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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喜儿之疾
    锦园是不准人随意进出的,喜儿自然也不能来找我。而楚夫人又每日要我坐陪故跟本没有去探看喜儿的时间。时日久了思念逐渐浓深。见我思念喜儿甚重楚夫人便打发我回芙园住上几天。我满心欢喜的向芙园奔去,万万也没有想到的会是这般光景。
    我算着喜儿从学堂回来的时间,摸着点儿去了芙园想给回家的喜儿一个惊喜。到了芙园时却发现芙园里满是行色匆匆的丫鬟,心不由紧张了起来,向屋里冲去。刚行至房门便被清曲拦住,“喜儿得了瘟疫,你不能进去。”我霎时震住,喜儿怎么会得瘟疫,那又灵动的眸子还一直在我脑海中转啊转,一直未曾合上。我推开了拦着的清曲,向房中跑去。
    喜儿躺在里屋的床上,那又灵动的眸早己闭上,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脸上挂满汗珠。我跪坐在床前,握着喜儿的手,摸着喜儿的小脸,这么活蹦乱跳的一个小人儿怎么说得瘟疫就得瘟疫了。前些日听闻青回城有瘟疫散播,我也就听听没当回事儿,怎么也不会想到喜儿居然感染了瘟疫。想起那日我搬离芙园喜儿哭得喘不上气来的样子我不由一阵内疚,我是对不起喜儿的,她如此惦念我,而我却一直未曾来看她,连她得了瘟疫也不知道。
    “喜儿,对不起……姐姐来晚了……从今天起姐姐来照顾喜儿,喜儿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早点好起来。姐姐还要和喜儿一起放风筝,荡秋千,踢毽子。外面ju花开得正旺,等喜儿好了姐姐就给喜儿来一桌ju花宴保准喜儿直流口水……喜儿不是还要嫁给那个好看的小哥哥吗?喜儿笑起来可漂亮了,任哪家小哥哥见了都会喜欢的……喜儿………原谅姐姐来迟了……”
    没人乐意伺候染上瘟疫的人,我把照顾喜儿的任务接过来之后其他的丫鬟立马走光了。人果然是最趋利避害的东西。
    清曲倒是日日过来询看喜儿的病情,我也算明了了为什么喜儿会对初次见面如此亲近,喜儿是去年清曲去边境商号处理事物时捡回来的,清曲说喜儿第一次见到他时就喊爹爹,觉得有缘便带回来了。对喜儿,心里又多出一丝心疼,这么活泼可爱的孩子怎么会有母忍心遗弃。一个四岁的娃娃,呆呆的抓着一个陌生人的衣脚闪着灵动的眸子喊着爹爹,任谁也无法拒了这娃。
    过了些天了,喜儿的病仍旧没见好转。自我过来后就没有清醒过,我心里开始涌上一丝从未有过的感觉,那是害怕?着急?难过?我的心每天提在了嗓子眼上,与喜儿同吃同住生怕错过了喜儿的任何状况。看见那越来越苍白的脸就有如针扎一般,恨自己的无能,无法年喜儿从病痛中脱离。所有这本属于常人的情感我竟是感觉初次出现在我身上一般。
    本该秋高气爽的天儿竟下起来连日的雨。喜儿还是没有好转,我依旧每日喋喋不休的在她床前说道,生怕她因听不到人的听唤而离去。这日忽然想给喜儿弹上一曲,喜儿还从未听过我弹曲子。
    叮嘱了清曲几句我便离了芙园向锦园奔去。刚入锦园便见楚夫人端坐在园里的凉亭里凝望着园门,一场秋雨一场凉,濛濛的雨下着,园里的一切都如刚洗过一般,颜色比前些日我离开的时候更分明冷清。楚夫人就端从着,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心里某些地方觉得不舒服,像是一只利爪的小野猫在撕扯我的心一般。在我来锦园之前她一直都是这样过日子的吗?
