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你年纪大了,还是我来吧。”
孙老太太强硬的拉住她:“你可知道我等你这一声姥姥等了好几年了,乖,你去把今儿个收的钱数数去。”
田宁只得照办,大家给的礼金数额不大,三毛五毛是常见,一块两块是稀有,大多数是孙家的亲戚,公公贺明辉给了二十块钱,贺家的亲戚基本没来。
将钱数和账本对上,田宁去找老太太交差,老太太脸色不变,叫来贺明辉将账本扔过去。
“咋,你们贺家的亲戚都金贵?一个都不来是不是不把东升当你们贺家的孩子了?”
贺明辉面有难色:“妈,这不是在你们家办的婚事,他们不好过来么。”
儿子直接在姥姥家办婚礼,贺明辉脸上无光,和范秋月商量之后连亲戚都没通知几。
“哼,我不是你妈,你早就另娶媳妇儿了,要叫妈也叫你那个亲丈母娘去!”
一直在酒席上当隐形人的范秋月出来说话:“要不,再让他俩去县城办个酒?这该收的礼钱咱们得收回来不是?”
田宁笑眯眯的问:“婶子,你这么说是定好酒店了?”
她未必愿意应付亲戚,贺东升也和贺家亲戚来往不多,但老太太要出这口气,田宁当然得帮忙。
孙老太太也喜滋滋的问:“那也中,你们订好酒店,宁宁和东升露个面把礼钱收回来,正好跟亲戚交代一声他们俩结婚了,也不算失礼,我看他俩也有时间多留两天。”
贺东升给老太太倒杯茶,笑着答应:“那是当然,只要爸和婶子开口,我们怎么也得省出来时间。”
范秋月脸色发白,她自己亲生儿子结婚还得东拼西凑的,怎么可能给贺东升掏钱?可孙家这宴席是贺东升掏钱孙继伟置办的,要是贺家也这样来一轮,说不定还能给雪鹏婚宴的钱给省出来。
贺明辉看看范秋月的脸色也明白不能答应,讪笑着说:“这不是随口说说,你们俩别当真,再说你俩搁省城都办了一次,再办就多了不是?我给你们添了二十礼钱,你们也别嫌少,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成,不过我看田宁来时没带啥东西,是不是省城买好了?”
嗯?
田宁还真是没想到,她以为范秋月和贺雪盈会因为她没有嫁妆的事情发难,倒没想到先问出来的是贺明辉。
贺东升神色一冷:“爸,你这么问要出钱给宁宁添嫁妆?我们省城家里还缺一台电冰箱。”
孙继伟在一旁乐了,与贺明辉勾肩搭背的催促:“我说亲儿子结婚你咋就给二十块钱,原来在这儿等着呢,你要是给他们买电冰箱,我有券,你不用发愁!”
贺明辉脸色不虞,他因为愧对田家才对岳父岳母尊敬,可到头来贺东升对他爱答不理的就不说了,连田宁这个新媳妇也要给范秋月脸色看,个个都不把他们当成长辈尊敬怎么行?
“我……我就是问问,哪家闺女没有嫁妆的?”
田宁瞟一眼幸灾乐祸的贺雪盈以及饱含期待的范秋月,淡淡道:“不是所有的闺女都有嫁妆,也不是所有闺女能在结婚之前给自己挣嫁妆,我爸妈不给不代表我没有,爸你要是觉得没嫁妆说不过去,那您出钱再给我们办一场酒,我保证弄一车的嫁妆,包括三十六条腿缝纫机自行车都准备齐全,让您脸上风光有面子。”
想看嫁妆,总不能什么都不掏,至少得给点门票吧?
贺东升忍笑,认真的接话:“对啊,爸,我觉得咱们家那些亲戚也该见见,别以后认为我们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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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贺明辉脸色尴尬:“怎么又说到办酒上面了,这……办多了也不好看是不是?”
范秋月觑一眼田宁, 谨慎道:“就是啊, 这才结婚多长时间,宁宁你咋能跟你爸这么说话?”
“婶子, 你这是啥意思, 我说的都是有理有据的正事, 怎么不恭敬了,我在想方设法给爸爸圆场子,您是后妈, 当着姥姥姥爷的面这么说, 难道不是在挑拨离间吗?”
