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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207.可怜娃
    高媛再次进宫的时候,没有见到寿康公主。问过了太后才知道,那可怜孩子又生病了。
    高媛还是没忍住,问:“我去相国寺的时候,听方丈说小大师有什么体健符,可以保身体健康的……”
    要真是有用,大不了她跟叔侄俩商量商量,挪一个给寿康公主用用,反正就管一年。叔侄俩和阿妍本来就身体健康,有没有那符也没有多大影响。
    太后摇头:“早就用过了,小时候多亏了这个,要不真是熬不过来。不过小大师也说了,此符对人用处有限,一个人最多只能用三张,再多也没用。他们两口子不信,又用了两年,一看果真没用了,这才死了心。唉,不说这个了,你昨天去相国寺可顺利不?对了,你看到天上的云彩了没有?我活了几十年,还从来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云彩呢。”
    高媛觉得自己怕也要掰手指头回答问题了:“去相国寺挺顺利的,云彩也看到了,是挺好看的,我数了数,有七种颜色呢,跟彩虹一样,可比彩虹好看。”
    太后点头:“就是。不过那个黑点儿让人心里不舒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高媛知道,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反正这事儿也瞒不住,还不如提前说了,免得别人以为她心虚隐瞒。
    她就把昨天见到小和尚的事情,裁枝去叶地讲了。太后听她说昨天那大动静是小和尚离开闹出来的,不由惋惜不已。
    “没想到你居然能看到小大师,真是大福气!”太后觉得更惋惜了,她都没见到过,“你跟我说说,小大师长什么模样?”
    高媛想了想:“也没什么特殊的,就跟一般人家七八岁的孩子差不多,就是个小沙弥的样子。他真的在相国寺二十年了啊?模样真的没变过吗?”
    太后对这个话题极感兴趣:“可不就是!皇上还没登基之前就见过,跟小大师聊得不错,每年都去的。登基之后也去过,本来还想招来当个国师什么的呢,那小大师说他是在等一个故人,不能出院子,这才罢了。”
    得了,高媛万分庆幸自己刚才提到了这一话题,便期期艾艾地道:“那个小大师,等的就是我!”
    “什么?!”太后吓了一跳。
    高媛抱歉地看了她一眼:“是真的,昨天见到我之后,他就走了,连自己的那个院子都带走了。”
    “不是,你先别说话,让我想想。”太后脑子转得飞快,高媛担心地看着她,也不知道这位老太太会想出什么来。
    良久之后,太后一拍巴掌:“想起来了,你那时候说有一个小和尚教了你法术,是不是就是小大师?”
    高媛:“啊?对,可不就是。我说怎么看怎么觉得那小大师眼熟呢,若不是太后提醒,我都忘记了。哎呦,果真是,真是他!”
    太后如发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激动:“定是你那时候救了他一命,他觉得教给你的那个法术怕是没办法报恩,这才在京城等你的。哎,你跟我说说,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遇到他的?他不是不能离开那院子吗?”
    果然是不能说谎话,否则就得用好几个谎话来圆谎。高媛想了想,决定换个保险一些的说法:“我还真不记得什么时候遇到他的了,好像我那时候也不是很大,背着他的时候也怪吃力的。就在我老家附近的山里,可我老家在河东啊,离京城老远呢。他不是不能离开院子吗?怎么就到那儿去了呢?”
    皱着眉头把问题抛出来,太后您也跟着帮忙圆圆谎?
    太后也皱着眉头想:“你那时候也不是很大,你今年多大?”
    高媛:“二十九了。”
    太后一拍桌子:“知道了,这日子就对上了。”
    呃,您对上什么了?
    太后给她解释:“没准儿就是那回他自己偷跑出去玩儿,这才遇上了倒霉事,他师父才不让他离开院子的。你今年二十九,遇到他的时候也不是很大,应该就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小大师到相国寺,也不过就是二十年。”
    高媛恍然大悟:“可不就是,还是太后您说得对,我就说嘛,这怎么也对不上啊。这么一说,就对上了!”
