始玩手机,好像纯粹只是来蹭无线网的一样。
魏琮正在闭目躺在床上,听小助理絮絮地汇报公司事宜,忽觉气氛不对,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小助理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正看着神态自然的王三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摆摆手:“你去问问医生,我的脖子恢复得怎么样了。”
“哎……好,”小助理连忙点头,小碎步跑走,临关门时还回头看一眼王三笑,在心底嘀咕:这个打老婆的渣男为什么和BOSS关系很好的样子?
第24章 魏家的秘辛
把小助理打发出去,偌大个单人病房里只剩他们两个人,冬日缱绻的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在墙上洒下一片明晃晃的光斑,魏琮看向窝在沙发里的王三笑,没来由心头有了一丝暖意,柔声问:“你的伤怎么样了?晚上睡觉还疼吗?”
“快好了,不疼,”王三笑简短地回答了一声,继续低头玩他的手机,态度冷淡得仿佛他真的只是来蹭无线网的。
魏琮早已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偶尔听他把话说得这么言简意赅,突然有点儿不太适应,笑道:“上午还听八千岁念叨说你晚上睡觉好像关节疼,你这个伤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得好好养着,万一留下病根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王三笑嗤笑一声,头都没抬地说:“不劳魏总费心,有这起子闲工夫关心我疼不疼,不如好好关心一下你自己,别到时摘了耻辱圈,却发现长成个歪脖子,那可没法打断了重新接。”
魏琮想象了一下自己成歪脖子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然而转念一想王三笑现在就已经够嫌弃自己的了,要真连脖子都歪了,那是更不可能重修旧好了,于是笑容又有点苦涩。
王三笑万万不会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竟能引起他这么多的心理活动,但抬头一看魏琮的心情好像没有进门时那么悠闲了,于是心情立刻大好,将手机往兜里一揣,笑嘻嘻地开始满嘴跑火车:“魏总天之骄子人中之龙,就算变成个歪脖子,想必也是天之骄歪脖子和歪脖子之龙……”
“胡说八道!”魏琮笑骂,“你就是闲得无聊过来给我添堵的,是吧?”
“瞧这话说的,给你添堵对我有什么好处?”王三笑一本正经地辩解,然后在心里自问自答:给你添堵我特别开心。
魏琮还不了解他么,闻言慢条斯理道:“我是不知道有什么好处,但看三少这般乐此不疲,想必还是有不少乐子的。”
“魏总这样想的话,那未免太小人之心了,”王三笑嗤了一声,“还说我乐此不疲,你自己算算,从住院这几天,我给你添过什么堵?我有机会给你添堵吗?每次话没说几句,贵府的七大姑八大姨就来探病了,先是你大姐,再是你二姐,再是你三哥,连那个熊娃子魏光耀都来了,哎呦喂看到我的时候那张脸……都变成2D的了……”
魏琮忍不住哈哈笑起来:“三笑,你这是在抱怨我冷落你了吗?”
王三笑倏地闭了嘴,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顿变,然而阴霾只在脸上闪了不到一秒钟,他又变回了那个笑眯眯的王三少,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单手不甚利落却动作依然帅气地弹出一根叼在嘴里,考虑到这是别人的病房,所以没有点燃,嘴里叼着这么一根细细的小玩意儿,让他仿佛有了十分的安全感,懒洋洋地窝进沙发里,云淡风轻地笑道:“魏总真会开玩笑。”
魏琮的心一下子沉进了谷底,幽深的眸子中有深不见底的暗涌翻滚,他认真地看着王三笑,轻声道:“我们之间……真的已经毫无回旋之地了?”
“问得好,”王三笑迎头看向他,满面赞赏,朗声夸奖道,“魏总可真是冰雪聪明,一下子就问道了点子上。”
魏琮皱眉:“你……”
“是不是已经毫无回旋之地……”王三笑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乐得比春花还灿烂,“你问我是不是已经毫无回旋之地……难道魏总觉得王某在跟你玩儿什么愚不可及的欲擒故纵吗?”
魏琮倏地坐直身体,冷静地看着他,“三笑,我不信你对我没有一点旧情,既然两情相悦,为什么不索性在一起?我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实力保护我们的感情……”
“两情相悦?”王三笑茫然地重复了一句,突然低低地嗤笑一声,讥讽道,“纵然两情相悦,你不还是想要娶妻生子吗,怎么,你的那位美娇妻没能生个一儿半女?”
