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佛斯号上的实习生涯,从被船长敲门开始。
“芙蕾雅,芙蕾雅——”香克斯敲芙蕾雅的房门。
船上就这么一个女人,贝克曼重新给她一个房间。香克斯指定,就在他房间对面,那间杂物间,左斜前一步就是香克斯。简直是香克斯之心,众人皆知。
贝克曼不齿地看他,败于香克斯的傻笑,还是把芙蕾雅安置进去。
芙蕾雅揉着眼睛打开门,看见香克斯哀嚎一声。
“这才几点啊,香克斯——”
“已经六点了。”
“这才六点!”芙蕾雅胡乱嘟囔着抱怨,“我还在长身体嘞!不像你。我要充足睡眠!”
“我们原来不就六点起嘛。”
香克斯一只手伸出来,插进她蓬乱的头发里,帮她梳理整齐,碎发抹到耳朵后面。他有一次,看到雷利这样做,就一直想要自己做一次。手指抹过她的鬓角,捏了捏她可爱的耳垂,心灵得到极大满足,于是笑起来。
“走吧,去洗漱。”香克斯拉着芙蕾雅的手,往洗漱间走。芙蕾雅在他身后打着哈欠跟着。
雷德·佛斯号上准备了男女两间卫生间,可长期没有女人,女士卫生间早就荒废做了杂物间,于是其实只有一间共用卫生间。
香克斯拿着牙刷,芙蕾雅给他挤上牙膏,又给自己也挤上,两人个和在奥尔杰克斯森号上一面站在一起刷牙。毛巾也是香克斯一只手,芙蕾雅一只手挤掉水,香克斯还得寸进尺得让芙蕾雅给他擦脸。
一顿洗漱洗出了粉红色,让大广间里别的男人牙酸。
他妈的,平时一周都不洗次脸,刷牙一摢撸就完事的人,装什么精致呢!
众人捻着口杯,走过香克斯身边都要发出一声不屑的“哼”,故意把水龙头拧到最大,把水搅得啪啦啪啦响。
香克斯置若罔闻,跟芙蕾雅贴着又走出去。在餐厅如法炮制,制造出一堆浑身冒黑气的嫉妒男人,把手边的刀叉狠狠摁在盘子上,滋啦滋啦响。
芙蕾雅一边喂香克斯吃煎蛋,一边问扭头贝克曼今天她要做什么。
她问完,忍不住朝香克斯抱怨:“真是的,给你做实习生好不爽!快点让我转正啦!”
香克斯眨眨眼,咬着煎蛋问她为什么要问贝克曼。
“唔……这种事情不都是副船长安排的嘛。”芙蕾雅说,她想起雷利,又有些失落。
她昨天问香克斯知不知道雷利在哪,香克斯也不知道,说大家在罗杰船长死后都找地方隐居了。虽然在十八年前她和雷利关系出现了裂痕,她对他多有不满,甚至怪他诱拐了自己,但一朝环境改变,骤然过了十八年,物是人非,时间是上好的腻子,把他们之间的裂痕弥补起来。她又想起雷利的好,觉得思念雷利了。
香克斯见她低落,眼神随之转暗,又笑起来,用下巴故意蹭芙蕾雅。芙蕾雅推他,没推动。香克斯故意在她耳边说话。
“这种事问我就可以啦,今天芙蕾雅要跟我一起去清点货物。”
男人喷出的气往耳朵里走,芙蕾雅瞬间头皮发麻,脖颈后面紧缩。她一下把手里的叉子抓紧了,背部僵直,大力搡香克斯。
“好奇怪啊!不要贴着我说话啊,香克斯!”
“诶……我们之前不是都这样的嘛。”香克斯故意用伤心的口吻说,“十八年没见到芙蕾雅了,我还想像之前那样嘛……”
芙蕾雅推搡的力度小下来,红着脸大力切盘子里的烤肠,“嘛……嘛!不是说不可以啦!但毕竟你现在是个叁十岁的大叔啦!给我注意一点啊!”
“不要!”香克斯一下从后面抱住芙蕾雅,“多少岁我和芙蕾雅都要一直在一起!”
“不是这种问题!没有性别意识的人不是我才对嘛!”芙蕾雅一拳砸上香克斯头顶,“不要给我装傻!!!”
