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隔了几日,京里传来了消息。
田骁请战的折子果然被留中不发。
而官家委任侯仁宝为交州路水陆转运使,孙全兴、邢宇等人,率瀼州二万兵马,连同郝士浚、陈钦祚、崔亮、邢宇等同为邕州路兵马都部署。又命刘澄、贾湜、王僎为廉州路兵马部署,水陆并进征讨交州。
这消息一出,瀼州上下都震惊了!
那邢宇已年过半日,不过只是个区区百夫长,且他升任百夫长还不是凭战功,而是凭了数度联姻和子侄辈的推崇,这才当上了百夫长的。
真是想不到……
这邢宇还真会抱大腿啊!
居然就因为抱上了孙全兴这条大金腿,无品无衔的,居然当上了孙全兴的副手?
而众人不知道的是,这些天……邢宇也是倍受煎熬的。那孙全兴虽不识字,却也不是傻子,岂会不知自己吃了邢宇的闷亏?此时虽说任命下来了,可孙全兴却十分排挤邢宇……
邢宇暗自叫苦不堪。
他也隐约猜到,这事儿十有八九与他替孙全兴代笔一事有关……只是,当时他与孙全兴密谋之时,并无第三人在场,写完了折子以后,也是孙全兴亲自画的押,上的火漆。且也是孙全兴的亲信亲自将那折子呈入京中……
如果这事儿果然有田骁的手笔,那问题到底出在哪儿?
邢宇自知已无法考证,且他本就不受田家待见,如今又惹怒了孙全兴……幸而得了官家点名,那么,是胜是败,就看这次平南大战了罢!
孙全兴与邢宇之间的恩怨是非,田骁和嫤娘根本就顾不上了。
因为孙全兴要领走瀼州的二万兵马,这可让田骁夫妇心如割肉!
两人都觉得有点儿像是自家辛苦养大的小闺女儿要被头一肚子坏水的缺德老孤狼给领走了似的,嫤娘一连好几天都睡不安稳,田骁也一连去了龙脊山好几次,又要安抚士兵们的情绪,又要给士兵们打气、鼓劲儿……
九月,原邕州知州侯仁宝率领五千人马首先出发,嫤娘的堂弟夏承皓随军。
这个时候,嫤娘怀孕已经三个多月了。
她几乎在床上躺了整整两个多月,在夏大夫人的精心照料下,嫤娘的身体逐渐恢复了,也因为伙食太好而有些微微地发胖。
田骁自己就是个杏林圣手,在他的同意下,嫤娘开始扶着侍女在院子里慢慢地走动……
刘芸娘的婚期逼近,所以渐渐地将府里的家务事交与张凤姐与春兰处理,她只日夜呆在自己的屋子里,一次又一次地检验着自己的嫁妆。
而嫤娘也趁着母亲在,将春红的婚事提上了议程,将那时田骁说的几个亲卫的名字提了一遍……夏大夫人念及春红服侍女儿有功,也认真替春红相看,又将好几个亲卫的家世、人品、性格等一一比较,最后定下了田骁身边的亲卫——常顺。
嫤娘问了田骁,说她替春红看好了常顺,也不知道其他也属意春红的亲卫们是否介意。
田骁笑道,“你身边不还有春秀果儿和豆儿?”
嫤娘啐了一声,“难道我身边的丫头就都是好的?再说了,你身边的那几个人,年纪也不小了吧,春秀今年才十六,果儿豆儿今年才十二……要等她们,没有十年八年的怎么行?”
田骁笑道,“怎么就等不得了?他们成亲得晚,二十七八才成亲也是寻常……对了,前儿寻给你的那几个丫头用着可还顺手?不成的话,让再换。”
自从上一回,嫤娘在酒楼吃了亏以后,田骁就从暗卫们里挑选了四五个受过训练的小丫头进府里来,充作嫤娘屋里的粗使丫头,还配了训武嬷嬷。
小丫头们白天在院子里做事,清晨与傍晚就跟着嬷嬷们练武,后来就连豆儿也跟着一块儿去练去了……
而当初身受重伤的果儿休养了这几个月以后,也渐渐好了,跑去和豆儿她们一块儿练武。
如今嫤娘院子里新添了好些小丫头,又有夏大夫人坐阵……每天都是热热闹闹的。
这一日,田骁兴冲冲地从前院回来,见了嫤娘便道,“喜事!喜事啊……”
嫤娘忙问喜从何来。
田骁笑道,“北边儿有捷报,那北汉国破,咱爹被封为天德军节度使!”
嫤娘“啊”了一声,喜道,“果真?”
顿了一顿,她又问,“那铎郎怎么样?”
田骁大笑,“他才多大!虚岁也才五岁,你想让官家赏他什么?”
嫤娘抿嘴一笑,又问道,“那既然打了胜仗,总要搬师回朝罢?公爹婆母和铎郎什么时候回瀼州呢?”
田骁面上的笑容清减。
他负手在屋里走了几圈,说道,“……若你是官家,你还会让爹回瀼州来?”
嫤娘一噎。
是啊,都说请神容易送神难。
官家本就忌惮手握重兵的田重进,这下子好不容易才升了田重进的职,又调了他入京,怎么可能再放他回瀼州呢?
为了转移田骁心中的意难平,嫤娘笑着换了个话题,问道,“……那这次北伐的其他人呢?”
田骁微微一笑,说道,“潘美被封为代国公,李霸图说降了北汉名将杨业,被封为都监。杨业则被封为郑州刺史……”
顿了一顿,田骁又轻描淡写地说道,“另,武功郡王赵德昭自尽……”
“什么?”
嫤娘一愣,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你说什么……赵德昭自尽了?为什么?怎么可能!”
田骁点头道,“千真万确。”
嫤娘说不出话来。
她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见过赵德昭,这个人的面孔在她脑子里早已变得模糊不清……可是,赵德昭毕竟是先皇嫡子,他本有希望得继大统的……
想到这儿,嫤娘突然一震!
她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田骁。
田骁也正双眉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