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给我说说……”女人撒娇一般挽住男人的一边手臂,她竟未意识到此时的他们就像是一对亲密的情侣。
“没什么可说的……”英奇抿着嘴,他的心情已经静如止水。前尘往事无非是战火硝烟、鲜血和牺牲,他的战友都已经离去,他活着,就这么简单而已,实在没什么可说的。
“那你总能谈谈体会啊。”古幽兰有些不甘心,她的老父亲不止一次提醒她,面前的这个小男人是一个足以用伟大来形容的战斗英雄,正是因为这位大小姐并不了解和平年代的战斗英雄是如何诞生的,所以她异常好奇。
“体会嘛……”英奇轻轻了嗓子,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当兵的时候除了苦就是累,再有就是对战争的恐惧。
“我说不出来,我也没总结过。那个时候就是知道服从命令,没有命令叫我体会,我就没去体会。”
“这是什么话?”古幽兰瞪大眼睛,她觉得对方明显是在敷衍自己,“体会就是感受!你当了五年的职业兵难道一点感觉都没有?”
英奇抓了抓头:“那时候每天忙着训练,起早贪黑没日没夜,脑袋沾着枕头就睡,睁开眼就有战术科目等着你,哪有时间体会这体会那?”
古幽兰不说话了,她只是静静地打量着小男人,他虽然说得很是轻松,但那个过程应该极苦极累。这么说来,周英奇确实有他的过人之处,至少他的外形看上去就比那些面红齿白的纨绔子弟踏实一些。不过话说回来,之前怎么没注意呢?这个小伙子若是仔细看的话还真是挺帅!
古幽兰想到这里就不禁有些脸红,她情不自禁地拿周英奇和赖京川做比较,可比来比去都比不出个所以然,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也不能用恒定的眼光来界定他们的属性。不过总有一点是古大小姐可以肯定的,周英奇是个热心肠的好男人,而赖京川那一肚子的艺术细胞和他的太子身份则有很大的危险性。
“说说你自己吧,”英奇忽然发起倡议,“作为国家副元首的掌上明珠,有请古幽兰古大小姐给咱们讲几句。”
幽兰又被逗笑了,卧室里只有她和周英奇,哪来的“咱们”,这又不是政治局扩大会议。
“元首千金怎么了?还不是跟普通人一样过日子……”大小姐自嘲一般笑了起来,“我啊……上完幼儿园就进了小学,读完小学就念初中,初中毕业就考高中,高中毕业就考大学。大学念了整整九年,拿了一个学士学位、一个硕士学位和两个博士学位,然后就仗着家里老父亲的那点余威,开了自己的公司,经营艺术品展会……一直到现在,朝九晚五,早出晚归,发言完毕。”
“听你说的……好像挺没劲……”英奇望着女人,他以为元首的千金总会有那种“千金”该有的记忆。
“谁说不是……”古幽兰一边点头一边叹息。
“那赖京川呢?”英奇终于把话头导入正题,他就是想知道在古大小姐和赖大公子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那是个有意思的人,跟他在一起应该也挺有意思!”
古幽兰在乍闻赖京川的名字之后总算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是和一个相对比较陌生的小男人躺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轻松地面对这种境况,但有那么一刻,周英奇在她的身边平静地打量她,她感到无比的舒适和安心。她是一个女人,她喜欢这种在一个专属的空间被一个专属于她的男人仔细欣赏的感觉。但现实令她无法回避另一个男人的存在,她忘不掉赖京川,因为初恋刻骨铭心。
“提他干嘛?我都是要结婚的人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了。”
“你要结婚?”英奇有些诧异。
“是啊,下个月啊,日子不是你定的吗?”古幽兰把头枕在手臂上。此时此刻,眼前这个小男人的那副呆呆傻傻的神情最能哄她开心。
“哦啦!”英奇恍然大悟,“你不说我都忘了这码事儿了!”