    太后得意地道:“你呀,就是太年轻,有好些事情没往一处想。这么一想,不就清楚了?”
    高媛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是没想到嘛,谁知道他这么多年都不长个儿的啊,也没变样子。我都不知道京城还有这么一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太后您还知道什么,跟我说说。”
    今天的会面就在太后宣扬小大师的神迹之中度过,什么一张符救了身怀六甲的孕妇、母子均得以活命啦,什么他那院子不一般就连相国寺的僧人们每年也只能进去三天听他讲经啊,什么讲经的时候成千上万只鸟围着相国寺转圈儿地飞啊,说了许多还意犹未尽。
    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高媛小时候救过他一命,这福报定然不小,要不她如今怎么就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呢?
    高媛大为受教,觉得自己在信仰方面还有不少研究进步的空间。
    而且,因为寿康公主又生病了的缘故,皇后也没有来。没有皇后在旁边及时刹车,宫女内侍们也不敢阻扰太后娘娘说话的兴致,两个人破天荒地一起吃了午饭,品鉴了一番御膳房大厨师的手艺,到最后居然得出结论说还是家常小菜好吃。
    传膳的内侍黄门都快哭了,您两位拿着小鱼干、糖醋腌萝卜来跟江南百花鸡、桂花扎来比,那天底下的大厨还有活路没?
    好在这俩也不是太不讲理,高媛就说这些菜偶尔吃一回解馋就算了,天天吃就太麻烦,也浪费。
    太后觉得极为有道理,还提出自己的口味做例子,说以前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菜,刚开始吃的时候觉得可好吃了,如今吃惯了,也不觉得怎么样。倒是一碗大米粥、一碟酱萝卜百吃不腻。
    太后还邀请她留下来吃晚饭,说晚饭中有一道蟹酿橙也好吃,高媛定是没吃过。
    高媛遗憾地推辞,说家里孩子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就说了,晚上要吃饺子,下人们还没调教出来,调不出好味道来,调馅儿这活儿,得她回去干。
    太后极为遗憾地放她走了,约好了下回来的日子,说好了要请她吃蟹酿橙。今年刚贡上来的橙子,市面上还买不到呢。
    等她走了,太后才想起来,居然忘记问她小大师走的时候有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好东西了,要是有什么可以强身健体的,就算是借来用用也好啊,寿康那个可怜的孩子,这回病得有些重呢。
    寿康公主的这次生病,比太后感觉的还要重一些。正贞帝连小朝会都停了,就是担心孩子万一什么时候没了,当爹的没在身边。
    皇后眼圈儿红红的握着寿康的小手,看着她就算是睡着了也皱着眉头,睡得极是不安稳,心里酸涩不已,却毫无办法。
    就这短暂的睡眠,还是太医扎了针的缘故,还不敢扎狠了,怕她的小身子受不住。至于汤药,都不知道喝了多少,肚子里被药灌满了,连饭也吃不下去。这孩子懂事,害怕爹娘难过,还硬撑着吃了两口,转头就熬不住吐了出来。
    皇后实在不忍心看下去,掩面在别的屋子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这才强忍着回来陪孩子。
    正贞帝觉得再这样下去,怕是连皇后也要撑不下去了,就强压着她去榻上躺下,自己坐在一边守着。两个人都不敢离开,坐在塌上看着床上的女儿。
    皇后垂泪道:“也不知道她这回能不能熬过去。”
    “会的,会的,咱们的女儿吉人天相,有福气有寿数,一定能熬过去的。”正贞帝安慰她,说出来的话却是连自己也不相信的。
    “我也知道,这个孩子是咱们强留下的,若是生在别人家,早就没了。”皇后叹了口气,“我只是难过,这么小的孩子没了,连祖地也是不能进的,只能另找个地方。咱们活着的时候还好,还能给她送些银钱,可等咱们没了呢?”
