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临秀占了他多少便宜?!
康绛雪眼皮一翻,险些抱头,平无奇也在听到小皇帝哀嚎的同时怪异地皱起了眉头,不得不说,小皇帝的话提醒了他……
不错,一个人是怀不上孩子的。
因为被小皇帝身为男人还能怀孕的事情打得六神无主惶惶不可终日,往日机敏的平无奇竟是到了这一刻才意识到这一个关键又可怕的问题。
——小皇帝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是谁,在日夜看守的情况下搞大了他家皇帝的肚子?
这问题荒诞又令人生气,但结论却不难得出。
在这宫闱之中,能靠近小皇帝还和小皇帝亲密的人只有那么一个,那人时时刻刻掌控着小皇帝的行踪,比平无奇还要频繁地检查小皇帝的起居录,哪怕小皇帝在路上停下来耽搁一刻都要搞清楚因为什么,每日见了谁,和别人都说了什么。
也只有那个人,那位日渐冷漠,日渐严酷,有时叫他也觉得有些可怕的盛大人,才有触碰小皇帝的机会。
可是,平无奇没有想到,那位光风霁月的一代君子,竟然会变成这般,真的对陛下迈出那一步……
盛灵玉变了。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注意过,防备过,阻止过?
平无奇想得深了,有些出神,小皇帝叫了他两遍,他才回神道:“什么?”
康绛雪唉声叹气地问道:“朕和你说话,你在想什么呢?”
平无奇更想叹气,一时应答不出,低头看着药渣,心情复杂道:“……这药不错。”
小皇帝震惊:“啊?”
平无奇认真回道:“奴才说这安胎药不错,和市面上的略有不同,应该是细心调配过,回头奴才记录一下,抄个方子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小皇帝更加茫然:“不时之需?”
这是安胎药,如今盛灵玉逐渐偏离剧情,十有八九逃过了屈辱生子那一劫,而盛灵犀……盛灵犀已经无法受孕,小皇帝不甚赞同道:“何必呢,朕看抄了也无用,反正用不上。”
平无奇抬头望向小皇帝,神情复杂,欲言又止:“话也不能说这么满……万一呢。”
第118章
总之放下安胎药不提,太后怀孕这件事确实是一件大事,平无奇瞧着小皇帝的神情,询问道:“陛下不生气?”
若是换了正常的皇帝,母后怀孕搅乱皇室血统秽乱宫闱确实是奇耻大辱,但对康绛雪,还真是惊讶居多,生气嘛……真没多少。
比起恼怒,康绛雪想得较多的还是其他方面——看太后的意思,若是不想要这个孩子,偷偷流掉就是了,如今却躲躲藏藏偷偷喝安胎药,看来是想把孩子保住。
这其中的含义可就重了。
康绛雪和平无奇商量了一下,自是先对外决口不提。晚上他一个人躺下后细细思索一阵,有感苻红药这一出闹得虽然难看,但对于小皇帝而言,未必不是个机会。
辗转一夜,第二日趁平无奇去给皇后看诊,小皇帝叫了海棠,叫她一起收拾着出宫一趟。
他琢磨着去寻盛灵玉,一方面和盛灵玉讨论一下太后一事,一方面也是借着机会……给盛灵玉探探班,缓解一下抓心挠肝的思念之情。
海棠不知这其中许多,单纯地惊讶高兴:“陛下要带着奴婢出宫?平时不都是带着平无奇那厮?竟也轮得上奴婢。”
一般出宫自然是平无奇陪同,但最近几日平无奇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惊一乍得厉害,做这个也不行做那个也不行,小皇帝步子走大了也要被唠叨一番。
康绛雪真有点怕了平平这番做派,无奈道:“就你话多,傻丫头,就说去不去?”
海棠乐意非常:“去,怎么不去!”
