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听完梁宫的回答，无论是荀天弃还是罗浮和陈丹阳，尽皆倒吸一口冷气。任何事情只要牵涉到道君，那都是分外惹人关注。
    荀天弃皱眉道：“竟是道君么？四圣门最后一代朱雀，晚辈记得前辈曾言此人生死不明，如今看来，当初她是活了下来……”
    “那朱雀以及两名魔尊都是天梯十重的修为境界，这世上除了道君，又有几人有资格能够同时面对三人而不落下方，终究不是任何人都是那位魔主。”梁宫揉捏着自己胸前的一簇长发，“况且，此时此景，想必是有道君力量入侵，才会引起世界动荡。”
    “那个……晚辈是否能够请问一下，四圣门的朱雀是怎么回事？”听着荀天弃和梁宫的对话，罗浮和陈丹阳似懂非懂，特别是朱雀的问题，前者似乎没有详说的打算，后者不由对视一眼，最终罗浮硬着头皮，弱弱地向梁宫发问。
    闻言，梁宫顿了顿，还是满足了罗浮二人的好奇心，他回道：“你们应该知道，现在北域的青龙堂、白虎堂、玄武堂和朱雀堂前身就是四圣门，只是因为雪域的阴谋阳谋导致一分为四。”
    见罗浮二人点头，梁宫继续说道：“现在出现在北域之上的，正是当初四圣门的最后一任朱雀。四圣门历史悠久，最初可以追溯到远古时期，他们信奉的正是镇守四方的四大神兽。
    后来诸神静默，四圣门亦逐渐演变为一个宗门，四大首领皆以神兽代称，所修功法也跟神兽关系密切。四圣门中规定，每一任继位者，都需要抛弃原名，继承四圣的名号。
    当年四圣门被雪域设计，白虎反叛暗害了青龙，玄武死战不退身死道消，朱雀却下落不明。四圣门从此崩溃，所谓的四堂不过是虚有其表的玩意，再无人能够继承四圣称号。”
    罗浮和陈丹阳恍然大悟，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心中不觉感叹这位神秘的前辈当真所知甚多。尤其是罗浮，四圣门之事因为年代久远，就算他们踏雪宗口中说着要向四圣门看齐，但是对这个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的宗门，其实所知不详。
    许久以前就曾经听过梁宫讲述这段历史的荀天弃一边盯着“直播画面”，另一边则是再次认真地听着。毕竟就算他已经知道个中典故，却不介意多听听梁宫那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
    等到梁宫说完历史，他才开口问道：“晚辈观那黄金锁链甚是神异，不知前辈以为如何？”
    第二百二十一章惊世俗（八）
    冥土，幽府。
    道君干涉大世界一事，充当“围观群众”的，远不止荀天弃和梁宫等人。常年不与五大域互通有无的冥族，同样正在“收看直播”。
    冥帝宫殿的议事大堂内，左右两侧各有五个座位。这些座位的背后各有一盏明灯，只是十盏明灯只亮着七盏，最靠前的三盏明灯并没有点亮。共计十盏明灯，只有七盏亮着就不说了，这七盏明灯对应的座位同样没有坐满，此刻有主人坐在其上的，仅有三个，还不到半数。
    冥帝姬允坐在低调奢华的帝座上，他单手撑着脸颊，高高在上地俯视下方。十王只剩下七王，如今更是有四王尚在沉睡，受他呼唤前来议事的，就只有冥河王姬洛、阴山王姬佐和冥月王姬玥。
    缺失的三王中，最初的幽天王其位格被穆玄华掠夺，此人一日占着这个位置，新的幽天王便一日无法重新开始孕育。后来此人为了转世成离恨，才不得不放弃这个身份，幽天王才开始进入孕育阶段。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新王依然尚未成型，幽天王之位空置数万年。
    坤泽王和阴墟王都是被穆玄华设计，后者利用幽天王的身份截留了前者的真灵。同样的道理，真灵不灭，新的冥王就不可能出现。只余真灵的冥王无法管理冥土，而这两道真灵直至最近才彻底消失。
