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到了夜间,萧航一又来了一封信,道是君琰似乎也往京城来了。
信上就两句话,晏秋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确定自己没看错。
君琰上京?
晏秋有些意外。
算了,既然来都来了,这信送过来,君琰估计都已经到了。他还能这时候回去拦着不成。
于是晏秋就把这事丢一边了,只是吩咐属下若是见了君琰,直接把人给他迎进来便是。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晏秋就起床了。
带着一堆画画用的东西,大清早的吃了点东西就出门,向着京城外的玄天寺去了。
李言秋是个画师,也是个书生,他来京城又没其他的事,友人又不在了,总得画幅画缅怀一下。
不过于晏秋而言,去玄天寺还能顺便会会老友。
他向来起的晚,但是若是去玄天寺去的晚了,倒是不太方便。
晏秋上了马车就睡,待到了地方,四宝再叫他起来。
清晨时便已经有人来寺里上香了,见晏秋一行人进来,看了一眼,见不认识,便不在意地挪开了视线。
晏秋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按着流程上香,然后递给一旁的小僧人一枚铜币,却不是市面上用的货币,而是刻着‘上天之德’,不知有什么寓意。
晏秋:“劳烦将这个交给你们主持,说是旧友来访。”
小僧人长的十分可爱,有些懵懂地看看手里的东西,双手合十,“施主稍等。”
“嗯。”
片刻后,又是那小僧人出来,一脸懵懂的对晏秋说:“主持请施主过去,施主这边请。”
晏秋含笑应了,带着一众人与他一起离开。
待见到那主持,晏秋眯了眯眼,“许久未见,方主持依旧如故。”
方主持一脸慈祥,也是浅笑着看着他,指了指对面的蒲团,“坐。”
二人对坐,晏秋摆手让身后跟着的众人退出去,看着这位已进中年的主持为自己斟茶,口中道:“玄天寺一如既往,倒是清静。”
“心静,在哪都是一样的。”
“你说的没错。”
主持抬头,对他笑了笑,“施主一向聪慧。”
晏秋轻轻摇了摇头,道:“聪慧谈不上,只是比旁人多一点自知之明。”
“呵呵。”
二人在屋内呆了少说有两个时辰,出来时,晏秋神色与此前没有什么变化。
“八月中旬便是婚期,可惜主持不能前去,实在有些可惜。”
“无妨。”主持笑容慈爱,看着晏秋的目光十分温和,“你能找到知心人,便是好事。老衲祝你们二位百年好合。”
“谢了。”
主持:“这串佛珠,便送与施主。”
未曾想还能得到礼物,晏秋愣了一下,看着对方自手上取下那串佛珠,顿了顿,并未推辞,笑着接过。
“谢谢。”
“出家之人,身无旁物,那些东西于施主也没什么用处,便送个心意。”
“主持有这番心意,”晏秋笑容清浅,却是十分真诚,“子秋已经很感激了。”
玄天寺是前朝的皇寺,改朝换代之后,当今天子并不太信这个,只宫中太后信的很,才没有直接给他推了。目前玄天寺没有了皇寺一说,但也香客云集,寺内倒是不缺钱。
但是二人也算熟悉,晏秋幼时在玄天寺住过一段时间,与这位主持彼此之间都颇为熟悉。玄天寺的钱,除了用来养这些僧人,便是存着留着,等着出现天灾人祸的时候,再捐出来救济周遭的百姓。
这钱,是不能动的。
说来也是好笑,晏秋小时候有一段时间,还想出家当和尚,就是被这位主持挡出去的。
晏秋一直记得那时候,这位主持对他说的话——逃避不能解决任何事。
那是晏秋压力最大的一段时间,大到他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当然,最后他还是找到了解决方法,正常又不正常的长大,活到了遇见君琰的时候。
手里的佛珠还带着对方的温度,温润圆滑,晏秋垂眸看了看,笑着说:“今日我会在寺内作画,今日之后,我大概不会在来这了。”
主持笑容不变,“如此,也是好事。”
晏秋:“嗯,好事。”
人活在世,总有些执念,而此前晏秋从这个主持这里得到的最多的评价,却是说他没有执念。
因为没有执念,才会对自身的情绪掌控的十分完美,到了令人生畏的程度。
可他说晏秋没有执念,却又不让晏秋遁入空门。有一段时间,晏秋没事就会来寺内找他喝茶,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那么静坐一个下午,然后离开。
晏秋不会再回来,确实是件好事。
执念这种东西,晏秋已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