幽兰又笑,她差点笑倒在男人怀里。
“对呀……咱们下个月就要结婚啦……”英奇开始顺杆上爬,“日子定在哪天呢?十一黄金周怎么样?亲戚朋友都休息,人多也热闹。”
“恩,随你!”古幽兰一味甜笑,她知道这都只是玩笑话,但说出口来却像蜜一般的甜腻。
“在哪办喜事?贵宾楼还是郡王府?摆几桌才够得上元首千金这个级别?不管怎么着你也抵一个副部级干部。不然我找咱爸合计一下,他是副元首,婚宴这样的大事自然得请他老人家拿主意,到时指不定有多少位皇亲国戚过来捧场,这喜事可一点也马虎不得……”
英奇这边一本正经地谋划着婚礼地各项细节问题,古幽兰则在一边笑到不行,等到这位爷说到婚车的迎嫁路线时,他终是忍不住,自己也笑得前仰后合,而他的“未婚妻”这时才记得大发娇痴,以疯虎之姿扑到他的身上,对着他的一身钢筋铁骨又掐又拧,嘴上还不依不饶地数落着男人的不是:“你小子行啊你!还咱爸呢你!谁是你的咱爸?谁是你的新娘子……”
英奇被拧得浑身生疼,他在躲闪不及的情况下只得振起一双铁臂,牢牢将女人控制在自己怀里:“别闹别闹,没过门就上房揭瓦了,过几天真要领了结婚证谁还治得了你?”
古幽兰还是笑骂,还是对身下的男人施以“毒打”,不过片刻之后她便笑得累了,玩也玩得够本儿了,她很开心,毕竟有个男人口口声声说要娶她,她一直都知道这只是恶作剧,但这个跟她开玩笑的男人正以极其亲昵的姿势抱着她,她的乳房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她的下腹能察觉到他的雄起。
他真好闻,元首千金眼神迷离,她的呼吸陡然转急,她的鼻子在空气中仔细地挖掘每一分属于他的气息,经过一阵放纵的欢笑和一轮激烈的打斗,他出汗了。他的汗水沾染了她的皮肤,她就被男性汗液中的盐份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不过这还不算什么,要命的是他的手,他大概是为了安慰她,他的大手在她的真丝睡裙上来回游移。他先是舒缓地抚摸她的手臂,然后再试探性地轻拍她的脊背,现在那双滚烫的手掌则是在她的颈项之间来回按压,不过再接下来就不对了……
臀部传来清晰的触觉,是他的手,托着她、爱抚着她,沿着她的臀缝,渐渐向下、渐渐向下!
古幽兰紧张至极,她没理由如此冲动,也没有理由在这个尚算陌生的小男人的注视下激动得无以复加。她肯定自己必然是吃错了什么东西,要不然她不会疯狂地想要这个男人在此时此刻充满自己。
她很空虚,一向如此,但特别是现在,周英奇若是一根自慰棒那自然是再完美不过了!但他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这会让整件事变得异常复杂。古幽兰的头脑尚算清晰,她知道只要片刻的放纵就会令一件事出现质的变化。
前所未有的惶恐,前所未有的恐惧,他的手终于钻进她的睡裙,她不该穿成一副引人犯罪的样子,可整件事连一点征兆都没有。她可以喊叫,可以推开他,可以给他一记重重的耳光,也可以朝他的面孔吐唾沫,但她什么都没做,她只能在他的手指轻巧地逗弄她的时候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息。
她是在叹息,感叹意志的薄弱和身体的诚实。她到底还是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接受这次突然而至的洗礼,她靠住她的肩膀,尽量放松身体,除了那里,她把自己的重量完全寄托于他的躯体。
他的手指棱角分明,即便她的内部已如一团软泥,但她还是感觉得到。他的手指不断发掘、不断探索、不断变换进出的节奏,于是她就化了,化成一湾碧水,在他的怀抱中荡漾,然后沉伦,然后在极度激动中失声哭泣,然后又在他于耳边的呢喃中缓缓放松,最后沉沉睡去,她希望这只是一个梦,但那种微疼微酸微麻微熏的感觉又是那样真实,真实到令她想要苏醒。
英奇将幽兰抱放到身边,她的确睡熟了!很好,这样一来他就不用道歉,也省得解释这场意料之外的情事。
为了不让那位赖大公子笑话自己,等到风平浪静,英奇便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那里面应该藏着一枚高感光度的摄像头……英奇畅快地合上眼,整个过程,他一直将幽兰掩在被子里,即使赖京川有一双赛过卜某人的大眼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尽管这样做多少都有些胜之不武的味道,但话说回来,古幽兰从一开始就打算利用英奇帮她度过难关,她的出发点只为自己,所以英奇并没有任何负罪感,再说事发的时候古幽兰也没有反抗对不对?