    “夫人,天这么冷还是快些回屋吧。”我穿过荷塘上的小径向凉亭奔去。
    楚夫人见我来了之后脸色瞬间温了起来,呆滞的面容上挂一了一丝笑意,“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这个扰人心的小猫给盼来了。”
    “喜儿染了瘟疫,打从我过去就一直昏迷,现在还没醒。我是回来取琴的,我能做的也只有守着她而己……”
    “瘟疫?”楚夫人的眉头皱了一下。
    “恩,前些日还在锦园的时候便听闻城里瘟疫横行,只是没想到喜儿也被传染了。因着年纪小,有些烈药不能用,大夫也束手无策,现在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嘴角不由挂上一丝无奈的笑,眼里却忍不住开始充盈起眼泪,这么多天,一直守在喜儿身边,从未有眼泪涌上,纵使心里再难过也不会想哭。来了这锦园,见了这楚夫人,一股想哭痛恨自己无能的感觉涌上心头。
    见状的楚夫人忙伸手把我揽在了怀中,“莫要着急,我这儿还有一颗灵药,也不知有没有用,你且拿去给喜儿服下,死马当活马医吧。是生是死就看她的造化了。快快别哭了,你一哭我这心里就闹得难受。来跟我进屋,你看你天凉子也不知加件衣裳,这才去了芙园几天就瘦了一圈。等喜儿好了立马给我回来好生调养调养。”闻言我眼里的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了出来。命运真的很让人抓摸不透,当初我只以为自己是招惹了一个癫狂的疯婆子,却不想她竟成了给我温暖给我依靠犹如生母一样的温婉人儿。我只告诉自己我只要守着她对我的好便可,我刻意让自己无视她绝世的妆技,刻意无视她将世人争破头也争不到的“绝”视为玩物的赠与我,刻意无视她落在芙蓉帐内的腰牌,刻意无视她随意赏来的种种灵丹妙药,刻意无视她……孽根己深种,这一刻便注定了日后要承受的足以压碎人三魂七魄的苦痛。
    收了楚夫人给的灵药,带上“绝”便匆匆回了芙园。
    给喜儿服下药丸我便把琴安置在床对面的窗过开始弹奏。一曲又一曲,那日留在琴上的血渍现在更是与琴浑然一体。我双眼紧凝着喜儿,手下不停的抚着,所有的心思全入了这琴声,只盼楚夫人的药能有效能将喜儿从鬼门关拉回来。
    清曲闻声也进来了,也不言语只是站在门边,屏风旁,盯着我看,良久之后又看了看床上的喜儿。那时我的根本无暇去注意那时的清曲眸子里开始出现的一丝异样与坚定。只疏漏了一眼便落下了一片流年,辗转的步伐在多年之后再也无法比肩而行。
    第二日我还是如第一日一样坐在窗过弹琴。绝的声音幽幽盈满了整个房间,仿佛我把门关上了,这乐音也不离去了。喜儿的眉头终于皱了一下,我兴奋的跑向了床过握上了喜儿的手。喜儿终于醒了。当我再看见那双大大的眸时,心里的快乐与激动无以复加。
    “喜儿喜儿,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太好了……清曲公子,喜儿醒了……喜儿醒了……喜儿,你感觉怎么样?难受吗?饿不饿?我说了要给你做ju花宴的,你快些好起来,不然ju花怕是都要开过了。”提了好些天的心终于放下了,激动的说起话来都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一阵清香袭来,在这充斥着草药味的房间显得分外沁人。“喜儿醒了?”言语间也是抑不住的激动。
    “格桑姐姐,喜儿想你。清曲爹爹坏,让你走还不让我去找你。5555……”刚醒来的人儿又哭了起来。肉肉的脸这些天被折腾得硬是瘦成了小瓜子,两只大眼含泪更显得满腹委屈心酸。我忙伸手抱起喜儿,伸手拍着喜儿的背道,“喜儿乖,格桑姐姐不是在这儿吗?喜儿不哭哦,清曲爹爹坏我们一起打他,喜儿快不哭了。喜儿乖,喜儿乖,喜儿乖……”我轻喃着,喜儿在我怀里又沉沉睡去了,小小的脸上回复了些红润。
    边上同样纠心了多日的清曲看着在我怀里睡去的喜儿,轻笑道,“这属猫的,我疼她一年还不及你一月,不过是将你调离了芙园就要跟我拼命了。不知知道你还要回锦园又要如何兴风作浪咯。”
    “你为何不让喜儿去找我?夫人是太久没人作伴所以我一去便天天拉着我聊些有的没有。这些天我也天天想喜儿想得紧,夫人见我食不得安寝不得眠这才打发我回芙园住几天的,没想成一回来便见喜儿病了。若我不回来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让我知道喜儿染瘟疫的事儿了?”思及此不由对清曲心生一丝怨气。若是喜儿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断然跟他没完。
    清渺的人霎时没了气息,我抬头之时清曲的脸早己转向其它方向,半晌飘走时丢下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她不喜人打扰。”我没了思绪,看着清曲离去的背影眼前开始空白。像是所有的东西都被擦得干干净净,所有的一切又在瞬间向我涌来,犹如一股洪流一般急速冲击。我强撑着将喜儿安置在床上便离开了里屋,草药味太浓,让我无法呼吸,在园中休憩了片刻才算缓和了这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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