哐当——
椅子倒在地上,悲愤地男人跳起来跑出去,边跑边怒吼:“受不了!我受不了了!”
像是一个信号,哗啦啦餐厅所有其他男人也纷纷骂骂咧咧地跳起来,愤愤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出去。
“妈的,大早起就在这腻歪!”
“呕——老大真恶心!”
“‘要一直在一起——’他妈的不要脸。”
“诱拐萝莉真他妈有一套啊!”
“早饭都给我吐出来了。”
没一会人就走光了,就只剩香克斯、芙蕾雅和贝克曼。
芙蕾雅脸色爆红,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用刀叉分尸烤肠。香克斯用凌冽的目光扫贝克曼,表达了“你怎么还不走”的清晰意思。贝克曼宛如牙疼那样抽动右侧脸颊,翩翩站起来,捻着烟的手指停留在餐桌上。
“贝洛贝洛岛那边十几个岛的货物都到了,一会去清点,别迟到。”贝克曼留下一句略带嘶哑的沉稳话语,指尖在桌面上一抹,就像是一抹烟一样消失了。
那缕白色的烟雾却还飘在芙蕾雅眼睛里,芙蕾雅忍不住抬头看他的背影。香克斯贴上来。
“对了。”他好像刚想起来那样自然地提起来,“芬里尔和耶梦加得都在我这,要不要去看看他们。”
芙蕾雅立马蹦起来,眼睛亮闪闪的,大声喊:“要!”
雷德·佛斯号上居然还有一个专门的鸡舍,说出来不可思议,但考虑到这两只鸡可怕的战斗力,确实值得一间双人宿舍。
芙蕾雅一手一只,抱着小普小法猛蹭。她记忆中的小普小法还是两只壮年鸡,皮毛油亮,色彩鲜艳,叫声明亮,十八年后的小普小法却已经是两只老年鸡了,羽毛稀疏灰白,虽然老当益壮,但终究是和自己年轻时不能比。
芙蕾雅蹲下,伤心地梳理两只鸡的羽毛,看着他们在自己周围踱步。
香克斯没有打扰她,将近半个小时后才走近,拍拍芙蕾雅的脑袋。芙蕾雅抬起头仰望他,看见香克斯逆光的身影虽然高大,但眼睛上多了伤痕,断了手臂,风雨侵蚀下也多了许多衰老的沧桑痕迹。
看芙蕾雅一副要哭的表情,香克斯不由笑道:“别这个表情啊芙蕾雅,你哭起来我可完全招架不住啊。”
依稀,芙蕾雅又看见少年的香克斯,他眉眼和嘴唇咧开的弧度不管多了多少年都还是一模一样。
她鼻头一下酸涩起来,一下跳起来扑到香克斯身上。
“香克斯!”
“诶?!”香克斯连忙抱住她,拍她的背,“怎么了,芙蕾雅?你哭了吗?”
芙蕾雅摇头,把脸埋进他的肩膀里。
“一下香克斯就比我大了好多啊。”
“嘛……毕竟过了十八年了啊。”
“我离开的时间,有好好想我吗?”
香克斯的手臂收紧,声音沉下去,“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啊,芙蕾雅……”
他们安静、沉默地抱在一起,享受着心跳逐渐同步的默契,直至一声咳嗽打断永恒的拥抱。
“咳咳——”
贝克曼一副“我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的表情,一手握拳,放在唇边。
无视香克斯眯起眼睛的目光,贝克曼催促:“清点货物的时间都过了,你迟到半个多小时了。要腻歪晚上再继续腻歪,快点来工作!”