于是主仆二人带着郎卫们忙不迭乘了马车,偷偷甩下“脾气见长”的平掌事,一路溜出宫门。
马车带着小皇帝行得稳稳当当,小皇帝掀起车帘,窥见城内街道修整,路上人来人往,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萧条,可见盛灵玉的赈灾使做得很到位,没有难民流散在外,百姓的状况都在可控之中。
康绛雪心情放松了一些,随口和海棠说了几句闲话,正在逗趣,平稳行驶的马车忽然咯吱一声停下,外间的路上亦响起一片惊呼之声。
海棠反应极快,立刻便向郎卫喊道:“怎么回事?”
外间稍微乱了一两秒,随后郎卫自帘外回道:“回陛下,路上不知怎么扑上来一个人,似是身上带病,正好挡在路上,属下这便把路清开,陛下稍等。”
康绛雪闻言探出头瞧了一眼,一个衣着朴素平民模样的中年人正趴卧在车前,这人应是走着走着实在坚持不住忽然跌倒,脸色惨白,直不起腰来。
围观的百姓有人想去搀扶,那人忽地哇一声,吐了一地黄水。
这番变故惊着了围观众人,有人担忧畏惧,有人觉得遇了晦气。康绛雪不懂医术,见那人看着不太好,便对郎卫道:“叫个人把他送去附近的医馆,留点银钱安置一下。”
郎卫立刻应道:“是。”
那中年人被送往医馆,车子也恢复了行驶。不过小小一则插曲,康绛雪也没放在心上,跟海棠分着吃了几个腌饯的酸果子,两人一边酸得龇牙咧嘴,一边互相嘲笑强忍着酸往嘴里放。
不多时到了盛灵玉目前所在的难民营地。来的时间不巧,盛灵玉在外统计名册尚未归来,营中的主簿官员满头冒汗地迎了小皇帝,相当紧张恭敬道:“陛下进帐稍坐,卑职这就差人去寻盛大人,来人,快来人,给陛下备上炉火和茶水!”
营中条件本来就不好,百姓们都没有,小皇帝如何会要求,他摆手表示不必,自己随着主簿四处转了转,瞧了瞧这一遭饱受磨难的地震灾民。
灾民们随着军队士兵一起忙碌,或者分发粮食,或者搬运木材,老弱妇女也都各有力所能及的工作,虽看着有些辛苦,但精神尚可,个个不见悲痛之色。
百姓们不知小皇帝的身份,只当是个身份较高的贵人,看小皇帝一副四处巡视的姿态,有些胆子大些的主动开口:“都是盛大人的功劳,多亏了盛大人日以继夜忙碌不休,这才有了这份起色。”
周遭的人像是生怕小皇帝这个巡视监军漠视了盛灵玉的功劳回头不跟上面说好话,一个个神情迫切追着道:“盛大人实在是个好官,我们都是仰仗盛大人才有一条活路。”
“以后日子好了,一定给盛大人立碑作传,以表感激。”
小皇帝走了一路,听了无数对盛灵玉的感激和好话。康绛雪心里头滚烫的情绪不比他们少,到了营帐,之前萌生的对于盛灵玉将人命算在计划里的那一点烦闷终是就此散得干干净净。
是啊,盛灵玉本就是这样为别人而努力的人。
他一向如此。
康绛雪心中鼓动,对盛灵玉的想念也仿佛化为实质,变成一团火在胸口熊熊燃烧。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帐外传来了脚步声,小皇帝压着上涌的情绪,实在难以自制他心下的期待和紧张。
几日不见,他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想念盛灵玉。
千思万想的盛灵玉终于风尘仆仆冲了进来,许是得了消息就一直在赶路,盛灵玉的呼吸并不平稳。
身着黑袍的冷美人喘息着,直奔小皇帝而来,却在靠近小皇帝之前克制地停下来,上下扫过小皇帝的身体,没有直接触碰。
盛灵玉道:“陛下怎么来了?如何来的?坐的马车?天这么冷,何必出来这一趟。”
细听语气,竟比小皇帝还要紧张,甚至小心正色。
康绛雪一时无奈:“过了年,再有几天都快开春了,哪里天冷了?你怎么变得和平无奇一样一惊一乍?朕出个门而已,你当朕是个瓷娃娃呢?”
盛灵玉应是也意识到自己太过小心,停了下略作收敛:“只是不想陛下太过操劳。”
康绛雪不在意道:“不操劳,朕闲得长草!”