范秋月脸更白了,笑容僵在那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孙老太太和儿媳妇张敏都笑, 她们厚道客气, 看在贺雪盈养的好好的份儿上从来不挑范秋月这个后妈的理,可不代表他们心里头没气,田宁是小辈当个玩笑话说出来谁能把她怎么着?
偏有一人看不过眼,贺雪盈直接护在范秋月前头,气哼哼的说:“田宁,这是我妈也是你婆婆, 你别以为嫁给贺东升就可以随便欺负她,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刚刚你就任由别人说我!”
田宁退后一步,满是柔弱的站在贺东升身边, 一本正经的说:“盈盈,我和你哥是夫妻,谁对他好我就尊敬谁,你这样样子,怎么比你弟弟都像你妈亲生的。”
她后一句说的声音不大,但现在范秋月和贺雪盈并肩站着,孙家人都不由看过去。
像啊!两人的柳叶眉一模一样,那双眼睛有五分神似,都是很宽的双眼皮,鼻子嘴巴也没什么分辨,虽然范秋月这几年的面相越发刻薄,但贺雪盈此时凶巴巴的说话,不止面相相似,连神情都很像!
范秋月和贺明辉心里一咯噔,范秋月很少到孙家来,在贺雪盈长大之后更加避免两人一起出现在孙家,免得他们起疑心。
贺明辉立刻绷着脸训斥:“田宁,你也太不像话,当着两家人的面胡说什么?一点都不懂事!”
“爸!”
贺东升也不高兴,刻意放大音量:“爸,宁宁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你就这么大动干戈,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田宁站在贺东升背后,隔着薄薄衬衫戳他背。
贺东升知她根本没在怕,神色略有缓和,下一刻又在范秋月和贺雪盈之间打量。
范秋月腿肚子直发抖,颤声劝架:“他爸,别说了,要不咱们回家去吧?”
贺雪盈丝毫不怕,径直说:“我就是像我妈怎么了?哥,你就是被田宁糊弄了!”
孙老头和孙继伟对视一眼,心里头冒出来个不敢置信的念头,下一秒又觉得荒唐,这太不可能!
孙老太太见得多,想着人家夫妻住在一起也有越来越像的,贺雪盈被范秋月从小带大,有些相像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只是看着贺雪盈维护的模样,心里愈发清楚这个外孙女彻底成了人家的。
她也没给谁留脸面:“明辉,今儿是东升大喜的日子,你们怎么像来闹事的?反正东升的喜事也办好了,你们要是不乐意在我家呆着那就趁早出去,别等着我们赶人,别以为你是个当爹的就能在俩孩子面前摆谱,还有我在这儿杵着呢!”
贺明辉脸上无光,直接推起来自行车走了,范秋月倒是还想说点别的,可她没胆子留下,要是真露馅了,这在孙家的地盘上还不让人给打死?
范秋月给贺雪盈使了个眼色,但贺雪盈没看懂,推起来车子往外走,一点都没留恋的意思。
一家三口走了,孙老太太气的转圈:“这盈盈,可真是!”
孙老头刚从惊慌中醒过神来,和气劝道:“行了,人家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看让他们留下去也没好事儿,个个都在钱眼里钻着呢!”
“就是,要是没宁宁打岔,他们肯定又得说些乱七八糟的,唉,真是怎么摊上个这样的!”
田宁没想一下子戳破,看老太太实在疲惫,扶她去屋里歇息,又将收到的礼钱放到老太太床头。
孙老太太推着不肯要:“这是给你们的,给我干啥,你跟东升收着吧。”
田宁也不要,直接放到抽屉里:“姥姥,今天过来的都是咱们这边亲戚,都是您以往随的礼,我们怎么能要这个钱,我们俩都不缺,姥姥留着买肉吃吧。”
“你这丫头,唉,行,等你们生了孩子,姥姥给随大礼!”
田宁无奈又脸红:“姥姥!”
孙老太太笑的暧昧:“你们心里头有数,可别让我等久了,我指望小刚抱重孙辈是没可能了,等你们还能快点!”
“姥姥,我出去透透气!”
