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修臣神色不变，淡淡道：“你相信涵涵吗？”
    “当然。”
    涵涵心智只有七八岁，从来不骗人。
    慕修臣给慕雨涵打过去电话，开了免提。
    “喂，坏哥哥——”慕雨涵似乎是被吵醒的，声音听着有些含糊，她气愤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晚打扰我睡觉？”
    “你姐姐想你了。”他道。
    对面慕雨涵一改不耐烦的态度，欣喜道：“是真的吗？那你让姐姐跟我通电话，我不想跟你说话！”
    “涵涵，是我。”童筱筱凑过去，对着手机道。
    她脸几乎跟慕修臣贴在一起，他看到了她脸上那一道狰狞的伤疤，也不知道她当时该有多疼。如果他当时选择把她带出来，她根本不需要承受这样的痛苦。
    童筱筱压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跟慕雨涵聊了一会儿，然后故作不在意地问道：“那我是你哥哥女朋友，你为什么不喊嫂子呢？”
    “是老婆。”慕雨涵先认真地纠正了一下，才蔫蔫道：“该喊嫂子，可是姐姐比较好听啊。”
    慕修臣跟童筱筱已经离婚了，但是慕雨涵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就算他们都说慕修臣要跟柯雅诗结婚了，她眼里也只有童筱筱一个嫂子。
    挂了电话，慕修臣问道：“这下信了吗？”
    童筱筱确实累了，确认他是她另一半，她慢吞吞爬到病床上，“那你怎么不一早告诉我？”
    因为这只是谎言啊……慕修臣压下心中的那份酸涩，“想看看你失忆了，会不会再喜欢上我一次。可是没有，你还很讨厌我。”
    讨厌他讨厌到，他在她家门口昏迷不醒，要不是涵涵找她，她也不肯来看他一眼。
    慕修臣因为重伤跟生病，气色看起来很差。再加上他长得好，如今露出这样一副脆弱的模样，很能勾起人心底的怜惜。
    童筱筱想着自己刚才还大喇喇说讨厌他的场景，有些心虚，“我……我之前说你讨厌，让你别自虐，也是关心你啊。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吧？
    他没接话，神色看起来有些落寞。
    她这会儿知道他是她男朋友，也不好再跟之前那样对他。她偷偷瞟了他几眼，因为太心虚，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睡吧。”慕修臣掀起眼帘，凑过来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另一只没输液的手搂着她。
    他的体温透过衣服传到她的身上，她身子更僵了。vip病房的床足够大，她往旁边挪了挪，有些不习惯跟旁人这样亲密。
    可是很快，慕修臣也挪了过来，手牢牢搂着她。
    童筱筱鼻端尽是松木香味，她清了下嗓子道：“床……挺大的。”
    所以他不用距离她这么近。
    “可是你平时喜欢让我抱着你。”慕修臣道。
    童筱筱想说可是她现在失忆了，不习惯跟人这样亲密接触。只是她还未开口，他放低了声音，苦涩道：“还是说，你失忆了，现在很讨厌我，打算换个男朋友，给肚子里的孩子也换个爹？”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嗯？”
    童筱筱撞上他目光深邃的眸子，顿时哑火了。
    换做她，男朋友失忆唯独忘了她，还讨厌她，她非得气疯了不可。
    这么想想，她好像挺过分的。
    说起来也奇怪，她分明讨厌他，可他说是她男朋友，她对他的讨厌好像又没了。她都摸不清，自己是怎么回事。
    “你还是输着液呢，如果不方便的话，不用这么抱着我，我不冷。”童筱筱道。
    慕修臣给她往上提了提被子，眼底敛着温柔，“没关系，习惯了。不抱着你，总觉得空荡荡的。”
    不是怀里空荡荡的，而是心脏空得难受。
    童筱筱觉得被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这么抱着，大概会睡不着。可不知道她是太累了，还是怎么回事，竟然很快就睡着了，而且晚上也没有做噩梦。
    期间护士过来，给慕修臣摘针检查身体，他示意护士小声些。童筱筱睡得很熟，并没有被吵醒。
    次日。
    病房里拉了窗帘，天亮了，但是光线并不刺眼。
    慕修臣很早就醒了，胳膊被童筱筱枕了一宿，现在已经麻木得没有知觉了。可他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贪恋地看着她，并未挪动一下。
    刘蓉嫌他没骨气，因为喜欢一个女人，连最基本的底线跟原则都没了。
    但再怎么说是自己儿子，她放心不下，早早赶来。
    结果一推开病房门，就见慕修臣搂着童筱筱，向来清冷的人，面上尽是温柔。她路上还在生气，这会儿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
    她才说一个字，慕修臣看向她，眼底的温柔缱绻已经散去。他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然后小心翼翼挪开近乎没有知觉的那只胳膊，下了床。
    见童筱筱只是嘤咛一声，继续睡，他才放心跟刘蓉出去。
    走廊上人不多，但刘蓉还是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
    “我告诉她，她失忆的事情了。”慕修臣捏着那条麻木的胳膊，气色仍旧很差，但状态看起来还不错。
    见刘蓉仍旧是一脸不解，他道：“我跟她说，我是她男朋友，我们感情很好。她信了。”
    “你……”刘蓉气得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个谎，需要无数个谎来圆，你懂不懂？”
    慕修臣低着头不语，她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觉得无奈又心疼，“我记得医生说她只是暂时失忆吧，要是她恢复记忆了，你要怎么办？”
    “等到了那时候再说。”
    “好，就当她愿意跟你在一起。可除了她被虐待的视频，她对童家的那些报复，家里人也看到了。她可怜，但是没办法否认她可恨。这种品行的人，家里不会允许你娶她的。”
    “除了她，我不会娶别人。”
    慕修臣俨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刘蓉面色铁青道：“你就不怕惹得家里人不满，把你赶出去？”
    “我在计划好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最坏的结果。”
    童筱筱差点被广告牌砸中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他有多惶恐。
    从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下定决心，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因为任何理由放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