他们要清点的货物是红发海贼团旗下岛屿定期要上交的保护金。香克斯要求的一般都是酒水,但毕竟也不是每个岛都产酒,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特色品,或者干脆直接就是珠宝金钱。
贝克曼在一边和各岛派出的代表交接清单,指派船员清点货物。香克斯和芙蕾雅在另一边像两个看见新奇玩具的孩子一样已经玩起来了。
——对不起,更正。只有芙蕾雅是孩子的玩闹。香克斯纯粹享受看芙蕾雅玩的乐趣。这是大人中都只有最变态的那种才能领会的乐趣。
芙蕾雅扑在金银财宝之中,一伸手捧起一把钻石玛瑙,圆润珍珠从她指尖掉落,绿眼睛盯着这些珠宝,闪闪发光。香克斯捡起一块绿钻石,别在芙蕾雅胸前,又找到两只银镯给芙蕾雅带上,把各种花聚在一起揉碎了洒在芙蕾雅身上。芙蕾雅咯咯笑,从嘴边抹下淡紫花瓣,捡起一串金链子系在香克斯腰上,一顶绣着金丝边的黑毡帽给香克斯带上。
他俩在珠宝堆里玩得不亦乐乎。
诸位代表也是经常和红发海贼团打交道了,以往红发海贼团收东西收得畅快,香克斯多大时间压根就不出现,跟不在乎这些东西似的。他们从没见过这种架势,大名鼎鼎的红发带着一个漂亮女孩在财宝堆里嬉戏,怎么看怎么觉得像是昏庸皇帝和妖姬宠妃。面上不显,心里对突然出现的芙蕾雅都好奇得很。
其实,芙蕾雅喜欢珠宝,但并非和巴基一样喜欢他们的价值,她就是喜欢他们在太阳下闪着光的漂亮模样。其实但凡是个漂亮的东西、能反光的东西她都喜欢,玻璃瓶子砸碎了她也照样爱不释手。
在所有货物里,她尤其喜欢一个叫诺里诺亚岛上缴的水晶泥。半透明的胶泥状玩具,梦幻的蓝紫颜色,一些廉价亮片在玩具泥里闪烁,摸起来手感很好。
香克斯见她玩得开心,就问她喜不喜欢。芙蕾雅当然喜欢。香克斯就问贝克曼这东西叫什么,还有没有。
贝克曼还在翻单子,一个搓着手的老人就笑着迎过来。这是诺里诺亚岛的代表,口吻热切地告诉他们这是新出的玩具,叫史莱姆水晶泥,因为觉得香克斯他们都是男人不会喜欢,他们一共就带了一小盒,四个,送给夫人正好。
芙蕾雅都不计较他叫自己夫人了,高兴地蹦起来,拉着香克斯的袖子说她想要。
香克斯听那句夫人高兴,直接大手一挥,给她了。
芙蕾雅高高兴兴,贴着香克斯大喊:“好耶!香克斯最好了!让他们以后再多送来些嘛!”她把两只胳膊摊开,画了一个大圈,“我想要一个游泳池那么多!然后在里面游泳,躺在里面睡觉!”
香克斯立马就准了,让诺里诺亚岛下次带一个游泳池那么多的水晶泥。
诺里诺亚岛的代表一下僵了,笑容僵硬,“这个”“这个”嘀咕个不停。
“有什么问题吗?”贝克曼问。
“这个……”诺里诺亚岛的代表艰难地说,“水晶泥不是诺里诺亚岛的特产,是隔壁岛上的东西……我们……我们也只有一点……”
“啊~”芙蕾雅失望了一会,又高兴地挽着香克斯的胳膊提议,“香克斯香克斯!那我们去把隔壁岛也收下来吧!让他们给我们每个月都送一游泳池的水晶泥!”
“这么喜欢?”
“超级喜欢!”
“那好吧——贝克曼,诺里诺亚岛叫什么?”
贝克曼:“我记得是叫霍利兰朵,好像。”
诺里诺亚岛的代表看芙蕾雅的眼神已经跟看祸国妖妃没区别了。他连忙提醒:“霍、霍利兰朵是百兽凯多的地盘……”
“啊!”芙蕾雅叫了一声,就算是在十八年前,百兽凯多也已经是有名望的大海贼了。她好奇地贴到香克斯耳边问:“香克斯,现在你和百兽凯多谁比较厉害?”
“唔……还是凯多吧,大概。”香克斯也贴着芙蕾雅耳朵回答,“他的雷鸣八卦很厉害的。”
“唔,那好吧。”芙蕾雅鼓起脸颊,低下头让半透明泥状玩具包裹一颗真正的水晶宝石,颇为不情愿地说,“霍利兰朵以后等我再去占领吧。”
香克斯笑着说好,没有一点怀疑她能否做到的神色。
各岛代表神色各异,互相交换眼神。
贝克曼咬着烟,觉得自己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