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这次我要做第一个英雄救美的,公孙敖在建章营值班,不准过来
一头雾水的公孙敖:???
第12章 建元元年11
馆陶公主听到墙外刘彻的声音,自然不敢让手下继续射箭,而是急匆匆从大门出来迎接圣驾。
刘彻并不理她,而是策马向前,朝着墙上的卫青张开双臂:“跳下来我接住你。”
卫青感觉到无数焦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仇视的,有好奇的,他只好朝下面一跃,刚好被刘彻接住,侧坐在马背上,被双臂环绕中。
刘彻一扬缰绳,马儿发出长长的嘶鸣声,撒开蹄子飞奔了起来。
夜风扑面而来,卫青终于从刚才见到刘彻的混乱中清醒过来。
他这次被人绑架的时候在荒郊野地,周围都是馆陶公主事先安排的手下,被劫持到这处馆陶公主在城外的秘密宅院,根本不会有人知晓。
“陛下怎么会来?”卫青转过头,疑惑地问。
“你说要回建章营,朕傍晚过去一看,你并不在那里,卫家的人却说你出了城,所以朕就怀疑你遇到了事情。”刘彻这会说得轻描淡写,但当他听公孙敖说了“卫青一个下午并未回来”之后,当时内心的动摇可谓惊涛骇浪。
上辈子的记忆终于纷至沓来,将一个个分隔开来的片段拼接成了完整的链条,刘彻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也大怒这辈子居然还有不长眼的人胆敢绑架卫青。
不过仔细一分析就知道了,卫青这辈子刚刚崭露头角,卫子夫又并没有进宫,绑架他的缘由自然是因为他这几天受到刘彻的分外赏识,那么动手的人除了他那个三番两次想要推荐儿子的姑妈还有谁?
“陛下为什么会知道臣在这里?”一个之前在卫青心中若隐若现的疑问呼之欲出。
当然是因为刘彻也是重生回来的,他迅速集结建章营的人马,按照上辈子的记忆就朝馆陶公主城外那处别院杀了过去。
“你又如何能准确估算出姑妈身边的守卫?”刘彻反问道。
他赶到的时候卫青能够逃至墙头,当然是掌握了对手实力后采取的计策,唯一错算的,是上辈子公孙敖劫狱时并没有出现的那个弓箭手。
想到这里刘彻不由得有些后怕,如果他晚来一步……若是朕的将军有什么差池,他定会将那个弓箭手碎尸万段。
感觉到箍住自己的手臂略微收紧,卫青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陛下,臣没事。”
这句话提醒了刘彻,他刚才怕姑妈犯糊涂继续伤人,带了卫青就纵马狂奔,这会才想起来还没有查看卫青身上有没有伤。一时间什么质问、疑惑都统统抛在脑后。
“吁————”刘彻一勒马鞭,胯下的马匹在溪流边停了下来,刘彻翻身下马,又将马背上的卫青抱了下来,放在溪边一块平坦的大石上,也不顾后面跟着的建章营骑兵众目睽睽,伸手就要去解卫青的衣裳。
“陛下,臣真的没事。”卫青连忙握住刘彻的手臂重复了一遍,总算制止住了刘彻的动作,但月光下刘彻也注意到了卫青手腕上的擦伤。
原本用粗麻绳捆绑多时就已经勒出几道深深的红痕,再加上卫青从绳套脱身的时候强行快速抽出,手腕上的皮肤多处都被割破,有着一些不明显的血迹。
“这叫没事?”刘彻怒气冲冲地半推半拉卫青来到溪边蹲下,耐心地用清澈且冷冽的溪水为卫青清洗伤口里还沾着的绳屑和土灰。
看着月色下刘彻认真的神情,卫青心里一暖,嘴上却说:“这些皮外伤根本不是事……”
刘彻瞪了卫青一眼,他知道眼前这人上辈子每次出征,身上都会带回来一些伤痕,在沙场上这点伤也许并不算什么,但这是在长安城,在他刘彻眼皮底下!
