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荆在一天之中连战二十四场,自然是当之无愧地当上了金刀勇士。
嫤娘很是高兴,教武嬷嬷拿了银钱出来,去买烤全羊和打酒回来与众人分享……
后来嫤娘才知道,无荆之所以能车轮战二十四场立于不败之地,是因为他参加的是东附宫的比赛。而这东附宫里的武士们,他们原是达官贵人们身边的侍卫,并非辽国一流的勇士。
但无荆能在一天二十四场的车轮赛中,始终立于不败之地……这也证明了他自身的实力;同时还确确实实地惊动了皇里的人!
休完了这五日假,待辽主宣布复了朝以后,又隔了一日,还特别让嫤娘带了无荆进宫去叩首谢恩,果然赏赐给无荆一把手柄处镏了金的钢刀,又赐了三十两银子和八埕美酒给他,最后封他为红缨侍卫,看守宫门……
而与无荆交过手、成绩也相当不错的两个东附宫的勇士,他们是辽国其他权贵的侍卫,最终也被授予与无荆相同的赏赐,都成了红缨侍卫,就是拿到的赏银与美酒稍逊无荆一筹罢了。
虽然无荆只是时机凑巧地当上了看守宫门的侍卫,可不管怎么说,最终无荆还是拥有了出入宫门的资历,这对田骁他们是有着莫大的帮助的!所以一连好几天下来,大家的情绪始终高涨……
直到这一天,张氏突然找上门来。
彼时嫤娘刚刚才散了朝,在西附宫的门口遇到张氏时,她被吓了一跳!
只不过,张氏并没有发现她,而是呆呆地坐在西附宫宫门处,两眼无神地凝视着虚空,一副刚刚才哭过的模样儿。
正好嫤娘身边跟着两个皇城司女密探假扮的侍女,她连忙先朝其中的一个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急速先行一步,回院子里布署去了。
嫤娘没作声,只是静静地倚在一旁,等张氏回神。
也不知过了许久……
直到嫤娘觉得两条腿儿有些微微发酸的时候,张氏终于回过神来。
见丁氏芙妲正笑语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张氏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行礼,“丁姑娘,不……丁大人……”
“姐姐来这儿,是来找我的?”嫤娘亲切地问着,上前虚扶了张氏一把,温柔地说道,“坐了好一会子罢?腿儿可酸?要不要……我陪姐姐随处走走?”
张氏迟疑地看了看四周。
嫤娘顿时了然。
“这里人来人往的,确实有些嘈杂……我就住在不远处的胡同里,不如,姐姐去我院子里吃杯清茶可好?”嫤娘微笑着说道。
张氏面露感激之情,“那……那就叨扰妹妹了。”
“瞧姐姐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早想去看看姐姐了……可是,我这身份又尴尬,一个人也不方便出宫,所以……还好今日姐姐体恤我,亲自来看我……”嫤娘的态度亲切又自然,让人听了不自觉便心生好感。
她引了张氏缓缓而行,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武嬷嬷挎了个篮子站在院子门口。武嬷嬷还朝她微微使了个眼、又点点头。
嫤娘便知道,院子里已经收拾妥当了。
她带着张氏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说道,“我这里家徒四壁,惹姐姐笑话了。”
说着,她又转头吩咐立于一旁的武嬷嬷,“嬷嬷去外头打些酒菜来,旁的不要,‘燕子楼’的红烧狮子头要一份,还要一埕葡萄酒,旁的嬷嬷看着办罢!”
武嬷嬷挎着篮子应喏着去了,嫤娘则带着张氏进了院子。
张氏一进来便四处看……
不是太大的院子被收拾得干净整洁,院子正中有块被开垦出来的园圃,种了些常见的瓜菜和花草,还有些石桌石椅的简单家具,屋檐下吊着精致好看的小草筐,草筐里种着些已经盛开或怒放的花草。
“妹妹好雅兴!”张氏忍不住赞叹道。
嫤娘微微一笑,问道,“姐姐,咱们在屋里吃茶,还是在院子里吃茶?”
张氏看了看这不大的小院子,跟在丁氏芙妲身边的侍女,以及一个正蹲在角落里、看起来正在整理不知什么物什的男仆,咬了咬牙,抬头对嫤娘说道,“妹妹,这几日我有些惊头风,不若……咱们去屋里,可好?”
嫤娘笑笑,引着张氏进了正屋的东厢房,又命侍女去搬了茶具和热水过来。
一进屋,嫤娘便瞧见床前置放了一架四页屏风,不偏不倚地挡住了床铺,这才松了一口气,把张氏引到了窗下的圆桌圆凳处坐下。
张氏则好奇地打量着一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赞叹道,“妹妹,若不是我晓得你的心事……恐怕,恐怕也不会相信,你竟一心求去呢!”
嫤娘大为讶异,“姐姐,此话怎讲啊?”
张氏又看了看糊着浅青色轻纱的窗子、几束被养在粗陶罐里的野花、简易的八宝阁上摆放着的、大京集市上随处可见的手工小摆饰……
嫤娘也顺着张氏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屋子——说起来,她这屋子可真是不能看,实在太简陋了!
要说这还是有钱不能使的缘故。
她本不差钱,可她在名义上却是个单身女子。这单身独居女子,还要大花大脚的花钱……就算身后有辽主和萧太后替她撑腰,也总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她也只好忍着不花钱。
但不花钱的日子,也有不花钱的过法……
“像我,就是……什么心思都没有,总觉得这日子吧,反正是得过一日且过一日……说不定明儿梦醒,我便横尸而死了呢!”张氏轻笑道。
嫤娘皱眉。
“不瞒姐姐说,我是个俗人,只知道人活一世,图得就是衣食住行……无论去哪儿,过着或富贵或贫贱的日子,可这日子总得过下去……不是么?”她亦轻声反驳着张氏。
张氏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