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蒂莲。并蒂莲。当并蒂珠钗落地成两半的时候是不是就该清醒了。你的眼永远深如寒潭,我拼尽了力气也看不透。不知疲倦的自我疗伤,然后再一次的扑过去,摔得骨断筋裂。你的眼里会有我的身影吗?还是我要求的太多。我真的不懂了,从来没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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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府里的战争同离思居的战争完全不同。苏三永远是站在清曲一边的,银紫费尽心力把苏三拉到自己身边,不消清曲动手苏三便会吱溜跑回去,乖乖的趴在清曲怀里。对此银紫甚是不满,却也无处可发作。
两日转瞬就过了,宫宴到了。清曲一大早便起来进了苏三屋里把苏三从银紫怀里挖了出来。看见苏三躺在别的男人怀里,这心里还真不是滋味。虽说他一早知道银紫缠着跟苏三一床,这从未真正见过两个人如此亲昵贴和地在一起。清曲皱眉,淡淡的瞪了一眼醒过来带着一脸得意的银紫。又望着苏三,这女人到底懂不懂男女有别!清曲不禁冷下了脸色,万年不变的笑脸收了起来。
苏三呢?还在迷糊着呢,压跟没正经清醒,还跟梦游一样。抓着清曲的身子就要当枕头一样抱着,清曲不着痕迹的在苏三很上几个穴道拍了两下,苏三立时醒了过来。揉着睡眼,不清楚自己哪里又惹得清曲生气了。
招呼下人给苏三洗漱了,清曲拿起搭在屏风上的衣裳给苏三穿戴起来。ru色的绸布衫银丝勾画着怒放的并蒂莲。清雅,大气,华贵。苏三摸着衣裳喜滋滋地冲着清曲吐舌。清曲果真有眼光,这身裳可真是好看得紧。
穿戴好了又利落的绾起青丝,那日的发髻又重现在清曲的手下。苏三望着铜镜里的人两眼放光,回头冲还在床上的银紫咧咧嘴,“瞧见没,果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
银紫咕噜从床上起身下来了,三两步抢过了清曲手中的唇彩,对着苏三灿然一笑,满室生魅道,“妆容交给我吧。我的三儿不管怎么样都是最美的人。”
虽然知道银紫一向是这样的甜腻话,可苏三听了还是很受用,豪不矜持地笑了起来。任由着银紫在自己脸上抹抹画画。
苏三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女人见了化妆品比见了亲娘还亲了,当苏三看见妆成后的容貌如是想。
脸上涂满了银紫这些天闲来无事调制的脂粉,将脸上暗黄的肤色与身上颈间的肤色涂成一色。
银线流苏垂至额迹,眉心被银紫勾出一朵火红的并蒂莲。柳眉拉长微挑,眼线亦将闪亮的眸线拉长。这一又美目便将清曲营造出的清纯华贵硬是加上了一丝冷艳。苏三并不是很美,可是一双眸子只是你用心看了便很难忘记。混迹在风月场上多年的银紫自然知道五官只要一样出彩才能抓住人心的道理。只要这一双美目,谁也不能再无视苏三的美。
简单勾画的唇线,烈焰红唇。
谁能说这样的苏三不美。莫说银紫,就连清曲也被这样的苏三所震撼。他从来不知原来苏三认真收拾起来可以美成这个样子,那双眸子,只一眼便怎么也不会再忘记。盈盈若水,波光闪烁,为什么那双眸子直至现在依旧是填满了纯真呢?
清曲眉头轻皱着,不知这样的苏三会不会让事情脱出他的掌控。
马车不久便驶至了宫门。清曲下车,小心的牵出了苏三。徒留银紫一车上怨念。
巍峨的宫门出现在了眼前。苏三心头涌起的是萧瑟。一入宫门深似海,这里不知埋了多少屈魂与冤鬼。
清曲在前,苏三在后。宫门内早就有公公在候着了。深蓝绸缎的圆领袍,很经典的太监装。
苏三知道这不是正门,因为入得宫门便是一条长长的巷子。正门对着的应是宽阔的汉白玉铺起的广场,以及上朝的金灿灿的殿堂。
苏三仔细地跟在清曲后面走着。细长的好像没有尽头的巷子让苏三想起了永巷。一入永巷不得宠,老死红颜谁人知。
清曲始终端正的走着,左手微抬着放在小腹上方的位置,很公子很文雅的走法。这样谪仙的人儿不应在意这些的。或者说,这样的人儿只应游于山水间,跟本不应出现在这深宫内院,迎合着别人的口味做着与自己极其不相彰的事情。
苏三心头思索着,是不是这样才是最真实的清曲呢。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反自己想像中的意愿强加在了他身上呢。又或者,清曲实在是身不由己才在这金钱权力场上摸爬滚打呢。
苏三脑中不断思想之际巷子已然到了尽头。
豁然开阔的是一副江南景致。假山遍地,清河九曲,亭台交错,檐回廊折,玲珑中透着大气与累致。喜好园林的人最爱研究园林的布局,苏三也喜欢园林,可是没有研究,自然是看不出这里的布局讲究,甚至是暗藏其中的阵法。
宫宴是在西琅阁的院子里举行的。九五至尊的位子摆在正中间,左右两边摆了长长的两排桌子。西琅阁很大很大,大大的院子里植着时令的花儿,池塘草地都不缺,放眼望去俨然是百花丛中的盛宴。左边池塘的凉亭上是演奏的乐师,间或可以看见石人一样的暗卫。
苏三到来的时候长长的两排桌子已然快坐满了人。唯有正位以及左侧的位子还空着。右侧明珠公主早已规矩地跪坐好了。
清曲引了苏三到了右侧明珠公主身下的第一个空位。放眼望去也只有这里是空的,这就是皇家对准驸马的待遇吧。苏三抿嘴,不露声色。今天她能做的,要做的,可以做的,唯有沉默而已。
赫连明正驾到,一众人伏地跪拜,高呼万岁万万岁。赫连明正似是很惬意,声间中透着欢喜。开了宴。
宫宴也就如此,左侧一溜的皇子以及皇戚,而右侧是一众的高官大臣。赫连子容就在苏三的对面。从苏三到来的那一刻赫连子容心里的那把火就没有熄灭过,他惊艳,感动不可思议,亦深深的被苏三所吸引。这样的苏三,谁能不被她吸引呢?