“朕不想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溪水折射着粼粼的月光,在刘彻黝黑的眼珠里投射出盈盈波光,刘彻握着卫青的手,说得分外真挚。
清理好伤口之后,就有建章营的军医过来,将卫青的两个手腕还有脚腕都涂上伤药,然后用白布将他手腕包扎了起来。
“朕和建章监有几句话要说,你让大家在这里等候。”刘彻对军医下令,然后转头朝向卫青,“跟我走几步吧,仲卿。”
上林苑之所以被刘彻看中变成皇家园囿,固然有帝王的战略考量,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里的风景是真的非常不错。
夜晚的山林非常安静,只有脚畔的溪水发出叮咚声,而溪边一丛丛的灌木开着淡黄色的花朵,不远处的树荫里还有一两株红玉般的桃花。
如此美景,卫青却无心欣赏,他跟在刘彻身后,直觉接下来刘彻要跟他说的话一定非常令人惊讶。
果然在确定身后再也看不到建章骑兵的身影的时候,刘彻在一片芳草地上停下了脚步,他的长袍拖曳在沾了夜间露水的绿草上,而草叶间沾着点点或粉红或洁白的花瓣。
刘彻目光深沉地看向卫青:“我先前一直奇怪,为什么如此年轻的你却懂得那么多,建章营一别,我马上派人调查了你的过往,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直到……我去皇姐家拜访的前一天。”
那是卫青刚刚重生来的那一天。
卫青不发一言,但骤然看向刘彻的眼神暴露了他的情绪,一个最不可能的猜想在他心中跃然欲出。
“其实在你取名仲卿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想到了,你还记得是谁为你取字为仲卿吗?”
一阵风从山岗上吹来,卷起落英缤纷,卫青单膝跪在地上,神情恭敬:“是陛下。”
那一瞬间,再也无需言语,谜底已然揭开,重生在建元元年两具年轻的躯体里的,是名为刘彻和卫青的两个已近苍老的灵魂。
“那之后我找了你很久……”刘彻将卫青扶了起来,“没想到真的奏效了。”
卫青不用问就知道他们两人的重生是刘彻做了什么造成的,他低声询问:“是谁做的?”
“公孙卿。”刘彻回答道,“那时候我已经不再相信世上有什么神仙和法术了,他提议的时候我也不过是想试试而已,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有几分真本事。”
虽然不知道公孙卿到底是不是瞎猫撞着死耗子,但刘彻确确实实重生了,刚恢复一点关于卫家的记忆,就急匆匆地往平阳侯府赶,想着要按照上辈子发生的事情先找到卫子夫,再通过她提拔卫青。
当那遥远记忆中的女子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年少稚嫩的卫青的脸的时候,刘彻有一瞬间欣喜若狂。但卫青装得太好了,完全不像上辈子那个老滑头,刘彻以为只有自己是重生的,所以好好地调戏了几把少年卫青。
“还好你也在这里。”刘彻一把将卫青紧紧地抱进怀里,满足地叹息,失而复得的感觉将他的心都涨得满满的。
因为少年时体型的差异,卫青在刘彻怀里根本挣脱不得,只能任他揉圆搓扁——好在刘彻也只是安静地抱着而已。
自重生以来,两颗心第一次贴得如此之近,能听到彼此的心扑通扑通跳动。
夜风微凉,卫青衣着有些单薄,略微瑟缩了一下,这令他更加无意识地眷恋刘彻的体温,但他可以对着十七岁的刘彻放纵自己某些柔软的、被长期压抑在意识深处的情绪,却无法对着拥有完整上辈子记忆的刘彻做到这些。
也许是错觉吧,在周围带着一丝冰凉的露水气味的甜丝丝的花香中,卫青仿佛从刘彻华丽的天子服饰上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那是他们卫家的血,也是他曾经作为幽魂坐在建章宫的凤阙上,眺望到的长安城流入沟渠几天几夜都冲刷不干净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