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陌叹了口气，“他们恐怕也是身不由己了。”
    何文清他们是带着乔恩东回去的，必定会接受一番审查，十有八.九不能即时向外界联络，也因为这样，乔凌才会冒险亲自通知他吧。
    “您现在有什么打算？”帝法兰不是久留之地，卢西·帝法兰那个人让人摸不清深浅，他们待在这里也不见得安全。
    “有人告诉我暂时不要回去，两个月后，这件事情自然会有转机。”
    张文立刻想起昨天晚上那个来自联邦的频段号，但他什么也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
    乔陌喝了口咖啡，淡淡道，“联邦那边应该已经闹翻天了吧。”
    57、坦白
    乔陌的话刚说完,索尔就从房间里出来了,正好这时候铁莫尔也弄好了吃的端出来,“刚刚好,老大,兰上校,来尝尝我的手艺呗。”
    索尔摇头，把自己的通讯器放在客厅的餐桌上,“先看看这个。”
    通讯器上已经调好了频道,放大的影像最先显示了联邦新闻台的标志，接着乔恩阳出现在新闻画面中,他被一群记者围着,额头上还贴着胶布,一脸阴沉地对着镜头。
    乔恩阳从圣地亚高高的台阶往下走，记者们一步不离地紧跟着他，不断伸手试图越过警卫人员的壁障，把话筒对向他。
    “乔先生能不能发表一下对这次帝法兰行动的看法，您是如何从帝法兰平安回来的？”
    “请问乔恩东先生目前的状况怎么样？据说他仍然待在医院进行救治，这会影响他参与联邦接下来的选举活动吗？”
    “您向法院举证告发了乔陌上尉，能不能请您对这件事发表一下看法？”
    “乔先生，请您回应一下好吗？”
    “乔陌上尉是索尔兰上校的伴侣，发生这样的事情是否有兰家的因素在里面，能不能请您讲一讲？”
    乔恩阳的步子顿住了，他拨开伸到面前的话筒，冷笑一声，“你们不用再问了，我想说的都已经告诉了调查组的人，乔陌的确罔顾了我的命令，不顾主舰的危险，擅自逃离被攻击区域却没有遭到敌方攻击，我有理由怀疑他和袭击我们的人有暗中的交易，证据我已经交给了军事法庭，能说的就这么多。”
    人群一片哗然，乔陌上尉身为联邦下级军官中的一员，本来一点也不特别，在联邦无数的军官中他或许是优秀的，却没有优秀到广为人知，如果不是和索尔兰上校的婚姻，恐怕到现在他也只是个不被人知道的小军官，远远不及他的伴侣在民众中声名显赫。
    索尔兰上校作为联邦年轻军官中的代表人物不止一次被政府和军队大力地宣传，也是无数年轻人的偶像，而乔陌上尉就是凭借着和索尔兰上校的婚姻走到了人前，savior的匹配不容置疑，能够成为索尔兰上校的最佳匹配乔陌上尉必然有其过人之处，这是兰上校的爱慕者心有不甘时拿来自我安慰的借口。
    如果说和兰上校的婚姻让一部分人知道了有乔陌上尉这个人，那么乔恩阳的宣告就让整个联邦都认识了这个舆论中心的人物。
    联邦和希达亚星系之间的矛盾已经持续了近百年，三十年前的库马拉战役更是让整个联邦损失惨重，无数的人在那场战役中失去了亲人、爱人和孩子，这就像一根针狠狠扎在联邦人的心里，对于联邦的民众来说，‘勾结外敌’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词汇，一旦不小心碰触就会引发极大的波澜。
    虽然人人都渴望和平，但人人都厌恶卑劣肮脏自私的背叛者。
    乔恩阳的话显然就是把乔陌放在了那样一个位置。
    “我会把当时录下来的视频上载到星网上，你们可以自己去看，看完你们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乔恩阳说完，厌恶地看了眼人群，在警卫的护卫下坐上了太空车。接来下就是评论员对这件事情的一系列的评论，他们甚至找到了几个乔陌军校时期的同学，让他们发表对乔陌的看法，那几个人虽然没有直白地贬低乔陌，却一直在强调乔陌对贵族阶层的不满。
    在新闻结束之后，无数人都涌到了星网上去下载乔恩阳所说的视频，一时间星网的在线率达到了一个罕见的高度，甚至超过了上一届的元首选举。
    视频只有短短的几分钟，首先是乔恩东被送到了医疗舱，乔恩阳临危接下了第一舰队的指挥权，并立即下达了命令要求第二舰队投降，毕竟他们当时是在二十艘莱卡恩的包围之下，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可以理解的，紧接着，画面就转到了外面，从视频里可以清晰地看到第二舰队并没有任何的行动，再然后，第一舰队受到了攻击，画面几度中断，可以看出是拍摄时被.干扰了，而这时候第二舰队却整个消失在包围圈里……
    视频指向了唯一一种可能，他们绝对是趁乱跑掉了，这等于坐实了乔恩阳说的话。