“哎呀,这还害羞呢……”
外面的乱摊子收拾的七七八八,田宁和张敏洗盘子洗碗,这里头有跟邻居借来的,用完还得还回去。
张敏是儿媳妇,都是孙家的外姓人,加之向来和田宁亲近,此时忍不住八卦之心,小声问:“宁宁,你啥时候看出来范秋月和盈盈长得像的?我都好几年没见过这个后妈了。”
田宁谨慎道:“我也没见过几回,大学开学前去过一次还闹了不愉快,还是那次看出来的。”
“啧,也真是。”
张敏没敢说贺雪盈不像是自家人,转而说起早逝的姑姐,但她和孙继红也没多少来往,嫁过来没多久姑姐就去世,反而期待的说:“东升就是龙凤胎,你也说不定能怀上龙凤胎,一下子儿女双全可就太省事了。”
田宁脸红:“妗子,你别说了,姥姥刚才还说这事儿呢。”
“哈哈,那你就等着吧,等你们生了孩子我们就不说了。”
田宁心内哀嚎,那这事儿就无解了,就算他们有计划,可也不习惯被这么催的啊。
贺东升也来洗碗盘的时候,田宁松一口气,有个人分担她就不怕了。
大家齐心协力将东西收拾好就是晚饭时间了,田宁和贺东升一起给他们露一手,晚饭和乐融融。
晚上洗漱后歇在他们的新房里,尽管他们不回来常住,新房里的东西还是一应俱全,铺盖都是新的,田家没有置办这些东西,老太太没有丁点儿怨言的缝了男方该准备的,他们说着节省礼数,老人家却是一点没俭省。
但夏天盖不了被子,两人吹着风扇小声说话。
贺东升低头看田宁勾着他手指玩,商议的还是贺雪盈的身世该如何揭穿,如今亲子鉴定技术已经出来,他们足以支付费用,只是采样麻烦。
“我真怕姥姥姥爷知道了接受不了。”
田宁也忍不住叹气:“是啊,到时候他们不止因为盈盈惋惜,还会想起妈妈来。”
贺东升脸色渐沉。
婚生子和私生女同岁,那贺明辉就不会是在婚后才和范秋月搅和在一起的,而是婚前早有首尾,可是妈妈并不知情,拼尽全力生下了孩子,丢掉性命连自己的位置也被范秋月无缝衔接偷走了。
“我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父母是天然地位,子女难以生出反抗之心,到底是生身之父,贺东升心里不会没有留下半点感情,但思及贺明辉和范秋月的所作所为,那份感情也就随之消磨掉了。
“只是对不起妈妈,她都没有享过一天福,我也一直不敢认清这个现实。”
田宁轻轻抚摸他眉心:“妈妈不会怪你的,她只要你平安长大就好了。”
贺东升渐渐被她安抚,挥去杂念专心想对付范秋月的招数,除了亲子鉴定,应当还有别的铁证。
田宁隐晦的暗示:“范秋月之前没结过婚,那时候未婚先孕可不是一件小事,换成是我的话,我估计要躲到别的地方装成已婚身份,借住在亲戚或者姐妹家里……”
“嗯,范秋月不是有个姐姐,什么都肯替她干。”
贺东升又想起来下药的事了。
田宁摇头:“ 应该不是她姐姐,两家离得近,况且她姐姐刚出嫁没几年,让妹妹在家住一年也不是很方便,如果住在乡下离得远更安全,你记不记得她有什么亲戚来往挺多的?”
贺东升皱眉仔细想:“我记得年节的时候她有个姑姑总来,范秋月对他们很好,他们来时空手,回去却带着很多东西。”
“只对他们一家这么特殊?”
“是,我记得她跟爷爷解释说那家亲戚早年对她很好,现在家里困难要多帮帮,爷爷自然不会反对。”
田宁笃定的点头:“那就是他们了,如果找他们打听……“
她忽然有点后悔:“我今天是不是打草惊蛇了?”
当时她是想戳破窗户纸,让孙家长辈有个心理准备,但要是让范秋月提防起来,那就麻烦了。
贺东升摇头:“没关系,他们心里本来就有鬼,这样正好让他们消停一段时间。”
就算要揭发当年的真相也得找个由头。
“那听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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