既然是你情我愿,英奇便自认为心安理得,他没有用上真刀真枪和十八般武艺,毕竟室内还有一部专职偷窥的摄像机,所以他只能护住幽兰的胴体,并以手指解决问题。不过他没想到手指的威力竟有这么大,往后若是有机会得找身边的女孩子再试一试。
这都是题外话,赖京川进城去了,任谁也不知道他在看过当晚的视频文件之后的感受,但他绝不会善罢甘休,而且他也会意识到,周英奇打生下那天起就是他的死对头,他要达成那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就得和横刀夺爱的人分出生死,这是他的宿命。
反观周英奇,这家伙对自身的宿命似乎也已看得相当透彻,他注定要在多个女子之间疲于奔命!早上起来,先是发觉身边不见了古幽兰,再又接到青思打来的电话,然后又是娇阳傲星姐妹的短信息……远水解不了近渴,事情得一件一件地办,英奇决定先从古大小姐开始。
古幽兰一没有寻短见,二没有对司机不理不睬,三没有在事发之后灰溜溜地跑回将军府。本来她确实打算偷偷开车回去城里,可她拿了男人的电子锁,但那辆该死的奔驰s600就是对车钥匙发出的电信号没反应!而赖京川人又不在家里,她也不好问别墅的管家开口借车,没办法,她只能呆站在车库里等着她的司机。
英奇二话没说就带着女人坐上eco,古大小姐气得面孔煞白,同样是电子锁,为什么司机拿在手里就能打开车门,她却只能干着急?
“没事儿你买个破奔干什么?山西的煤老板都拿这东西搞运输,你还当它是什么宝贝?”
古幽兰说了句气话,她没理由不气。
英奇专著驾车,开始的时候他还只是笑,但元首千金抱怨起来没完没了,把好端端的一台奔驰s600贬得一文不值!司机害怕eco在高速路上把这个女人扔出去,于是便赶忙岔开话题。
“昨晚睡得好吗?”
恩,大少真聪明,这是能让女人闭嘴的好问题!
古幽兰瞪了英奇一眼,但她脸也不红气也不喘,这说明她的心态并无特殊的问题。其实她在过完三十岁生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面对这种事的准备。她不再年轻,又没有固定的伴侣,她比任何人都有权利体味性爱的情趣。
这不是说她随便,也不是说她完全不在乎,而是指她的心性已经到了不会为一次出轨而崩溃的年纪。但她毕竟是一个女人,所以她仍会害羞、仍会尴尬。她只是瞪了英奇一眼,不是小题大做、不是借题发挥、更不是歇斯底里哭天抢地,这是一个完全成熟的女人,她会把这个小男人的手指作为回忆很好地藏于心底。
在英奇看来,这一眼,一分是怨怒,二分是警惕、三分是宣告精神的冰清玉洁、四分是强调心态的守身如玉。不管怎样形容,概括为风情万众就对了。英奇本就没有奢望元首千金会对自己投怀送抱,他是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大少的强劲的生殖繁育能力没有派上用场,要不然……周氏家族的小怪物已经足够多了,再来只是添乱而已。
此后再也无话,直到eco稳稳停在将军府的大门口,英奇仍然像个尽职尽责的司机一样服侍女士下车,他没打算送她进门,到时若是撞见那位老将军又免不得要费一番口舌。好在古幽兰也想到这个问题,所以她只是摆了摆手,然后便独自离去。可就在英奇打算驾车出门的时候,大小姐突然在门廊里唤起他的名字:“英奇!英奇……”
英奇连忙停车,幽兰话音急切,许是想起了什么大事情。
“中秋嘞,晚上过来一块儿吃顿饭吧?”
英奇无言以对,今儿是中秋没错,可世上有好几位娘娘都等着千里共婵娟的那一刻,这边若是答应下来,东宫西宫南宫北宫那几位要如何应对?