    一时间舆论几乎完全倾斜到了乔恩阳的一方，星网上更是出现了层出不穷的言论，要求联邦立刻逮捕乔陌。
    索尔关上了通讯器，重新戴回自己惯用的手腕，在发现手腕上已经套着一个圆环时，他动作滞了滞，把通讯器戴到了另一只手上。
    “乔恩阳已经回了联邦。”索尔语气平淡。
    “他简直是个疯子。”铁莫尔咬牙切齿，“这家伙一直想尽办法折腾我们，之前也是，我们在红河跟奎顿的人打架的时候，他也一直给我们下绊子，我们到底是哪里惹了他？”
    “是我惹了他。”乔陌用通讯器翻着星网上的讯息，“这件事情我昨晚已经知道了。”
    “老大，不管怎么样，我们挺你！”铁莫尔拍胸脯，他看了眼新闻里乔恩阳的照片，“这人实在太恶心了。”张文也赞同地点点头。
    索尔又看了眼乔恩阳上载的视频，用手指滑动着进度，“这些拍下来的东西都是真的，不是人工合成，他们只是有选择性地截取了一些画面，轻易就能造成观看者的误解。”
    “比如最后他们拍摄的我们离开包围圈的那一段，显然是第一舰队爆炸之后他们逃走时拍下来的。”乔陌淡淡接道，“我们口说无凭，他们却有证据。”即便他们都知道这个证据并不属实。
    铁莫尔大叫道，“当时第二舰队还有那么多人，难道就没人站出来说一句，哪怕是一句也好啊。”
    张文拍了怕他的肩膀，“乔恩阳能拍下这样的视频，肯定是早就安排了这些事情，说不定他们根本没机会说话，就算他们想说，就凭他们几个人也绝对敌不过大批的民众，人往往更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索尔一直没说话，只是眉头一直拢着。
    乔陌看了他一眼，“你在担心第二舰队人员的安全？”第二舰队的人跟他们不一样，他们一直待在联邦，也更容易受到这件事情的波及。
    “我没有担心，乔恩阳顶多软禁他们，他们不会有生命危险。”索尔看向乔陌，明显在讲他担心的是他，却硬是没有开口说出来。
    乔陌伸手贴上他的额头，索尔微微一怔，没有躲开。
    “不发烧了。”他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我会解决这件事，你先吃东西。”
    “我不希望你一个人去做什么。”索尔执着地看着他。
    乔陌把叉子塞到他手里，“我知道，有什么事情我会跟你商量。”对乔陌来说，这已经是个很大的进步。
    铁莫尔和张文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同时起身，“你们吃东西吧，我们先回房间整理一下。”看这情况，这两个人显然是要单独说话的，他们还是不在这儿当电灯泡了。
    铁莫尔拉着张文离开了客厅，客厅里就剩下乔陌和索尔。
    “你的融合怎么样了？昨天第二人格出来了，但他的状态不稳定，我也没来得及问他。”
    索尔的脸色沉沉的，“很好。”他已经可以看到第二人格主导时的记忆，经过昨晚，他当然知道之前自己被耍了，但索尔是绝不会承认也绝不会感谢第二人格的，反正那一个也同样是自己。
    “正好有件事情要跟你说，本来从宴会回来之后我就想说的，但当时正好接到联邦的消息，所以耽搁了。”
    “什么事情？”
    乔陌看着他，缓缓道：“卢西帝法兰告诉我，你是他的弟弟，是梅蒂亚夫人和亚瑟帝法兰的儿子，也就是帝法兰最小的一位王子。”
    索尔的眉头猛的动了动，嘴巴紧紧地抿了起来。
    乔陌了解地拍了怕他的肩膀，“放轻松。这不是很好吗，至少你终于知道了你父亲是谁。”
    “你相信他的话？”
    好半天，索尔才听不出感情地反问了一句。
    “他拿出了基因比对，我相信在这上面他不会作假。”在此之前，他也无法没办法想象兰家的小姐竟然会和当时还是敌人的帝法兰皇帝生下一个孩子。
    “卢西帝法兰对你的态度很矛盾。他大概和联邦的某些人有什么暗地里的交易，但卡达狩猎的那一次，太空车里的降落伞应该也是他留下的，说不定一开始他也没想好要怎么做，于是交给老天来决定。不过，当我们活下来，他那时候就已经打定了主意，所以才会在后来的宴会上直白地跟我讲了你的身份。”乔陌静静看着索尔，勾了勾唇，“我怀疑他想拉拢你。”
    索尔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别问我为什么这么想，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楚。”他耸了耸肩。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不止。”乔陌忽然凑近他，微笑道，“你不是说有什么事情要跟你说，不能一个人憋着吗？”
    “嗯。”
