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你就叫我这个老骨头进来给你打下手了?”
刘饕一脸不情愿地坐在盆边洗菜——他的动作熟练流畅,他的口中却满是抱怨之词。
“叫我窝在这狭窄的地方洗菜切菜的,也太累人了。要不你就给我涨工钱,不然我可不依啊。”
“在厨房里打下手不必在大堂里跑来跑去的清闲多了,刘叔你还这么多抱怨。”
白锦儿背对着刘饕开口道:
“这不是店里三个伙计,我仔细考虑过之后,还是刘叔你最适合来厨房给我帮忙吗。”
“难道岑溪那小子不比我适合多了?整日里傻兮兮的话也不太爱说,我看啊,他最适合进来给你帮忙了。”
“是吗,我倒觉得老岑作为一个跑堂,比某个和客人多聊了几句天就打算蹭人家酒喝的人好多了。”
“你这小东西懂什么,
那叫人脉,人脉明白吗。”
白锦儿撇了撇嘴,没有答话。
她叫刘饕来,纯粹是因为她厨房还是有不少的秘密——虽然她基本是前一天没什么人的时候独自先将菜备好,点心一类的也是在关店后到回家之前,自己在厨房中鼓捣出来的。
但若是要厨房中帮忙,少不了见到她有些“难以解释”的事情,
而店里这其余三人中,刘饕是与她相识最久,也是感情最为深厚的,
况且刘饕作为聪明人,即使偶尔察觉到了白锦儿的举动有些怪异,但他从来都不会多管闲事,甚至于那些别处从未见到过的材料,刘饕还会帮着白锦儿掩饰。
他胡说八道都还能有理有据的本事,可是比白锦儿厉害的多了。
“唉,这几天生意确实是不错,不过啊,
若是不分给你说的那些什么股东钱就好了。照我说啊,他们当初借咱们的钱早就应该还干净了,还这么没日没夜地给,不知道要给到什么时候才是。你说他们现在没帮上店里什么忙,还能这样白白领着店里的钱,唉,怎么算都觉得不划算。”
“那不是借的,是他们的投资,我们的融资,”
白锦儿淡淡地说道,“如果不是看准了能获得比原先付出更多的收益,当初与我们毫无交往的那些人,怎么可能把那些钱给我们呢?
再说了,我们店现在严格来说只是刚上轨道,
等到以后店面再做大之后,手上有了些钱,我可以再出钱将他们手中的份额买回来,调整过后再调高价格出售,这样几番下来,店内用来经营的钱,只会越来越多。”
刘饕抬头看了白锦儿一眼,
平平无奇甚至娇小的背影,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总是这样叫人不着头脑又惊世骇俗。
“小锦儿啊,”
“做什么?”
“我只是觉得,你如果真嫁人做了主妇,那实在就是你丈夫的罪过了。”
“刘叔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
白锦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好笑,
“我不都说了我不会去当主妇的么。”
......
“啊......”
听完陶阳的话之后,莫灵珊脸上流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随后看了身边的夫君一眼。
“既然是小郎所托,我自然没什么问题,况且若是母亲......那按着礼节,也应当是我这个做大嫂的出面。只是,”
“大嫂有什么顾虑但说无妨。”
“就是,”莫灵珊对着陶阳笑笑,有些担心地说道:
“毕竟母亲还在,如果我贸然负责了小郎的婚事,只怕母亲会怪罪的。”
“哎这点你放心,”
陶阳还没说话,反倒是陶隆坦荡荡地对着自己娘子摆了摆手,
“阿娘那死要面子的性子,断不会坚持多久的。她见三郎的婚事没有耽误的筹备下去肯定按捺不住,没多久时间就认输了。
阿娘就是要吵啊,也肯定只会找阿爷吵架去。”
“没错大嫂,”
大哥这样说着,做弟弟的也点头附和。
“大兄说的没错,阿娘那边你不必担心,再怎么样她都会先来找我和阿爷,不会为难大嫂的。”
得到陶家兄弟两人的保证,莫灵珊明显是松了口气,
或许是发现这么明显不太好,她又赶忙笑着补了一句:
“不过我想阿娘是通情达理之人,想来很快就能想通了的。”
陶阳和陶隆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同时摊了摊手。
“既然如此,那我应当明日就带媒人上门拜访白小娘子才是,”
“啊大嫂,明日怕是不行?”
“嗯?这是为何?”
“锦儿他们店里每隔六日休息一天,恐怕要到后日,她才在家。”
“咦,可是若是上门提亲的话,只需要与白小娘子家中长辈商议便是了,不需要等到她在的时候呀。”
“大嫂有所不知,锦儿乃是孤儿,她唯一的亲人在锦官城的时候便已经去世了。”
“啊......”
莫灵珊吃了一惊,
虽然陶隆也是益州出身,对白锦儿的事情有所了解,但他从未同莫灵珊说过,所以莫灵珊对白锦儿的家事并不知道。
她怎么也没想到,陶阳娶一个小家女儿就罢了,竟然还是双亲俱亡的,
这儿一想,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婆婆会对这门亲事如此的抵触了。
她看了看兄弟两人一眼,
心想或许整个长安城之中,会结这样亲事的,也就只有自己的公公,丈夫,小叔子这家人了吧。
“那,那好吧,那就照小郎说的,我后日再前去拜访。”
“麻烦大嫂了。”
本来谈到这里应该就完了的,但莫灵珊却看着陶阳从背后摸出了一个册子,
在女人疑惑目光的注视下,陶阳将那册子递了过来,面上带着抱歉似的笑容:
“大嫂实在不好意思,
原本不应这样麻烦你的,只是在大嫂上门之前,我还有事情需要与大嫂细细说明。因为锦儿她,恐怕与大嫂平日交往的那些娘子们,不太一样。”
“这我有觉悟的,小郎放心。”
“不不不,”
陶阳知道莫灵珊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以为是让她言语上照顾一下白锦儿的出身;他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我说的不一样,并不是那种不一样。不如说这世上,应该甚少能找到好像她那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