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嫤娘尚在酣梦之中时,就被田骁给吵醒了。
昨儿夜里,他自然又闹了她好几次,所以当他早早被叫醒她的时候,嫤娘半天都清醒不过来。眯着眼睛倚在他上,任由他上下其手了好久,才总算是醒了过来。
他倒是极殷勤,亲力亲为地侍候她更衣……
其间还悄悄地闹了她好几回,直到惹得嫤娘大发娇嗔,这才依依不舍地放过了她。
待嫤娘洗漱过了,又坐在妆奁前编好了长辫子,田骁才去斟了杯温水过来,又打开了一个木匣子,从里头拈出了一颗丸药,让她和水服下。
嫤娘就着他的服侍,将丸药和水服下。
田骁又交代她道,“此事避开你身边的武嬷嬷和那两个侍女,昨儿我也已经交代常平他们的,你服药改变体质的这件事儿,她们不知道。”
嫤娘一怔。
她有些不明白。
说起来,在辽国行事,嫤娘要做的,就是让自己身居高位,得到萧太后与辽主的赏识与信任,这才能当上大宋皇城司的保护伞,而田骁则是在幕后指使的头号人物。
但是,做事情的始终是下面的人。
若嫤娘要诈死以脱身,瞒着那两个皇城司的女探子也就罢了,为何要瞒着武嬷嬷呢?武嬷嬷是田氏家奴,一向对她、也对田家忠心耿耿啊!
看着她清澈、却又充满了疑虑的眼神,田骁解释道,“……这丸药需连服七日,七日以后时机成熟,你便要见机行事,否则时效一过,又要再服用七日的丸药……不让她们知道,也是因为,她们是你身边最亲近的人,届时你是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猝死’,若她们事先知晓了,就怕瞒不过韩德让和萧太后……”
嫤娘了然。
然而,她还是很好奇,“到时候我怎么死呢?”
田骁皱着眉头,不悦地看着她。
虽然说,他确实设计了让她以诈死来谋退路的。可事关她的生死,即使这个“死”……是假的,可听在他的耳里,却显得有些惊心动魄。
田骁沉默不语。
“二郎?”嫤娘一边对着铜镜理了理自己的妆容和大辫子,一边心不在焉地追问道。
田骁努力将心中不安的感觉尽数驱除,沉声说道,“……那丸药平时于你无益,只服下三四日以后,会在你的喉头结成一个不大的血块,到时候你摸摸脖子那儿,能感觉得到那血块的存在。七日后,血块成熟……”
“届时你就得小心些,一丁点子的轻举妄动,都会令血块爆裂,鲜血会从你嘴里喷出来,直至血块里的鲜血流尽为止,这是看起来致死的假象。”
“至于停息药,那个要等夜里才能给你服用,这种药会令你体温骤停,呼吸与脉相减弱到几乎觉察不出……到时候再配合武嬷嬷和侍女们的表演,辽国上下无人可解,哪怕是韩德让的亲爹韩嗣匡死而复生,那也不能。”田骁缓缓说道。
嫤娘点点头。
“那你到底是怎么计划的?你想找谁来当那个……害死我的替死鬼?”她睁着一双大眼睛,饶有兴趣地问道。
田骁冷冷一笑,“还能有谁?”
嫤娘想了想,最近就只有耶律高十对她很是不友善了。依着田骁睚眦必报的性子,他定会栽赃陷害耶律高十。
但是,田骁是神算子么?怎么就能刚好掐着时间,让耶律高十在七天以后,再来找她麻烦?
可看着田骁并不想明说的样子,嫤娘知道,这个念头其实是临时冒出来的,依着他谨慎的性子,现在不肯说,是因为他还没有完全筹划好。
所以她也就不勉强了。
“武嬷嬷为人挺好的,自从她跟着我来了大京,事事都想着我,若是真不告诉她,将来事发了,她以为我真死了,还不晓得要急什么时候模样。这样骗她……不好罢?”嫤娘本是为了转移话题的,可没想到,这事儿一说起来,她对武嬷嬷也有些内疚。
田骁没接话。
武嬷嬷在外头小小声地提醒二位主子,说时候差不多了。
嫤娘转头看向田骁,原想与他说笑几句便上朝去的……
可她却看到了他面上紧紧绷着的不悦表情。
嫤娘一怔,随即明白过来,其实他也在心疼她。
——这么说,将来她要行诈死之事时,恐怕还得吃点儿苦头?
但这念头也只是转瞬即逝。
田骁待她,一向看重。比护自己的眼珠子还紧张……眼下他露出了鲜少表露出来的紧张与不安,并不是说他的计划会有什么问题,只是他在担心她,害怕将来她面对一切的时候,会遇上什么她应付不来的突发事件。
嫤娘抿嘴一笑。
她站起身朝他走去。
田骁长身玉立,她行至他的身边时,眼睛只能与他的胸口处平齐。
她笑着踮起脚尖,伸出双手环上了他的颈脖。
他配合着她,低下了头。
嫤娘如愿捧住了他的脸,先是轻轻地吻了几下,然后悄声说道,“别忘了我面上的这块疤……若是真治不好了,我,我就……我就真恼了!”
田骁淡淡地扫了一眼她面上的疤,没说话。
嫤娘又是一乐。
他丝毫也不关心她面上的这块疤……那也就是说,她面上的这块疤,其实问题真不大!
“我上朝去啦!你乖乖在家里……回来我做羊肉丸子汤面与你吃。”她朝他一笑,趁他即将发力想要紧紧抱住她、却又还没来得及用力的时候……她腰身一扭,逃得远远的。
田骁有些无奈。
嫤娘逃到了东屋外头门口,先是笑盈盈朝他做了个鬼脸,然后去了外头,和武嬷嬷打了声招呼,吃了些武嬷嬷准备的吃食,这才领着侍女上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