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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5章 小鱼儿快逃出碧翠庄!
    血雾持续着,不仅没有退散的迹象,甚至还愈发浓郁。
    阴冷的腥气弥漫在碧翠庄内,没有风的吹拂,使得这种腥气更加的压抑沉闷,闻着让人觉得头晕目眩。一直在碧翠庄的人会很分明地觉得,这次血雾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郁,更急让人难以抵抗。
    因为血雾是无孔不入的,所以不管哪里都充斥着血雾,常人根本无法驱散出去,也只有会法术的修仙者才能凭借灵气、阵法、法宝等把血雾逼走,但是一旦他们停下法术,血雾就会迅速包裹他们。
    这种让人极度生厌的氛围一直酝酿发酵着,没有任何要退去的迹象。
    外来游客可以忍受不住然后离开这里,但是在这里做生意,大半的家产都在这里以及在这里做工的人,很难以离开,他们尽数闷在房间里,凭借着清爽房间的香薰以及水料抵御血雾带来的沉闷恶心,同时期待着血雾像之前一样,快点散去。
    穿行在街道里的鱼木持续加速。街道上行人已经不剩多少了,而且有着血雾的弥盖,她也不需要遮掩什么。
    到了后半程,她直接凌空飞了起来,化作一道流光,将血雾割出一道缺口来,只是这样的缺口又迅速被血雾填满。
    很快,她到了廊道枢纽区。
    碧翠庄的主殿以及控制枢纽都在这里。
    一个大型广场前,鱼木抬头望天,月圆呈现出浓郁的猩红,有些让人分不清楚到底是月亮本就如此猩红,还是被血雾影响了视觉。但她隐约间感受到,雕琢气月亮有一种若有若无“看向”这里的意思。
    她没有多关注月亮,身形幽秘,潜入主殿之中。
    主殿是受到花间国官方人员的监管的,不允许一般游客入内。之前在探索碧翠庄时,鱼木打算暗中潜入,但是被一种阵法捕捉到了气息,通过分析,她猜测这阵法应该是防御性阵法,并非杀阵,但是不想留下气息的她,并没有强行闯入。
    但是现在,血雾涌出后,整个碧翠庄的气息变得非常驳杂,她觉得这应该会极大程度上影响阵法的气息捕捉。
    基本确信这点后,她依旧选择尽量收敛气息,从死角潜入。
    在穿过阵法时,她明显感觉到阵法的探知范围全被血雾包裹住了,只需要让血雾笼罩住自己,就能不留下本身气息而穿过。
    这对鱼木轻而易举。
    穿过阵法后,她进入了主殿。
    主殿的修缮像是一个风水宝地的风水眼,并没有实际使用作用,但其象征作用远高于其他,不讲究的话,不会修这种建筑,但像一国朝廷定然是讲究的,所以才有了这样一座主殿。
    主殿内并没有安置什么有使用价值的东西,基本是摆着一些观赏物,诸如花间国历代皇帝画像、知名画家化作、书法家字帖之类的东西。
    这样一个地方,乍一看没有任何实际价值。
    但在鱼木的分析里,清楚知道,这里是血雾最为浓郁的地方。
    一眼扫过这座高大空旷的宫殿后,鱼木没有发现有直观不同的地方,随后,她隐藏在角落里,开始用神念巡视各个角落。在宫殿本体上,她没能发现特别之处。
    随后,她将神念下沉,试图窥探宫殿地下。
    但神念刚穿过地板就受到一层阻碍。
    “息膜?”
