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儿听见车外传来一声怒吼,
箭矢破空,男人的咆哮喊叫,喝止马匹,
随后是惊马嘶鸣声音。
周遭各种声音,太多的声音了,一瞬间炸雷似的爆发混合——却又好像所有都被剥离,明明是用尽全力的喊了,
却还是听的不真切,什么也没听清。
那些声音太吵,
以至于让人听起来,就像是耳鸣震的脑袋都嗡嗡作响。
马车摇晃,
坐在车里的人惊恐凄惨地尖叫,
少女紧紧地抓着手能抓到的东西,因为她觉得随时,
她都如同要从悬崖上摔下去。
“白小娘子!!”
“快过来我这里!!”
耳边听到的,
是妇人的惊喊声!
......
白锦儿和其他人一样,被粗暴地从车上拽了下来,摔倒在地上。膝盖重重地在满是碎石的路上摩擦,虽然隔着衣物,但是白锦儿还是察觉到了一阵足以让人倒吸凉气的疼痛,
她没有出声,
在身后男人半拉半拽的对待下,很快就被拖到了车队中其他人的身边。
“你没事吧?”
杨公子是早些被从车上拖下来的,郭书生几人也已经在旁边了;他是瞧见了刚才白锦儿摔倒在地上的样子,
看见那些人走开了,他才悄悄默默地往白锦儿这边靠过来,
压低了声音。
白锦儿默默摇摇头,她本想看看刚才摔到的伤口的,
但是那些山贼还在每张车每张车搜着人和东西,白锦儿不敢有什么多余的动作,生怕把那些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到这边来。
“放开我!别碰老娘!”
“他娘的小兔崽子!”
“狗攮的东西!”
栾二娘也被从车上拖了下来,
刚才山贼来袭的时候,她主动将白锦儿护在身下,可是那些山贼哪里管得那么多,先动手将白锦儿拖走,
想来栾二娘不是善茬,挣扎了许久,
故而这会子,才被从车上拽下来。
就算是这样,妇人也从没停过反抗,手脚并用又撕又咬地殴打着她身边的山贼。
“他妈的这老婆娘真他妈麻烦!”
其中一个山贼被栾二娘的指甲抓到手背,手背上顿时出现了五道红痕;满脸横肉的男人顿时目露凶光,看着栾二娘的眼神,有一种令人害怕的狠恶。
“干脆把她从这儿丢下去摔死,”
“省的哥几个费力气!”
男人这样说着,眼神和表情都让人丝毫不会怀疑,他绝对会说到做到的。
果然,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原本泼辣异常的栾二娘顿时老实了,不再像刚才那样费力的挣扎,任凭着山贼们将自己和其他人丢在一起,继续去搜刮着车上的东西。
“他娘的!”
栾二娘抓了抓自己早已经凌乱不堪的发髻,瞧着那些翻找着东西的山贼,眼中满是仇恨。
“这些混账小兔崽子!”
“如果不是我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我非得叫他们知道老娘的厉害!”
“二娘你没事吧?!”
白锦儿知道栾二娘也是气话,担忧地开口询问。后者摇了摇头,依旧是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那群人。
车上众人的东西已经被全都丢了出来,衣服包袱各式各样的东西,散落一地,一片狼藉;那老夫妻中的老婆子瞧见自己的包袱的被丢出来,急的差点忍不住上前,被自己的夫君死死拉住,眼眶含泪地凑在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这一群人歪歪倒倒凑在一起,至于魏同他们车队原本的人,却是被押在了另一边。
要说急,没有人比魏同更急的了,
他此时真想问问老天,他究竟是前辈子造了什么孽,
才有了如今这样的下场。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这样能翻身的机会,
可为什么,为什么就会这样......
魏同很想喊,很想不顾一切的大喊出声,叫,
他想把所有东西都狠狠地砸坏,
什么狗屁货品什么狗屁客人什么狗屁东西,全都狠狠地砸了,
还他娘不劳什子伺候了!
可是,这样的念头也就只是在脑海中一刹那的出现,一刹那的盘旋,
那些人手上的刀,
手臂露出的疤,
还有那蓬乱的头发和凶狠恶毒如野兽般的眼神,没有一样是不让魏同心生恐惧的。
人皆慕生,无人向死。
所以他也只能眼眶通红,咬紧牙根地看着那些人将自己运送了那么久的货物,收入囊中。
“妈的都是些什么破东西,”
“他妈的就没好点的东西,这都是些什么破东西!”
白锦儿眼瞧着那些人将车里的东西丢的满地都是,瞧见其中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十分嫌弃地开口。
“老大呢?”
“老大马上过来,叫我们先随便搜搜,”
“要是有不听话的,就直接杀了。”
男人的话传到众人的耳朵里,吓得众人赶忙缩了缩,蜷缩在一起。
这话像是故意说给众人听的,果然这话一出口之后,就算是刚才还在小声咒骂着这伙山贼栾二娘,声音也越来越小下去。
确定车中再没有别的没搜出来的东西之后,那些山贼将值些钱的东西归拢在一起,然后将其余的东西统统撂在了地上,拎着手中的大刀,
一步一步朝着众人走来。
“别杀我!别杀我!”
忽然一声凄惨的叫声在人群中响起,白锦儿顺着声音看过去,原来是那对年轻夫妻中的那个男人,
看着提刀走过来的山贼顿时崩溃了,
用近乎是嘶哑尖啸的声音喊着求饶的话语。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山贼的注意力,也顿时被那个男人给吸引了过去。
方才开口的脸上有刀疤的男人,露出狞笑,故意将脚上的步子放慢,重重地压实了地面,朝着那狂喊的人走去,
年轻男人瞧见这悍贼朝着自己步步逼近,
声音被压在了嗓子里,像濒死的鸭子一般发出咳气声。
“不要杀我......”
“不要杀我......”
男人的脑袋低下,双目惶恐而无神;他口中念念有词,也无非就是重复着刚才说过的那些话。
可就在那个山贼快要来到他面前时,年轻男人突然暴起,
将自己的妻子,一脸无措的年轻女人拉过,拦在了自己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