魏琮沉声:“当初那是个误会,我从来都没有背叛过你……”
“够了,别他妈恶心我,我怕我忍不住再给你开瓢咯,对于你说的什么旧情难忘、什么两情相悦、什么索性在一起的鬼话,我只有一个回答,”王三笑站起来,弹弹病号服上的褶皱,拄着拐杖慢慢走到病床前,俯身,似笑非笑地看了他几秒钟,浓密的睫毛突然一颤,他盯着魏琮的眼眸,轻声道,“放你娘的狗屁!”
转身的瞬间,挥起拐杖狠狠一抽,将床头柜上的台灯花瓶果盘水杯等一干摆设通通打烂,踢开滚到脚边的一只灯罩,抬步走出病房,边走边朗声道:“你要的南红挂件已经拍到了,算上拍行佣金203.4万,我抽佣10%,要求即刻到账、分文不少,我们的委托关系到此为止。”
一句话说完,他也走到了门口,抬手握住门把手,顿了一下,狠心拉开门。
“哎……”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外,双手拎着一个保温饭盒,旁边还有个打扮十分得体的女人,看上去像是一对夫妻。
估计又是魏琮的什么亲戚,王三笑客气地点头致意,走出门去,擦肩而过的瞬间他心头猛地一跳,倏地回过头去,盯住那个男人的侧脸,只见他身材挺拔、高鼻深目,俨然是中外混血的模样。
待想细看时,病房的门却已经悄然关上,王三笑拄着拐杖在门外晃悠了两圈,心想自己刚撒完泼,立刻就回头有点太掉面子,可要是不进去,那个男人……算了,还是面子比较重要。
站在走廊里吹了一阵子冷风,让大脑清醒一些,王三笑才晃晃悠悠地回到病房,一推门,立刻被里面诡异的香味顶得头晕脑胀,刚清醒的脑子瞬间又缺氧了。
王八贤正哼着小曲儿,将浓汤从保温壶里倒出来,见他回来,乐滋滋道:“儿砸,快来尝尝爸爸亲手煲的羊骨猪腰鲫鱼茴香桃仁白芷汤,用上百年的小砂锅炖了五个小时,唉哟,我这馋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王三笑在门口僵硬了两秒,心想您老人家味蕾出问题了吧?努力克制住落荒而逃的冲动,王三笑拄着拐杖慢慢走进门,坐在餐桌边,盯着大碗看了半天,发现竟然没有蝎子、蜈蚣之类的剧毒之物,顿时觉得更可疑了,这简直是说明老爹的烹饪水平已经达到了毒人于无形之境界,颤声:“……您有验过毒吗?”
“啧,这傻孩子,”王八贤疼爱地看着他,“都是爸爸在网上查到的好方子,每一样都有利于骨折的痊愈。”
王三笑认真地看着他胖爹,沉痛道:“老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骨折。”
“少他妈废话,”王八贤耐心用尽,勺子往他面前一送,恶声恶气,“喝不喝?”
王三笑刚烈地一昂头:“喝。”
他接过调羹就开始埋头苦喝,闭着眼睛灌了大半碗之后,砸吧砸吧嘴,突然发现这玩意儿听着不怎么着调,味道竟意料之外的鲜美。
“好喝就再喝一碗,”王八贤坐在对面,满眼慈爱地看儿子喝汤,觉得自己一颗慈父之心又一次闪闪发光了。
“挺鲜的,”王三笑给他老子也盛了一碗,“别光看着我喝,你也尝尝,好喝。”
“唉哟儿砸你真乖,啾~啾~”王八贤美滋滋地嘬了两下章鱼嘴,边喝汤边漫不经心地说道,“那个揍了你的龟儿子……”
王三笑对父亲十分了解,闻言道:“你消失大半天,不会是给我报仇去了吧?别给弄死了,到时候处理麻烦。”
“爸爸是这么暴力的人吗?”王八贤浑身散发着正义凌然,指着自己的胖脸,说道,“看,每一个毛孔里都写着四个大字——遵纪守法!儿砸,这一点你要向爸爸学习。”
王三笑面无表情:“你到底把人家怎么了?”
“嘿,怎么说话呢?我只是去找那几个龟儿子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仅此而已,很正常吧,”王八贤嘬着一根羊骨头,滋滋地吸着骨髓,“没想到就连这个目的都没能让我实现啊。”
王三笑愣了一下:“怎么了?”
“不是在ICU躺着,就是进局子里蹲着了,”王八贤满脸的不可思议,“你说警察这回咋那么高效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