    鱼木有些奇怪,为什么这底下会有一层息膜。按理来说,这种息膜应该是存在于人的身体内,用以保护静脉气血的。
    她的神念顺着息膜向四周延展开,然后发现息膜很大,其覆盖的范围超出了宫殿的占地范围很多,几乎要把碧翠庄占满了,但宫殿位处在这张息膜的最中央。息膜是有边界的,但边界出向着更深处覆盖。而且,最关键的是,不断有血雾从息膜里渗透出来,冲向地面。
    鱼木感觉,这个息膜应该是包裹态的。
    她把神念凝聚成一点,试图穿透息膜往里面探究。
    但息膜极大地阻碍了她。她的神念刺进息膜内,但越是往里面深入受阻越是严重。息膜还异常厚实,她感觉自己的神念已经刺入过百丈了,但依旧没有穿透。
    越往深处,息膜越坚固,且血雾也就越浓稠。
    鱼木的神念浸泡在浓稠的血雾里,受到异常阴冷的生命气息的挤压侵蚀。这使得她愈发烦躁沉闷,脑袋里的眩晕感几乎要止不住,腹腔内也是一种说不出的翻涌,恶心之意在喉咙处发酵。
    最后,鱼木没有强行穿透息膜。
    仅仅只是起到保护作用的息膜就对抗不了,谁知道息膜里面的主体又有何等威力。
    她深知自己只是个调查员,任务是调查血雾事件中的血雾来源。
    如今,虽然不知道释放血雾的到底是什么,但谨记量力而行的她及时打住收手。
    收回所有的神念后,鱼木先是确认了自己的神念没有被息膜里的气息和血雾污染,才放心收到紫府之中。随后,她迅速离开主殿,到不远处一个适合潜伏观察的地方隐蔽起来,将调查的所有内容记录在简章里,对血雾事件进行了一个汇总。
    之后,她通过简章,用照云宗秘法,将内容传回宗门。
    半个时辰后,她的脑海里收到了来自宗门的回复。
    “情报已收到,委托楼综合评估,将血雾事件级别上调至‘罕见严肃’。请勘探人鱼木切勿擅自行动,务必保护好自己!”
    看了回复后,鱼木精神立马郑重起来。
    罕见严肃。
    这对于平和的花间国而言,从来没有出现过。
    甚至委托楼还强调了不要擅自行动,第一任务为保护自己。
    鱼木有些忧心,再次向宗门请示,“碧翠庄内平民如何处置?”
    很快她得到宗门回复:“请勘探人保护好自己!切勿擅自行动!”
    鱼木愣了愣,这个回复强调性很重。直接向她表明,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保护好自己就是了。
    这让鱼木再次认识到,这次的血雾事件绝对不只是自己想象范围的情况。
    她皱起眉,本来这个时候听宗门安排就行,但她切身参与进来了,就忍不住好奇想要知道更多。
    想了想,她再次请示宗门,“血雾事件到底是什么情况?”
    等了一会儿,一道神念在她脑海里建立起联系。
    “咳咳,小鱼儿,我是执行长老。”
    “啊,长老,你怎么能直接跟我神念对话?”
    “通过委托简章。这个先不说了。我跟你讲清楚啊,目前关于血雾事件的各区域调查都有接过来。不过说之前,我先给你讲清楚,不论发生什么,一定以自己安危为重,想办法快点离开碧翠庄!”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碧木坡区的勘探人发现,有一支虚灵脉,一头连接着灵泽之地的养龙山脉腹心龙脉,另一头就连着碧翠庄。轻马栈道区域附近,有一支虚灵脉,一头连接洛河,一头连着碧翠庄。在碧翠庄西北方向四十里左右,有一支虚灵脉正在对准天上的雕琢气太阳。再加之你刚才报告的息膜,我们基本上推测到,再碧翠庄整个大区域下,潜藏着一只未知的凶兽,这只凶兽试图窃取养龙山脉腹心龙脉、洛河水息以及天上的雕琢气。它所释放的血雾只是单纯地在分离气息杂质!我们已经把这件事上报给掌门了,马上就会得出措施来。”
    “这!”鱼木震惊得不知如何回应。
    “所以,小鱼儿,千万不要冒险,一切以保全自己为主!”
    “长老,那凶兽估计有多大啊?”
    “就你目前给出得息膜大小,我们初步推测,应该跟照云宗所有的山峰加起来差不多。”
    “这么大!”鱼木差点叫出来。
    “这还只是初步估计,它整个潜藏在地下,还不知道地下还有没有延伸。”
    “那碧翠庄不是遭殃了?”
    “哎呀,小鱼儿你就别管什么碧翠庄了,保护好自己才是关键。”
    “好吧。”
    “就这样,之后还有什么事,我会——等等!”
