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骁刚跨进院子就听到了妻子清脆的笑声。
虽然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但听得出来,她精神充沛,笑声爽朗,定然不是假装的。
他那冷峻的面上便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什么事儿笑得这样开心?”田骁问道。
见桌上还摆着残羹剩饭,他知道妻子刚刚才用过饭,便直接坐在了桌前,拿起嫤娘用过的筷子就吃了起来。
嫤娘连忙说道,“哎!你在外头没吃?”
她转头又对二婢说道,“赶紧去下碗热热的面条来。”
小红与豆儿应声退下。
田骁才说道,“我在外头吃了……再下碗面来也好,这麻油拌鸡也挺好吃的。”
嫤娘白了他一眼,拿了个瓷匙将方才自己吃过的部分扒了扒,再将没动过的部分拢了拢,尽可能将菜盘子收拾得整洁一点。
田骁含笑看了她一眼,挟了一筷子麻油鸡吃了起来。
“那人真是宋怜薇?”嫤娘问道。
田骁面上神色不变,“嗯”了一声。
“知道是她你还辗过去?”嫤娘又问。
田骁云淡风轻地说道,“哪个晓得是她……突然一下子蹿出来,还大吵大嚷的,我也一时没留意,乘风也被她吓了一跳,这才马前失足了的……”
嫤娘眉毛一挑,说道,“你是在乘风踏足之前认出她来的?还是在这之后?”
田骁哪里肯承认,辩道,“当然是之后!”
嫤娘白了他一眼。
“那她到底怎么样了?乘风那可是铁蹄呢,一下子下去……还得了?”她继续问道。
“放心,她死不了!”田骁又吃了几筷子的菜,继续说道,“只是,得先让她在外头吃点儿苦头,回头再送进府里来,到时候还得劳你照看着……”
嫤娘了然。
不管怎么说,宋怜薇是不能死在田骁手里的。就算死,宋怜薇也一定要熬到储君之位明朗为止。
“放心,等她在外头治好了,你只把她交给我……”嫤娘点头道。
顿了一顿,她又笑道,“你就不怕我虐待她?”
闻言,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道,“这话是不是应该由我来说?”
嫤娘一怔,哑口无言。
确实……
要是宋怜薇落入田骁的手里,估计也是生不如死的。
小红端了面条回来,将面条放在了桌上,回话道,“回郎君、娘子的话,外院递了消息儿过来,说郎主呆会子就到,请郎君在外院书房等候郎主呢。”
“爹回来了?”嫤娘问道。
田骁“嗯”了一声,将嘴儿啜在大海碗的边沿,开始大口大口地扒起了面条。
嫤娘连忙吩咐小红,“赶紧让厨房再做下些面条……呆会子给郎主备上一份吃食,以及郎主带回来的侍卫们也得人手一份。”
小红匆匆地去了。
嫤娘连忙拿起筷子,将盘子里剩下的麻油鸡一一挟进了他的碗里。
田骁吃完了面,嫤娘连忙去旁边拧了块湿帕子过来,递给了他。他接过帕子擦擦嘴,又拭拭手……嫤娘已经替他沏好了漱口的香茗。
看着忙来忙去的爱妻,田骁笑道,“你不必忙了……今儿夜里你就先睡吧,外头的事,有我……不,有爹娘扛着,不会出错的。”
她白了他一眼,伸手替他整理了一衣裳,柔声说道,“再忙也要记得吃饭喝水……外头的事儿可别瞒着我,回头忙完了也让我知道知道。”
田骁“哎”了一声,又低下头捧着她的脸轻吻了一下,这才出去了。
“郎君万福!”
“郎君安好!”
院子里响起了春兰和果儿向田骁请安的声音。
嫤娘听到田骁低应了一声,然后他的皮靴踩击青石板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了。
想着春兰是跟着管家娘子去了外头医馆里查看宋怜薇情况的,嫤娘便安坐在内室的炕床上,只等着春兰过来回话了。
不曾想,过了好半天,春兰也没来。
“豆儿,你春兰姐姐呢?”嫤娘扬声问道。
小丫头豆儿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回娘子的话,春兰姐姐呕了,将衣裳弄得脏污,恐冲撞了您,还请您原谅则个,春兰姐姐换了衣裳就来。”
嫤娘只觉得莫明其妙。
过了好一会儿,豆儿才扶了满脸惨白,气喘吁吁的春兰进来。
嫤娘定睛一看,春兰果然换了件衣裳。
“这是怎么了?”嫤娘关切地问道,“哪儿不舒服了?豆儿去找你李奶娘要瓶子药油来给你春兰姐姐抹抹……”
“不必了!”春兰连忙出声阻止,“婢子原也无大事,只唐突了娘子,娘子勿怪。”
说着,春兰定了定神,又看了看嫤娘,似乎有些为难。
嫤娘明白了。
想了想,她和声问道,“宋怜薇……很惨?”
春兰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嫤娘下意识地就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宋怜薇到底伤成了什么样子,竟让春兰……呕吐不已,还被吓成了这副模样儿?
再想想乘风的铁蹄……
嫤娘抱了抱肚子,咬牙问道,“她,肠穿肚烂了?还是说,缺胳膊断腿了?”
春兰低着头,用手帕子捂着自己的嘴,说道,“宋九娘子,她,她……想来那马蹄儿正正踩中了她的小腹……不但屎尿齐流,连肠子都淌了出来……咱们医馆里的郎中治不了,后来是常平让人去军中请了军医来,才收拾了的……婢子去的时候,正巧撞上那军正拿了针线,要将那白花花的肠子给塞回宋九娘的腹里去……”
说着,她又有些忍不住,似是想起了当时那幅惨烈的场面,几欲作呕!
而春兰刚说完,不光是嫤娘,小红果儿豆儿等人都忍不住捂上了自己的嘴。
半晌,小红终是忍不住问道,“春兰姐姐,他们给宋九娘治伤的时候,宋九娘……是光着身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