    正贞帝也不觉得说这样的话不吉利,女儿能活到这么大都是从老天爷手里抢来的:“太子是她亲兄长,自然也不会落下她。”
    皇后啜泣一声:“再以后呢,别人都能享受到子孙的香火,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当个孤魂野鬼……”
    话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是个难以逾越的坎儿,正贞帝抬头看看,把眼里的泪水憋了回去,皇后如今一门心思地在这上头,得找个法子安慰她,否则这定会成为她的一块心病。
    “要不,给她找一个?”
    皇后如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般:“成吗?”
    正贞帝这主意本来就是临时想出来的,一边想一边道:“在功勋人家中找那些幼子,反正他们也不能承继家业,一个驸马的身份,还是能吸引些人的。只是寿康的年龄不大,只怕不能找适龄的。”
    越说越觉得这法子可行。
    皇后也补充道:“虽然说驸马不能再为官掌权,可寿康这身子,咱也不委屈了人家,只把正妻这位子给她留着,能让她入家庙,得享后世子孙的供奉就好。”
    “找个好的过继到她名下,咱们也拿来当亲外孙待,不过就是安排个职位罢了,容易得很。”正贞帝补充。
    皇后点头:“对,就是这样。这样一来,也免得人家心生怨怼,反而不美。”
    皇帝家的闺女其实最愁嫁,谁让老祖宗定下个驸马不能为官掌权的规矩呢?但凡是有些志向的,也不愿意娶个公主混吃等死。
    而且寿康公主这样的身体状况,没准儿前脚娶了公主,后脚就当了鳏夫,顶了个驸马的称号,一辈子就没有了出头之日,日后连个续弦也不能娶,怎么想怎么坑,只能从别的地方弥补了。
    这样的人家不好找,须得找忠心的、知根知底的。正贞帝开始盘算朝中勋贵们的子弟,旧臣就算了,圆滑得很,怕是还没等到他开口,就有一大堆理由等着他。新贵们呢?皇亲们呢?
    皇后也在琢磨人选,头一个想到的,是各位长公主家的孩子,辈份合适,还是亲戚好说话。
    正贞帝也有此意,夫妻俩一拍即合,当下便找了几个人选,先让人把口风透出去,免得直接被人当面拒绝不好看。
    谁知道不到三天,所有长公主家的男孩子们,不论大小就都定了亲。不但长公主家的,就连其他勋贵家的,包括世子在内,也都无一例外地定了亲,就连皇后的娘家也不例外。
    皇后气得浑身颤抖,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她那嫂子还特地进宫来,说是要跟她讨几尊福禄寿三翁,好到时候给人家姑娘下聘礼,面子上好看一些。
    皇后一点儿脸面都没给她留,让人把她轰走了,还放下话去,夺了娘家几位嫂子弟媳的坤宁宫出入牌子。
    正贞帝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想给注定夭折的女儿找个身后可以寄身之所,就受到如此大规模的反击,一时之间心灰意冷、怒气填胸、羞愧难当……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只觉得心中堵了一块坚硬大石,连喘气都得沿着大石边慢慢地来,稍微快一些,就要被死死地堵住去路。
    寿康公主的病还没有起色,京中却多了许多成亲的人家,有的新郎官才十一二岁,新娘子也差不多,也不知道着的哪门子急。让这股邪风一吹,京中喜铺的生意都好了许多,许多东西也都涨了价。
    高媛一边骂着那些人跟风,一边庆幸自家早早地就准备好了柴文道成亲的物品。她还特地跑了一趟吕家问了问,搞清楚吕开妍的嫁妆没怎么受影响之后略微放了心,还是跟金氏好好地说了一番:那些珠宝首饰不用准备那么多,她从太后那里弄了不少,都是适合小姑娘戴的,都给她留着呢。不但有珠宝首饰,连绫罗绸缎、家里摆设什么的也是足够的。咱不在这时候花冤枉钱,还不如把钱留着给他们小两口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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