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救我?”女子轻咳几声,眉宇间是不加掩饰的桀骜。
男子不答话,又把那颗仙丹植入女子体内。盘腿而坐,掌心凝聚了大量光芒,慢慢的帮女子调整气息的运转,不多时便瞧见女子气色红润了许多。
起身,男子准备转身离去却被女子唤住,“为何要救我?日后我绝不会因此感激你的。”
男子薄唇抿紧,眸中始终是那抹淡淡的悲伤:“我既救了你,就没有想过要你报答。”
出了房,关上门。油尽灯枯,房内的灯火忽的灭了,只有轻烟袅起,如雾如丝。
依旧是梅花树下,男子一头的青丝在空中飘散开来,梅花的花瓣在发丝间缠绕,飘摇。男子的眸色终于有了起伏,万千种情绪复杂乱如青丝。
他本该是五彩石的一角,而她是与他契合的另一半。谁知,他动了凡心,而她亦受牵连被女娲弃之不用。
她散落在御悬林,幻化成一株四色梅花,妖娆绝代;他相伴相守,甘愿做那梅花旁一株翠竹,生死相随。
他柔情万般,却换得女子一句:“翠竹公子……”
是的,她没有属于他的记忆,因为她从不曾多瞧过他一眼。就连莫名其妙的被贬入凡,她亦是无谓的坦然接受。
“不要叫我翠竹公子。”他开口淡笑道,心里却抹开一抹苦涩“以后唤我暗影。”他只是藏在她身后那抹隐藏了真心的影子。他的名字——‘暗影’。
那株梅花巧笑,朵朵绽放。抬起头来,却发现翠竹的每片叶子里竟流转着万千的柔情,望着她,仿佛还有点点的心痛。
梅花的花瓣微皱,像女子皱眉的样子:“暗影?”树身突然摇晃一下,“以后,叫我幻吧。”梅花望进翠竹的眸子,一笑间,倾国倾城。
这片梅林是他亲手一株株栽种下的,带着他恍惚如梦幻的希冀。林子的不远处是一把七弦琴,男子扬指在空中拨弄几下,那七弦琴边发出一阵空灵而清澈的琴音。柔柔的月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一滴泪悬在脸颊,晶莹剔透。
“谁?”梅林深处一阵躁动,琴音骤停,他的声音依旧空灵,“出来!”
一白一黑两个影子这才颤颤抖抖的从梅林深处现身。
“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提防黑凤凰。”说完,便消失在了梅林深处。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他是哪一边的?”
白无常摇头。
“他会不会是在对的时间,遇见对的我们,然后故意给出错误的信息?”黑无常再问。
“走吧,回去说给主子听。”白无常懒得再跟黑无常废话,直接揪着他的长发离开。
“喂!会痛,你放手啊!”黑无常抗议的声音消失在梅林里。
暗影再次现身,面色淡然,眼眸中依旧无一丝一毫的波澜。他衣袖一挥,刚刚被黑白无常踩踏过的地方下起一阵细雨。梅花和翠竹被冲刷的亮晶晶的,带着剔透的水珠。这梅林,他不允许任何人玷污。如果他们不是黑白无常,只怕早在踏进这梅林之前就已经消失了。
阎王面露不善,眸中燃着怒火。黑白无常不禁微微颤抖鬼躯,冷汗簌簌的从手心冒出。主子很火大,两人默契的点点头。
“本王不用他多事也能保护好王妃,他管好他自己就行!说什么提防黑凤凰,他不一样想要火凤凰的性命,好不让本王的王妃回去嘛。别以为他的计谋会得逞,只要有本王在一天,他就别想伸出他的魔爪!”气死他了!他的老婆他自己会保护,犯不着一个居心不良的家伙来指手画脚!
阎王突然眼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黑白无常:“你们两个去把他给我盯紧了,如果他敢动什么坏心思,看我不收拾好他。可恶的竹精!”
两人再次默契地吞了口口水,用力点点头。主子一般称‘本王’的时候就代表他心情非常差,他们得为自己的安危多多求神拜怫,如果一不留神得罪了哪路神仙,他们可以直接准备寿终正寝了。
刚刚主子一口一个本王,看来这回气得非同小可,他们如果不用力配合恐怕会死得很难看,不知现在去买棺材还来不来得及?
呃!两人互看一眼。笨蛋啊!他们都作古八百年了,哪还用得着什么棺材。
“还不快滚!”两人处于自保状态,赶快溜之大吉。好险!
阎王则坐在书房里暗自气结。那竹精不是早在千年前就已经远走他乡了吗,这会儿突然冒出来帮助追杀火凤凰,可见幽儿转世一事被他知晓了,而他回来只怕是……
阎王用力一锤,书桌硬生生的被击成粉末。
四色女难得的端坐在卧椅上,一袭月白色襦裙,青丝垂落,随风而舞。身后的几株梅花点点似血,怒放开来。
屋外传来侍女匆匆的脚步声,裙裾摩擦的沙沙声在暗夜里听得格外真切,时而亦发出杯盏碰撞的声音。四色女不耐烦的皱皱眉头,好吵!
“小姐,您这几日都没有好好用膳。今晚奴婢给您炖了碗**汤……”四色女无力的摆摆手,打断了丫鬟未竟的话语。施以眼神,要丫鬟们退出去。
烛光淡淡的摇曳着,一滴一滴,蜡炬凝固,光芒透过绿色的蝉翼纱微微在室内晃动着,明明灭灭,朦朦胧胧。
那日,那男子悲伤地容颜再再的出现在她眼前。有多久了,她不曾见到他。今日一见,却成了敌对两方。
室外月影斑驳,又是个月圆之夜。这清冷的空气似有一种身处广寒仙宫的错觉。犹记得,那回廊尽头,是男子淡然的浅笑。足尖轻点,激起朵朵涟漪,水面浮荷,那道身影渐行渐远。
她凝望着那消失的背影,足尖点着荷花快速追去。男子回头,浅笑凝固在嘴角边,眼神中晕开淡淡的落寞之感。
“幻,保重!”
被称作幻的女子心中一阵绞痛,却无力还击。最终她只是闭紧了眼眸,把眼泪留在转身之后。蓦地,当年的楚痛仿佛还在,她脸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