盛灵玉于是不再揪着不放,目光注视着小皇帝,忽而只剩下一片许久没见更加无边无际的温柔。
康绛雪被他这么一瞧,也是心软得化成一摊春水,随便有风吹过就能起一片涟漪。
海棠处在两人中间,眼睛转得滴溜溜的,不用人说自己便寻了个话头跑了。
海棠一走,盛灵玉便在椅子上坐下,极为少见地没有行礼,只对着小皇帝拍了拍双腿,目光像是钩子一样盯着小皇帝,缓缓张开手臂。
一句话都没说,可康绛雪分明从那个动作里看到了十足的叫他过去抱一抱的意思。
小皇帝脚下生根,一时间半边身子都麻了,他目光躲闪,咳了一声故作遮掩道:“你在想什么……朕可是皇帝!”
这训斥并没能起到震慑盛灵玉的作用,盛灵玉的目光变得更加柔软纯粹,他应道:“微臣知道。”
仍手臂张开,压低了声音,轻柔又令人怜惜道:“所以求求陛下。”
“……”康绛雪脸色绯红,一下子被击中了命门,盛灵玉太清楚如何能叫他乖乖听话,等小皇帝回过神,自己已经冒着烟坐到了盛灵玉的膝盖上。
盛灵玉用像是抱着珍贵情人一般的姿态将他搂在怀里,头倚在小皇帝的肩窝里,宛若喟叹一样轻轻“嗯”了一声。
康绛雪被抱着,心跳如雷,面上实在不知应该摆出怎样一副神情。他和盛灵玉的关系还没有理清,相处倒是来得日益亲密。
小皇帝轻咳两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盛灵玉在小皇帝肩上窝了好几秒,抬起头,回道:“微臣……吸两口皇帝?”
康绛雪在正阳宫每天都在号称自己吸兔子吸小玉,却不知盛灵玉何时竟也学会了这种说辞。
冷不丁听盛灵玉说什么“吸皇帝”,康绛雪差点被盛灵玉那微微侧头眼睛带着一丝疑惑的样子萌得头都要掉了。
啊啊啊啊啊!!!盛灵玉为什么可以这么好看的同时还这么可爱啊?!
他是下凡普度众生的男菩萨吗!
救命!一只小皇帝的心脏快要废掉了!
康绛雪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回神,强行假装坐在盛灵玉腿上的人不是自己,一本正经道:“不许开玩笑,朕有正事要说。”
盛灵玉自是应道:“嗯,陛下请讲。”
小皇帝定定神,一脸八卦地把苻红药肚子大了的事情说了,本想着看盛灵玉惊讶或者陷入沉思,结果盛灵玉脸色丝毫未动,只略作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康绛雪想了一夜,一直在考虑这许是个能从苻红药手里再掏出些东西的机遇,然而看盛灵玉的反应,却像是早就已经全都想到了。
康绛雪惊疑不定:“你知道太后有喜?你知道怎么不告诉朕?”
盛灵玉摇头,道:“微臣不知,不过想来也是早晚的事。”
小皇帝醒悟过来,仍有些不敢相信:“莫非这也是你安排的?可……这种事也能安排?”
盛灵玉解释道:“太后身边男宠不断,只要动些手脚,有孕在所难免,送上门的把柄如何能不要?微臣以为,不妨用来交换她手里最后的筹码,所以送她个催命的孩子也无妨。”
康绛雪道:“你想换禁军的军权?”
盛灵玉道:“正是。”
康绛雪这回彻底说不出话了。
盛灵玉想得太深太远,先他许多步,他本来还为能来递消息而心生喜悦,却原来这本来就是盛灵玉设计的。
康绛雪一时有点哽咽,又问:“那太后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盛灵玉反问:“这很重要?”
对于计划而言自然不重要,但对于小皇帝的八卦之心很重要,康绛雪不要脸地追问:“莫非真是姬临秀的?”
盛灵玉迎着小皇帝好奇的目光,微笑道:“嗯……微臣不知道。”
“……”小皇帝一噎,不由气恼,“那你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