“不方便就算了!”幽兰转身欲走,她已想到自己的邀请实在有些无厘头。
中秋夜,自然是跟家人一道吃团圆饭,她没理由让一个外人上门作陪。
“几点?”
英奇叫了一句,这一句叫他别提有多懊悔,可话已出口,想反悔已是多此一举。他暗恨自己的眼光太过敏锐,明明见到女人在转身的时候眼底闪过浓浓的失落,但他怎么就忘了装傻充愣这项看家本领?
“五点,哦不,六点!”幽兰喜不自胜,她又忘了中秋的含义,转而对晚上的饭局期待不已。这是心态上的重大转变,不着痕迹,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她已忘了警惕、没了顾忌,她能想到的仅仅是邀请他在家里吃顿饭,他可以尝尝自己的手艺,也可以聊一聊未竟的话题。
告别古大小姐,英奇便驾车驶离将军府,刚刚转出路口便被一阵“老公接电话”的声响嚇了一跳,接起电话,那边是齐大小姐的声音:“老公啊!晚上过来黑庄户一趟,中秋佳节,我老爸想见见你!”
英奇一口气没喘上来,eco差点顶到前面那辆重型卡车的屁股上去。
经过一番语无伦次的对答,齐大小姐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电话,她可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齐悲晴!她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况且她的男人竟然没有准确答复她的邀请,这位姑奶奶越想越气,于是便抓起电话再打过去,可男人的电话一片忙音,悲晴的满腔怒火只能尽数发泄到倒霉的齐二身上,大姐下令,死也要把周英奇的尸首抬上中秋夜的饭桌,可齐二哪有那个本事?
这边的英奇满头电话……笔误,是满头大汗才对,刚刚打发掉齐大小姐,韩家大表妹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喂?你还是我哥吗?找你怎么这么不容易?”
“我在山区来着,信号不好……”
“我管你在哪!晚上回家吃团圆饭,爸妈可有日子没见你了!”
“哦啦……”
大少有气无力地念了一句,有了悲晴的先例,这时他再运起装傻充愣的神功自然游刃有余。他对着手机哼哼哈哈地嘟囔一阵,好在贝怡是个爽快人,自然以为事情没问题,嘱咐表哥几句之后便放下电话,留下英奇独自忏悔。
英奇的忏悔仅仅维持一秒钟,老公接电话的呼唤再又响起。
“喂……”一声呼语仿若来自远古荒原,别提多么有气无力。
“英奇,我是傲星!娇阳给你发短信你也不回,小心她晚上搞出什么恶毒的法子治死你!天黑记得早点回来,等你开饭呢!呀……我的大闸蟹,我的大闸蟹爬出来啦……快快快……踩死它……踩死它……”
电话里传出一阵惊声尖叫,然后便挂断了!英奇依稀辨出娇阳阑珊还有凤凰女的声音,他突然有点羡慕那只不知打哪钻出来的大闸蟹,这个时候要是有人能一脚踩死自己那该是多么畅快的一件事!
“老公接电话呀……老公接电话呀……”
英奇降下车窗,他想把这部催命一样的手机丢出去,可青思的电话能不接吗?一大早她便千叮咛万嘱咐地说了一回,这是第二趟了,足见她对生命中最值得纪念的这个中秋节是多么在意。
英奇接起电话,这是他的孩子的母亲,他已再没有理由在自己的至亲面前装孙子:“青思,告诉婉初,我要叫你们失望了!”
青思心中大颤,她听着男人那声失魂落魄的口气就已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怎么回事?那些躲在暗处的龟孙子又杀回来了?今儿大过节的!这不是给人添堵吗?你用得着坦克吗?你用得着歼十吗?你用得着整风2型精确制导导弹吗?你倒是说话啊!你倒是杀光他们啊,回家过节才是要紧!我……我和婉初眼巴巴地等着呢……”
英奇知道青思是真急了,但他也没办法,谁叫他的手指头不偏不倚,正中一位元首千金的敏感带呢?
大少这边正在考虑措辞,共和国最大的军火分销商已经把最具毁灭性的核动力潜艇给他准备好了,英奇狂抓头,值此中秋佳节到来之际,他却想到如何订立遗嘱这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