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休开口,声音平淡。
黄修齐点点头。
“可他又凭什么算的过我呢?”
李休看着他的脸,看了看他身后的两万荒人军士,认真道。
英宋咧了咧嘴似乎在强忍笑意。
黄修齐皱眉,道:“殿下这般言语,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六先生算准了他会走清风谷,并且派遣高于他数倍的兵力在此等候,难不成你身后那三千人还能插了翅膀不成?
所以在他看来李休此言无非是在逞能罢了。
“阴曹是整个天下的影子,却被知白玩弄于鼓掌之间,凭你们就想拦我?”
李休俯视着他,那双眸子深处有着暴戾之色翻涌而出。
“也敢拦我?你配吗?”
“两万精锐?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罢了。”
李休高昂着头,暴戾之色溢出双目,座下黑马向前迈了一步。
然后三千白袍齐齐向前迈了一步,天上风云变幻。
黄修齐面色在瞬息之间阴了下来,脸上满是凝重。
他竟是,忍不住退了一步。
两万荒人原本冲霄的气息竟然被这区区一步给硬生生的压了下来。
李休又向前一步,他的脚下有丝丝黑气蔓延。
“你可知北地三率为何被成为从地狱归来的骑兵?”
黄修齐没有说话,李休也不想听他说话,继续道:“那是因为他们真的是从地狱归来,到此人间。”
话音落下,北地三率齐齐向前行走。
迈步之间白袍鼓荡飞扬,地面上的丝丝黑气顺着马蹄缠绕而上包裹住了所有人。
一股巨大无比难以言喻的煞气冲霄而起,身后的清风谷寸寸崩塌。
荒人军士们抬眼望去之间李休身后黑气蔓延迸发,漆黑闪烁,北地三率三千战士隐藏在白甲的脸竟然变成了一尊尊暗黑色的骷髅。
天上落下了一点猩红。
落在了白落提的头顶。
他抽出长剑向着那猩红点了过去。
然后飘出了一朵冥花。
燃起了赤红色的火焰在三千白袍的上空,炙热无比,脚下的白雪肉眼可见的消融下去。
在火焰的映衬下,战马染成骷髅,火苗自双眼绽放。
白袍飞扬,三千剑同时抽出,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铮鸣之音,火焰与黑气交织密布。
远远看去这便像是真正的炼狱。
李休在最中央,英宋与丰和左右护持。
白落提策马站在最前方。
三千炼狱白袍仍旧沉默着不曾发出半点声音。
黄修齐的面色苍白至极,其余四名游野也是大惊无比,炼狱烧融了白雪,他们五个身上的青底金云衣被汗水浸湿,双脚像是生了根一般无法移动半步。
身后两万荒人向后退了几步,阵型有些涣散。
眼前这一幕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人心,这怎么可能?
这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场景。
别说两万荒人,便是五万又能如何?
这就像,真的从地狱归来一般。
三千骨马扬起前蹄,所过之处地面焦黑一片。
笔直的朝着前方的荒人队伍当中冲杀过去。
有一个词叫做未战先怯,这是一支荒人精锐,虽远不如走在三里峡的那一支,在雪原之上却也是排的上号出的了名的那种,更别提六先生还安排了五位游野修士到此。
他们从未想过在这个词,但如今想来未战先怯便是这种感觉了。
那疾驰而来的不是三千白袍。
而是三千把勾魂夺命的镰刀!
第117章 不愧是六先生
对于南雪原上的荒人来说,十年祭是一件大事,这一天里许多人都会赶到祭祀的地点,共同举行仪式,向树灵表示尊敬。
部落当中,巨大的黑色祭坛位于中央,四周建有高台,祭祀人员在祭坛四周举行仪式,来参加观摩的荒人们站在高台之上。
这个部落名叫穷奇,以上古凶兽为图腾命名,势力庞大,前往清风谷的那两万荒人军士精锐便是出自这里。
荒人因为资源稀缺所以建造房屋不会像唐国那样铺张浪费,都是简简单单的木屋与茅草,豪华些的便是用金铁与石头建造而成,他们并不在意华丽与否,看中的便是实用。
穷奇部落当中的建筑尤其坚固,而这也是在这恶劣的环境中能够发展壮大的重要因素之一。
只是此时此刻穷奇部落之内的房屋建筑纷纷倒塌,数不清的巨石化作碎屑掉在地上,茅草燃烧,木屋成为焦炭。
一片狼藉,诺大的部落竟是硬生生的毁掉了一半有余。
其内荒人更是哀嚎一片,地上尸横遍野。
鲜血与白雪渲染着墙体,桌椅散乱。
俨然成为了一片废墟。
祭坛却是完好无损,四周的高台亦是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老秀才勒马停下,身后的百余万铁蹄轰鸣而至,将整个穷奇部落踏成平地,就连废墟都不复存在。
李泗以及陈玄策等人跟在身后。
踏平了穷奇部落,这是很不错的战果,但他们的脸上却并没有任何的兴奋与高兴之色。
并且眼神的不安越来越浓,心脏在胸膛之内也是越跳越快。
整个穷奇部落刚刚死掉的都是一些荒人平民,就连一个手持长刀的战士都没有,这本就是不同寻常的事情。
尤其是他们来到了祭坛前方,在高台下方停下。
知白站在上面。
四先生持伞站在知白的身侧,面色平淡。
下方的祭坛早已没有了任何声息,刚刚还在举行仪式的人们不知去了哪里。
远方掀起了黄色的浪花,在雪原上滚动着一浪接着一浪的打来。
浪花滚滚自三面而来。
然后到近处停下,南桥边军们这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什么浪花,而是荒人军队,足有数百万之巨。
老秀才脸上的老人斑似乎多了一些。
陈玄策面如金纸。
数百万军士,整个南雪原的兵力起码来了三分之二。
这是早已布置好的陷阱,这是早已烧开沸水的铁锅。
只等着他们跳下来。
南桥边军们立刻改变阵势防守着三面。
紫衣军抽出来弯刀。
李泗坐在马上一身黄甲很是耀眼,长安亲军不动声色。
老秀才抬眼看着高台之上,与知白的目光在空中对视,苍老满是皱纹的脸上发出了一声叹息。
原来还是赌输了。
接着他又看到了高台之上的其他人。
共有八个人,不算四先生和知白还有六名。
六人都是五境宗师。
有三人穿着青底金云衣,来自阴曹,有三人着麻衣,来自雪原。
五境宗师的气息自然与众不同,老秀才看了出来。
李泗等人也看了出来。
陈玄策坐在马背上,想起了李休说的那句话,嘴角竟是由鲜血随之流淌,双目通红。
“久仰吴先生大名,今日得见,知白不胜荣幸。”
知白低头看着他,拱手行了一礼。
吴墨笔问道:“胡二的死以及那些话是你故意说给我们听的吧?”
知白点了点头,轻声道:“有时候死人也是会说话的。”
老秀才沉默了很久,有些事最怕回头去想。
“不愧是六先生。”
他说道。
知白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容:“吴先生谬赞了。”
“若我没猜错,此刻你的人已经开始攻占小南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