嫤娘简直无法形容这场战争的惨烈。
当战争结束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下来。
伴当们将驮着货物的马与马车等,挤在矮坡旁,环成了一个环……女眷们被留在马车、货物所圈起来的保护环里,周围的伴当们手持钢刀,正不住的来回走运巡视着,不允许女眷走出包围圈……
女眷们都不作声,抱成了一团,脸色有些有白。
一个回鹘女子小小声地告诉嫤娘,说如果自家商队战败的话,那么女人、孩子、伤者与伴当们都会变成奴隶,连同货物被新主人收编……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祈祷自家商队千万不要战败。
嫤娘愣了好一会儿,轻声问那回鹘女子道,“……知道来暗算咱们的,是什么人吗?”
那回鹘女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一个蒙着面纱的波斯女子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刚才……我都听到了,追过来的,是我们波斯人,他们的首领是贾拉里……也就是,和我们同路了两个多月、今天早上才分开的……大商队的首领!”
嫤娘和那回鹘女子俱都吃了一惊!
这果然印证了嫤娘之前的猜想。
矮坡后头的情况……
无人知晓。
但是,打斗的声音越来越小……开始有人呼痛、呼救;但更多的,是有人在叽叽呱呱地说话来,嫤娘一听便知道是自家的伴当!又听到伴当们说起话来,也是不慌不忙不怎么着急的样子,愈发肯定是自家的商队赢了。
她稍微松了一口气。
只是,常顺常康等仍然命众伴当们抱刀巡……
可见得,警报尚末取消。
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嫤娘不禁有些疑惑,自家商队都已经打赢了,不是么?那为什么还有保持警戒?还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么?
又过了好一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外围仍有伴当们或骑着马儿,或抱刀步行巡视;但也有人过来,在女眷们的面前生起了一堆篝火,然后又递了烙饼、干粮和水过来。
嫤娘也被嬷嬷们服侍着,用一丁点儿水净了手、又擦了一把脸,然后就捧着个硬硬的、干透了的烙饼慢慢地咬着。
其实女眷们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等在这儿……但看着周围守护她们的伴当,以及应该还有更多的伴当其实一直都没回来……所以大家的心情又紧张又害怕。胡乱吃过了一点儿烙饼,又守着一堆篝火,众女眷不由得昏昏欲睡了起来。
一直到了深夜。
众人突然被一阵从远处传来的嘈杂声音所惊醒!
女眷们都有些惊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面面相觑。
半晌,她们终于听到了男人呼啸而来的口哨声音、大笑声音、马儿的铁蹄践踏草地的声音、以及男女老少的哭声、哀嚎声音等等……
嫤娘看了常康常顺一眼。
她发现这兄弟俩均露喜色?
——所以说,这是好事儿来着?
果然,没过一会儿,一列骑士缓缓纵马过来了,为首的一人跃下了马背……
嫤娘急急地站起身,跑了过去。
“二郎,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她上前拉住了田骁的手。
他笑着摘下了头上的皮帽子,笑道,“……以牙还牙去了!你用过晚饭了没?”
以牙还牙?
她疑惑地看着他。
“……以牙还牙?你是说,你,你们其实一早就已经打败了贾拉里派来暗算我们的人……然后,你又领着人去,暗算了贾拉里?”她试探着问道。
田骁笑道,“嗯!我还把他商队里所有的东西都带了过来……”
嫤娘目瞪口呆!
贾拉里的商队足有近二百人呢,所以他手下的货物和马匹也多……田骁他刚才,真是去把贾拉里的整支商队都带了回来么?
“那,那……贾拉里呢?”嫤娘问道。
田骁轻描淡写地说道,“死了……他派来暗算咱们的人,杀死了亚力昆的弟弟帕尔哈提,所以亚力昆跟着我们去了贾拉里的商队……他亲自砍下了贾拉里的头颅……”
“啊!”
也不知那回鹘女子与亚力昆兄弟是什么关系,总之听了田骁所言,她立刻惊呼了一声,跌跌撞撞地朝外头跑去。
另外一个波斯女子也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害怕地问田骁道,“宇文大人……我,我们能出去了吗?我,我们族里的人,可还好?”
田骁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那波斯女子朝他行了一礼,拎着裙子飞快地跑了。
还有几个女眷也连忙跟了上去。
嫤娘这才追问他道,“二郎!真的?你,你……你真的把贾拉里的商队……给带了回来?”
田骁笑道,“有吃的么?”
嫤娘回过神来,连忙吩咐嬷嬷们,“快!快……快埋锅!做饭……不管是什么,总之先应付着让大伙儿吃上一顿再说……”
既然男人们都回来了,嫤娘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时,大伙儿开始齐齐忙碌了起来,做饭的做饭,去查看外头的死伤情况的,去处理贾拉里的货物与族人的……
矮坡后头传来了女人们哭泣的声音。
嫤娘心里一抽,连忙喊了常顺过来,叫他速去核实自家有无伤亡者。
忙了半日,常顺过来禀报她,说有十几个人受了点子轻伤,无一死亡……嫤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吩咐嬷嬷们去找药膏子,烧沸了一小锅的烈酒、准备替受了伤的手下人医治伤口。
等嫤娘把自家事都管好了,看着伴当们都吃过了,受了伤的伴当也全都用摊凉了的沸酒洗过了伤口、又上了药、还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了,这才终于放下了心,又领着武嬷嬷转出了矮坡,去查看外头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