众人轮番的致词,无外乎高颂盛世太平,高呼皇上英名。赫连明正似乎一直兴致不减,这样的陈词滥调也听得津津有味儿。甚至连清曲也寒喧上了两句。苏三不想听,索性就自闭了耳朵,她总是有办法游神。
苏三回神的时候节目已经开始了。
一群舞妓穿着薄纱的衣衫轻轻起舞,中间着碧衣的女人闭着眼身体随着手下弦琴的琴音时起时伏。碧前裁剪贴身,包裹着春色无边,起起伏伏之间已然勾去了多少男人的心魄。
苏三自顾自的啖着细食吃着酒水,努力地把自己缩成一个不被人注意的影子。
明眸流转,几番观察才看见了坐在赫连子容身边的喜儿。喜儿似乎是瘦了,脸上也没了在清府时的笑靥。不管到底生了何事,再见到喜儿之时苏三心里的怨气全消了,不再怪喜儿入了宫便忘了她,也不再怪喜儿的清冷。对冲喜儿展出一个笑颜,一如当初喜儿在清府时她的笑颜那般。只是,同样的笑颜,今日的威力与之前那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喜儿缩在赫连子容身侧,半掩着身了,看不出多大反应。倒是赫连子容双目灼热起来,又在未被人发现之际仔细隐起了这份灼热。苏三望的是喜儿,可在场的所有人看在眼里的却是苏三冲着太子赫连子容媚笑。只在苏三毫不知觉,在收回目光之后依旧风平浪静的啖食吃酒。
明珠公主一袭淡黄纱群,明黄的镶边腰带。勾出高贵又风流的线条,略清淡但决不粗糙的妆容叙写着与清曲相得益彰的态度。明珠公主从苏三入场的时候便早已看见她了,苏三在清府是特殊的存在,这样的存在让她怎么能不好生算计着。樱唇微动,未先笑,向兄皇建议着,“皇兄,难得见清曲公子带人在身边。想必一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的艺姬,不如让这位小姐也乘兴来献艺如何?”
苏三怎么也想不清楚,这般安静了战火怎么还是烧到了她的身上。清曲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清渺地声音道,“绝我带来了。”
苏三蓦的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了。清曲到底是何用意,让她献艺,让她顶着这张妆容精致的脸抛头露面。
苏三想不能,可她还是乖乖的站起来行了礼。方才碧衣女子表演的地方不知何时摆上了绝,苏三细细抚过自己的血印上的那朵花。纤长的手指颤动,好久没见绝了,没想到再次见到竟是这样的局面。她向来大意,这楚夫人赠的礼物倒是什么时候到了清曲手中了。苏三嘴角勾起一抹笑,带着三分酸涩三分自嘲四分无奈。
是不是自己在别人眼中就一直都是这样傻的样子呢?随意的人都可以把自己摆弄在掌中。喜儿封了太子妃,自己被招成驸马,还需要她再被哪个王公贵族看中来巩固他的家势吗?又或者,清曲想给她找个好人家,让她衣食无忧的离开清府,如果他开口,她一定会离开的。真的不用这样啊……还是,他只是想证明她只是他养在府中的乐姬而已……
无论哪样的可能都让苏三承受不起。她不傻,真的,一直都不傻,只是不想也不愿去猜忌。可现在事情都摆在眼前了,怎么能让她还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明白。
苏三将手伸至发际,扯下了禁锢青丝的并蒂莲。轻轻扬起手,并蒂莲开的珠钗落下,碎成两半。青丝泄下,覆满ru白的衣衫,没有了修饰,却硬生生的将那本略微显现的冷艳展现到的极致。
清曲呢,握着细瓷杯的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身上脱离,再也抓不住。
纤指抚动。萦入心头的琴音响起,苏三随意的弹着,将心头的落寞悲恸缓缓从指端流泄出来。双目轻瞌,心头挂着的是清曲的面容。如果这是他想要的,她满足,这是最后一次了。从此之后,只欠求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