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珊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家，可没想到一进家门，就看到很少下楼的父亲正坐在客厅里，明亮的灯光打在他的头顶，斑白的发丝如同银丝，何时他的头发变白了？
    在唐珊的记忆中，唐振平的头发一直都是黑油油的，还有他的脸瘦了很多，愈发显得一双眼睛深不见底，可眸光却再也不似从前般有神。
    这一刹那，唐珊的心像是被泼了酸水，酸涩难耐，那个她以为从来不会老的父亲，此时已经完全是一副老头子的形像。
    忽的，唐珊很后悔自己没事总叫他老爷子，现在她终于把他喊老了。
    “珊珊过来！”唐振平冲她招手，这情景就像她还小的时候一样。
    唐珊这次没有忤逆他，很乖的走过去，她看到唐振平的目光正看向她的身后，唐珊知道他在看什么，在他开口之前就做了回答，“西城他……有应酬，可能不回来了。”
    这是弥盖之词，唐振平对卫西城的喜爱，她看得见，所以为了不让父亲再添烦忧，哪怕她在亲眼看到卫西城出轨，也没有和他吵闹，甚至还在父亲面前和他假装恩爱，这都是因为她不想让父亲有生之年再为她担心，更不想如果哪天他突然走了，还挂牵着她。
    虽然唐珊对于这个父亲一直有太多的怨言，可他那颗爱她的心，她还是能感知的，只是她一直不明白，精明一生的父亲，怎么会对仅有一面之缘的卫西城如此喜爱又信任到把整个唐氏都交给他呢？
    “爸，我想问你个问题，”唐珊终是忍不住开口。
    “说吧，”唐振平微微笑着，只是那笑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尤其是在灯光下，就像是生命浮光的最后一抹余辉。
    唐珊只觉得心在他的笑里被割开，她不忍看下去，目光移向别处，问道，“你为什么会把唐氏交给卫西城？你了解他吗？你凭什么相信他？”
    唐振平一顿，目光落在唐珊的脸上，记忆中的容颜与眼前的小脸又一次重叠一起，同时也想起第一次见卫西城时，他给自己看过的照片……
    “老爷子？”迟迟不见他出声，唐珊轻叫了一声。
    唐振平回神，伸手抚向唐珊的长发，动作极其轻柔，仿佛是在抚触着易碎的瓷娃娃，“我对他不需要多了解，我只要知道他是我女儿相中的男人就够了。至于信任吗，那是因为他能让我女儿信任的把一生都交给了他。”
    这是什么答案？
    唐珊觉得根本就是敷衍，还有老爷子并不知道卫西城是她租来的吧？要是他知道自己所有以她为出发点的信任，不过是一场建立在买卖基础上的交易，不晓得这老头子会不会当场吐血而亡？
    “珊珊，最近新股上市，西城会很忙，你要多替他分担一些，还有新股上市之前，公司不能有一点风吹草动……”
    唐振平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唐珊很乖巧的点头，一一应下，最后唐振平又问，“是不是嫌爸啰嗦啊？”
    “没有，”唐珊胸口闷闷的，那滋味说不出来。
    唐振平揉了揉她的头，“好了，不说了，你早点去休息吧！”
    “嗯！”唐珊也不想再呆下去，看着父亲的样子，听着他每说一句都要休息好一会的疲惫，她只怕眼泪会忍不住涌出眼眶。
    父亲虽然算不上戎马一生，可也是精明辉煌一辈子，而现在终究敌不过岁月的摧蚀……
    这一夜，唐珊同样又没睡好，梦里是父亲，还有根本记不清样子的母亲，最后是卫西城，很乱，很乱……
    她醒来时，只觉头疼的厉害，最后用冰袋敷了头，才算好一些，只是这一夜，卫西城还是没有回来，而且她又一天在公司里也没有见到他，甚至连卫西城的左膀右臂鲁扬和关瑾都跟着一同消失了。
    公司里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他们的电话也打不通，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只不过虽然卫西城不在，公司的各项业务倒都是有条不紊的开展，直到第三天财务的经理敲响了她办公室的门——
    “唐助理，这是与美国nc公司签订的合同，按约定我们现在该支付预付款了……”因为总裁和总经理不在，有些业务都是由唐珊全权处理。
    “那就按合同付款！”唐珊直接批示。
    “可是……”财务经理支吾起来。
    “怎么了？”
    “公司里没有那么多钱……”
    唐珊拿过合同，翻开看了看，皱眉，“一百万都没有吗？”
    财务经理忐忑又小心的点点头，下一秒就听到唐珊拍响了桌子，“蔡经理你在开玩笑吧？”
    “我……”财务经理被吓的脸色发白，“大小姐我没开玩笑，公司帐户里真的没有钱了，而且员工的工资已经拖了三天没发……”
    “钱呢？”唐珊猛的打断他，据她所知公司的流动资金至少有十个亿，现在居然说连一百万都没有，她怎么会相信？
    “钱，被总裁划走了！”财务经理说的很慢。
    “什么？”唐珊腾的站了起来，一颗心却像是坠了千斤砣似的快速下沉，像要跌入万丈深渊，“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周前……”
    *
    “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这句话唐珊已经不知听了多少遍，听的她都麻木了，而她的一颗心也在这样机械的话语里下沉，下沉，最后彻底的跌入了谷底。
    卫西城不见了，手机也打不通，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而她除了拨打他的手机，什么也做不了。
    公司所有的资产已经抵压给银行，而现在银行帐户所有的资金早被转为一空，现在的唐氏就等于只剩下一个空架子，而唐珊的脑子也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一片空白。
    她很想努力的去想些什么，可记忆像是被洗白了，她什么想不起来，甚至此刻都想不起来卫西城是什么样子，想不起来她是怎么和这个男人扯上关系的？
    “嗡嗡——”
    她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唐珊如同握住救命稻草似的抓过来，颤抖着按下了接听，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静静听着那端的声音，“唐小姐很抱歉，你要我查的卫西城先生资料，我无能为力！”
    唐珊的手猛然一抖，手机差点从她手中跌落，绝望，恐惧排山倒海似的向她涌来，让她几乎站立不住，可她似乎又不甘心，“高先生，什么叫无能为力，我愿意花钱，多少钱都行……”
    “对不起唐小姐，我们真的尽力了，这位卫先生好像就是纯心不让我们查到，所有资料都查不到，抱歉……”没等唐珊再开口，对方就匆匆挂了电话。
    什么都查不到，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的信息，除非他是凭空而降的神，可他怎么会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