    乔陌挑了挑眉，“乔恩阳这么针对我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索尔皱起眉。
    乔陌在他耳边低声道，“他暗恋我。”
    索尔先是一愣，接着反应过来，“乔陌！”他冷声警告。
    乔陌哈哈笑起来，“有几秒钟你真的相信了吧，是不是还在思考原因，兰上校你真是个可爱的家伙！”
    索尔冷冷看着他，一言不发，嘴巴紧紧地抿着。
    乔陌于是停下夸张的笑容，满眼笑意地看着他，“这样才像平时的索尔兰。”他语气温和，让了解了他用意的索尔不自然地转了视线。
    乔陌却并不介意，他接着道，“乔恩阳之所以针对我，是因为我也是乔凌的儿子。”
    58、感情
    索尔愣了一下,然后深深看了他一眼。
    乔陌一看他的神情挑起眉,“你早就知道了？”要不是早就知道,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索尔的确早就知道了乔陌的身份,也不是刻意的调查,而是身份不同了有些资料自然就会摆到面前,但他一直没跟乔陌讲，只等着他亲口说出来,这样一来两个人的关系又会更进一步。索尔其实没外人想象的那么不会经营伴侣之间的关系。
    乔陌也没问他为什么会知道,“既然你知道了，就多提防一下乔家的人吧,特别是何如。”他似笑非笑,“我跟她的过节大概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了。”
    索尔敏锐地察觉到他语气里隐藏的认真,他微微拢起眉头，“乔恩阳的母亲？”
    “你应该听说过林家的事情吧，二十多年前，林家的军工厂一直和联邦的军械部合作进行武器开发，后来联邦在林家的军械研究室找到了当时奎盾最新型的drx-982星舰的图纸，drx-982并不是奎盾出产的星舰，它的来历就算在奎盾也鲜少有人知道，但自从奎盾拿出了drx-982，几乎完全扭转了在库玛拉战役中的劣势地位，林家军械研究室的一级研究员最终向联邦招认，drx-982是林家单独研究开发的，而他们把战舰卖给了奎盾，造成了联邦在库玛拉战役中大受损失，成千上万的军人牺牲。”
    乔陌把手搁在膝头，“因为这件事情，林家获罪了，整个家族都被判处流放流亡星，实际上，在联邦的人到林家来的前一刻，林家已经收到了消息，为了拖延时间让孩子先跑，林家的大人都顶在前面，家里的管家带着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偷偷从暗道走，但有个家伙因为担心他母亲中途跑了回去，结果迷路了，他走到了林家大宅的外面，正好绕到那群联邦警察的背后。当时警察已经全部冲进了林家，房子外面人很少，他躲在太空车后面，意外看到了当时的联邦外交总长乔夫人，她正在和之前被逮捕的林家的一级研究员交谈，并且把一件东西交给了那位研究员。在那之后小孩子还是被逮到了，并且和他母亲一起被送去了流亡星。”
    “那个小孩子就是你？”
    乔陌点头，“因为我母亲和乔凌的关系，我凑巧对那位乔夫人印象深刻，而林家研究所的一级研究员我也很熟悉，当时看见他们我并没有想太多，只是那晚的事情让人印象太深刻，想忘也忘不了。然后在流亡星的那些年，我不断回忆那段过往，突然发现，那晚我看见他们其实是件很奇怪的事情。”
    乔陌耸了耸肩膀，“这两个人相识原本就让人意外，林家的研究员常年都在研究所里，吃住都在一起，他们钟情于研究，很少去理会其他的事情，就连我母亲都一样，而一级研究员更是许多实验的主导者，他们的工作占据了生活的一大部分，根本没什么时间外出。外交官同样是非常忙碌的职业，更何况那时候库玛拉战役到尾声，外交官的工作只会重不会轻。再深一层，就算这两个人是旧识，在那样的时间那样的场合出现在那种地方，很难说是个巧合。想通了这些，很多事情慢慢就有了头绪。在林家出事以前，我曾经见过几次何如，可能小孩子都比较敏感，不管她对我笑得多温柔友善，我对她都喜欢不起来，我母亲说对不喜欢的人不用勉强去微笑，更不需要去在意，所以我对她也没有太多的感觉，直到发生后来的事情。”
    “你母亲是个睿智的女人。”索尔的语气不乏肯定。
    乔陌一笑，“再睿智的女人遇到了爱情，智商也会大打折扣，我母亲更是燃烧了她所有的热情，这是她自己说的。”说起林思时，他的表情跟平时很不一样，让索尔也微微触动。
    乔陌接着道，“乔凌和我母亲是自由恋爱，当时乔家的状况并不好，但是林家在联邦却举足轻重，就算是这样，我母亲仍然和乔凌订婚了，他们并没有想到能生下孩子，所以我的出生让我母亲非常意外。当时库玛拉战役在非常关键的时刻，她和乔凌根本没时间结婚。”
    但林思仍然选择生下了乔陌，因为孩子对伴侣来说是非常珍贵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