    “怎么了?”
    “掌门给指示了,我先听一听。”
    神念之音停了下来。
    鱼木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几息之后,执行长老的声音在她脑海里炸响:
    “小鱼儿快走!离开碧翠庄!马上,离开碧——”
    神念之音戛然而止。
    周围有那一瞬间一片死寂。
    鱼木反应过来,骇然发现周围的血雾已经浓郁到弥盖神念的程度了。她几乎能感到血雾要浸透身上的衣服。
    呼——
    一阵沉闷的声音不知从何响起。
    呼——
    声音异常沉闷,异常压抑,响彻在碧翠庄内。
    鱼木面色沉沉。她感觉到,这声音来自地底。
    像是在……呼吸!
    呼——
    细微的颤动从地底传上来,簌簌几声响起。
    鱼木连忙回头看去,见到身后屋顶上的瓦砾滑落下来。
    血雾快要浓稠得像是悬停的雨珠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鱼木脑海里盘旋着执行长老极为夸张的吩咐声。宗门那里发现了什么吗?
    快逃!
    现在,她脑海里只留下这两个字。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宗门让她快逃。
    鱼木陡然惊觉,体内灵气暴动,充斥在身体上下每一寸血肉之中。她的身形如同拉长的弧光,陡然间向远处激射而去。
    但行至半程,她猛地停了下来,朝着某一处望去。
    那是叶抚住处所在的方向。
    人偶还在那里。
    鱼木一想起人偶,便没有任何犹豫与纠结,立马折身朝那里掠去。
    ……
    呼——
    呼——
    呼——
    一声又一声,沉闷压抑地响起。
    血雾现在浓稠得逼人发疯。忍受不住的游客和看客们撑不住早早就地赶着出去了,而那些坚持在这里,笃信血雾不久后久会散去的生意人以及工人们,在沉闷的呼吸声以及隐藏在血雾里细碎的喑哑声响起后,也压不住恐惧,争先恐后地往外赶去。
    但碧翠庄很大,绝大多数人又是普通人,没有修仙者以及武者的速度和体力,根本来不及逃离出去。
    意志薄弱的人,还在路上时,就受不住沉闷与压抑,痛苦地蜷缩在地上。他们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在被千万只蚂蚁撕咬,心里像是被无数根针刺穿。
    这次的血雾比起以往,变化得太快,太过恐怖,以至于他们根本反应不过来。
    毕竟,他们只是普通人,是这天底下最弱势的群体。
    “前辈……”
    人偶探出头,看着外面街道上痛苦挣扎着的人们,苦楚地喊道。
    叶抚依旧坐在二楼的阳台,他抬头问,“怎么了?”
    “那些人看上去好痛苦。”
    “你想救他们?”
    叶抚知道,这个问题对人偶而言是肯定的。现在的人偶还持着过去的鱼木的性格与认知。初遇那个夜晚,她敢冒着生命危险要去帮助陌生人叶抚。现在,看着这些人遭受莫大痛苦,依旧想要帮助他们。但是现在,它只是个人偶,没有任何能力。
    “我想,但是我救不了。”人偶回过头,悲切地看着叶抚。
    “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对你说的吗?”
    “记得,而且印象深刻。就是那段话,打破了我的心境。”
    叶抚问,“从那段话里,你得知我是个怎样的人?”
    “有些冷淡。”
    “那你觉得我会救他们吗?”