    换句话说，坤泽王和阴墟王两个王座，空置的时间将远超幽天王，因为新王才刚刚开始重新孕育。冥族固然寿元悠长，但是不代表就能承受起三王缺位带来的严重后果！
    姬允身为冥帝，十王的权限和能力他全都拥有，只是要他一个暂代三王之职，却容易让他陷入沉睡。他的沉睡不妨碍他继续梳理天地，但是作为有智慧的生灵，谁愿意自己一直沉睡不醒？他和十王一样，只是近似神祇的存在，又不是真正的神祇！更何况，难道神祇就没有自身的欲求吗？
    姬允没有继续深思这个问题，他将注意力放回“万界月华倒影之术”所传递过来的投影上。这是一门奇特的咒术，通过冥月与阳面世界明月的联系，即便身在冥土，也能随时观察五大域任何地方——前提是对方没有发现，并且没有能力屏蔽。
    现在发生巨变，而变故的中心人物对此似是毫无准备，因此冥族的几位话事人顺利地足不出户便看到即时的影像。
    冥河王姬洛看着影像中的道君几次出手都没能斩断黄金色的锁链，忽然开口问道：“陛下可知，那锁链为何能够缠住一名道君？”
    姬允闻言眯起了双眼，懒洋洋地回道：“那是因果。”
    #
    北域。
    三个人，三道锁链，将从天外而来的手掌困在一隅。
    世界之外，姚雪华脸色十分难看。她的手掌意欲前进，必有人将其拉回；若她企图抽出世界，却又会被锁链拉回去。她用拂尘缠在锁链上，又无法将其斩断。随着她在世界逗留的时间越长，她就越能感受到拉力渐渐增强。
    姚雪华毕竟是道君，即便是道君中最弱的一员，她的眼界亦超过绝大多数仍在世界内打滚的修士。她已经看出，缠上她的黄金锁链，融入了与她相关的因果。稍稍思考，她遗留在元明大世界的因果还能有什么，哪里还不晓得，覆灭雪域只是那些人计划的开始！
    雪域必须被灭，否则无法引来她的注视与干涉。同样，雪域不灭，雪域与她的因果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糅合到黄金锁链之中。这一环扣一环的，缺了哪个环节都不可能成功。最让她心里发寒的是，设计这个计划的人或非人，绝对十分了解她的性格。
    她的麻烦，其实不是这黄金锁链本身。如今雪域传承者与她的因果都被炼入这锁链之中，化作将她牵扯进大世界的媒介，此事已成定局，多想无益。她更在意的是，随着时间推移，她受到的拉力将会不断加深，只因天道不允许道君层次的力量进入大世界！
    一时半会儿她还能打个擦边球，可是时间久了，她与大世界的因果持续加深，她极有可能会因此被重新拉入大世界，失去超脱之身！
    这也是许多修士觉得天门超脱不是真正的超脱的其中一个原因。在他们看来，真正的超脱不说能够超越大世界天道，至少也能与其平起平坐。然而事实是，所谓的天门道君，仍然稍逊于天道，若然天道有心针对他们，他们连玉石俱焚都差了那么一点。
    姚雪华试了几次依旧拿黄金锁链没有办法，干脆就放弃了斩断它们的想法。当初她的超脱，采用的是因果偿还的抵消路子，直至现在成为道君，她还是没有办法强行断去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因果线。
    她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虽然现在她与世界内的三名修士形成僵持不下的局势，甚至她隐约占据上风。但是，她根本不相信三个“凡俗”修士就敢算计一位道君，她怀疑那三人背后有别的道君作为靠山！这个猜想，也能解释为何他们能够制造出对道君生效的物品。
    念头一转，姚雪华心中已有决断，她不能再耗下去了。狠下心肠先将所有因果抽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她相信，只要她用尽全力，区区三人无法留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