    人偶显得很痛苦,蹲在地上,“我也没法要求你什么。只是问一问,问一问而已。”
    “不觉得我很可恶吗?明明有着本事却见死不救,是个无情冷血的人。”
    人偶摇了摇头,将门关上。它不敢再听那些痛苦的叫声,“我没有资格评判前辈。”
    “你有资格。每个人都有资格评判任何人。评判不是谁的特权。”
    “世界上那么多遭罪的人……总是救不过来的。”人偶怀疑似地说着。“我做不到的事,也不敢去冒犯别人。”
    “所以,你心境才那么容易被打破。”叶抚摇摇头。
    人偶抬头不解地看着叶抚。
    “冷血无情也好,古道热肠也罢,都是为人处事的方式,没有谁擅自赋予道德使命的时候,便不能说对与错。你是善良,乐于助人的,这没有错,没有人敢笃定你是错的,不论你会再帮助别人时受到如何的伤害,都是没有错的。但你不坚定,就是因为你不愿意去否定别人,不愿意去改变别人,甚至没想过去改变别人,所以你才那么容易被别人改变。”叶抚不急不缓道来。
    “我不太明白。”
    “简单说来,这个时候你就应该大骂我不近人情,冷血无情,不是个人。”叶抚轻声道。
    人偶显得很震惊,然后缩了缩脑袋,“我不敢。”
    “嘴上不敢说,心里还不敢想吗?你就在心里想,叶抚是个混蛋,是个没一点儿人情味的绝情之人,是个见死不救的无德之人。”
    叶抚呼出口气,继续说,“但凡那天晚上,你肯坚定自己的想法,质疑我,哪怕只是再心里质疑我的观点,你都不会心境破碎。我的观点只是我的观点,从来都不该是绝对正确的。你就是太容易被别人影响了。”
    “我……不理解……”人偶迷茫地呢喃。
    “那我问你,你觉得我这种见死不救的行为对吗?”
    “不对。”
    “那就得了。”
    “啊,什么?”
    “对于别人所说,你要学会去质疑,且要勇敢地质疑。并不是修为越高,说的话就越对,你懂吗?你不能只是一味地接受别人给与你的观点,你要有自己的立场,坚定不移的立场。”
    “如果,我是错的呢?”
    叶抚摇头,“在这个秩序没有统一,道德观念没有明确的世界里,没有谁真正意义上做错了什么。”
    “可偷人钱财,算计他人总不至于是对的吧?”
    “这是你的看法,或许有人觉得这没有什么问题。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不明白。虽然不明白,但我觉得前辈你说错了一些。”
    叶抚笑了笑:“哪里错了?”
    人偶皱着眉:“虽然我现在说不出来,但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想明白的。”
    叶抚站了起来:“很好,你就是应该像这样,学会去质疑。不要因为我是前辈,就觉得我说的都对。”
    “奇怪,真奇怪啊……”人偶一脸苦楚,“这些东西真复杂。”
    “修了心道,这些是不可避免的。”
    人偶背靠着门,可怜兮兮地问:“前辈真的不救外面的人吗?”
    叶抚摇头,“他们死不了的,最多吃吃苦头而已。”
    “什么意思?”
    “他们要是死了,生灵气息逸散到空中,地下那家伙千辛万苦打造的干净的风水宝地可就脏了。毕竟,人的气息是最脏的。”
    “听不懂。”人偶一本正经地说。
    叶抚翻个白眼,懒得理它。
    虽然不知道叶抚在说什么,但知道外面那些人不会遭无妄之灾死掉,人偶松了口气。有着一颗“赤诚之心”的它,到底是见不得无辜之人死去。
    “前辈,你也口是心非嘛。”人偶忽然笑着说。
    “什么?”
    “哼,明明知道他们不会死,还一个劲儿吓唬我。不就是口是心非嘛,我觉得,前辈要是知道他们会死,肯定会帮忙的。”人偶像是抓住了叶抚弱点一样得意地说。
    “你想多了。”
    “自欺欺人。之前那个剑修就说明问题了。”人偶一副鄙视的样子,“嘴上说着不是不是,身体还是诚实的。”
    叶抚懒得理它。
    人偶见叶抚不回复,得意洋洋地顺着门坐了下来。
    忽然,它感觉背部脱力,随后门一下子被拉开了。猝不及防之下,它一下子栽倒过去,躺在地上。
    它眼睛向上看着,看到鱼木紧张的脸,开心地笑道:“你来看我啦!”
    面前忽然躺下来个人,鱼木吓了一跳,瞧着是人偶后,才松了口气。她弯腰将它拉起来,有一种自己拉自己的微妙感觉。
    随后,她听到,前面一道淡漠的声音:“好久不见。”
    她朝前看去,叶抚就站在二楼,被朦胧的血雾遮住。
    格外神秘与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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