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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侯爷的垂髫娇 第57节
    应郓这地苍茫辽阔,与永宁的缱绻温柔不太沾边,可她今夜心情极好,夜风吹来时,遒劲的枝叶轻轻摆晃,连带周遭的夜色也变得秀丽起来。
    白念同他们作别后,上了马车。
    初时,马车行得迟缓,车轱辘的声响回荡在细长的小道上。然而,没走多久,木材断裂的声音从外边传来,车夫下马车细查一番后,隔着车壁回道:“小姐,车轮子出了些问题,怕是不能走了。”
    白念讶异地张了张嘴:“来时分明是好的。”
    她在流音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行至左侧一瞧,车毂和轮辋处的直棍出现了一道裂缝,这道裂缝细小,纵使断裂,一时半会也出不了甚么大事,可若行得久了,难免不太安全。
    “不若我折回苏府,同苏府借辆马车来?”
    白念不愿叨扰别人,也没这般娇气。她舒展了身子,笑道:“今夜夜色正好,客栈离这儿也不算太远,我同流音走回去便是。”
    车夫兀自牵着马车停靠一侧,白念同流音并肩而行,二人时不时地说上些话,倒也不觉得无趣。
    走过这条小巷,便是应郓宽阔的街市。街市上还有行人,有些酒肆茶馆正清理桌椅,清账打烊。
    空旷的街市突然响起一阵平稳的马蹄声,白念靠至一侧,正要让道,却见马背上的男人陡然牵动缰绳。
    马儿哀啸,调转马头,白念抬眸去瞧时,正对上祁荀灼灼的目光。
    她佯装没瞧见,埋首绕开,祁荀却翻身下马,紧跟在她身侧道:“好巧。”
    白念觉着莫名其妙,不由地加快脚下步子。
    街市两侧的大红灯笼高高悬起,人影随着白念的步子,不断移动。任她走得如何快,祁荀的身影总是捱着她。
    她没好气地站住步子,扭过头问道:“小侯爷跟着我做甚么?军营无事可做?这般空闲?”
    还未及祁荀说话,流音率先瞪圆了眼,她张了张嘴,望向白念,又指了指祁荀:“小姐,你方才唤他甚么?”
    白念深吸一口气,似不愿再提及此事:“我要回客栈了,你再跟着我,我便去报官,说你...”
    话到嘴边,‘意图不轨’四字被她生生咽下,因她实在想不到,应郓有哪个官爷胆敢管祁荀的事。
    祁荀眉尾微抬,丝毫不在意此事。他牵着马,走至白念身前:“我也是恰巧路过此处,瞧你走得有些累,便想送你一程。”
    白念瞥了一眼乖顺的马儿,自然知晓祁荀所说的‘送她一程’是为何意。
    “既是恰巧路过,想来是有事在身,既是如此,我便不多加叨扰了。况且今日夜色正好,我乐意走。”
    闻言,丛昱识趣地从酒肆上一跃而下,他牵过祁荀的马,极有眼力见地回道:“主子,您想办的事小的已经替您办妥了。”
    您爱干嘛便干嘛去。
    祁荀强压笑意,轻咳一声后点了点头。
    流音和白念蹙着眉头,二人皆认得丛昱,只是没料到丛昱竟是祁荀的人。
    “流音姑娘。上回我救过你一回,你还没谢我。正巧我办完差事,有些渴了,前边有座未打烊的茶楼,请我喝盏茶,应也不过分吗?”
    还未等流音反应过来,丛昱便推着她往前走。
    寂静的长街,只剩白念和祁荀二人。
    白念望着流音离去的身影,浑是怒气地回过头:“你这是做甚?”
    “白日里你不肯听我解释,想着你正在气头上,便想等你气消时再同你细说。”
    所以甚么‘好巧’、‘正巧遇着’都是假的。如此想来,就连着她的那辆马车,也坏得稀奇。
    白念不留情面地转身走开:“我仍在气头上。”
    祁荀紧紧跟着,后来索性绕至她身前,倒着往后走:“那小姐如何才能气消?”
    他一如既往唤她‘小姐’,便是可任她随意差遣之意。
    白念抿了抿嘴,没有说话。抛却他刻意欺瞒一事,祁荀待她确实不错。可话说回来,他到底是矜贵煊赫的小侯爷,将来亦有爵位要袭,且不说他同那宁家是结下姻亲的,纵使没有,他的婚事也不能随着他的性子来。
    见白念不说话,祁荀立马挽起自己衣袖,露出一段紧实的小臂:“喏,给你。”
    白念止住步子,眨了眨眼,疑惑地望向他。
    他上前一步,语调中带着诱哄:“给你撒气好不好?”
    第59章 消气&nbsp 你放开我呀
    “给你撒气好不好?”
    应郓街市空旷纵深, 抬眼望去,街市两边的铺子尽都纳入眼底。偏祁荀站在她身前,笔挺的身姿倾占着她的目光, 酒肆里微弱烛火照着他的半个身子, 半明半暗, 五官棱角愈是分明。
    白念看得痴,心里一软。她正欲说些甚么, 转而记起祁玥叮嘱她的话。
    “你可不要轻易便原谅他,愈是好说话, 愈是好哄,男人便容易得寸进尺, 再不肯对你花心思。”
    祁玥性子直,甚么都同她说,分明比她还小上几月,说话却是一套套的。
    若教祁荀得知,他的堂妹非凡不帮他说话,还倒打一耙, 怕是能气出病来。
    白念盯着他一动不动的小臂, 本想着去咬一口,对上他认真的神情后, 到底有些不忍心。
    她正要推开,忽然听闻一阵急促的马车声。有一头戴黑色帷帽的车夫牵动缰绳,马儿兴奋激昂地朝后背祁荀冲来, 似是不受控制。
    白念瞪圆了眼,疾呼了一声“小心”,顺势将祁荀往另一侧推。
    得亏祁荀眼疾手快,他退至一侧时, 拂开白念的手,小臂紧紧箍着她的腰肢,连带着白念一并躲开马车的冲撞。
    直至车轱辘声远去,他也没有松开白念。
    “方才太危险了,光顾着推开我,自己也不知躲开。”
    四目相对,二人身子紧贴,白念下意识地攀着他的背脊,侧耳听见的全是胸腔处鼓点似的跳动声。
    白念瞧得清楚,祁荀虽极力压制,可他嘴角的笑意却是愈发浓了。
    她垂下眸子,滴溜转着,一边想着如何应付,一边则用力推着祁荀。
    兴许是常年在军营,练就了一身力气,白念的推她时的劲儿,于他而言,不过是猫儿挥动肉乎乎的小爪,不痛不痒,反倒有些可爱。
    “你放开我呀。”
    白念被他惹恼,说话时带着嗔怪,她抬眸瞥了一眼周遭,生怕流音和丛昱半途折回。
    然而,怕甚么便来甚么。
    流音心中有诸多疑惑,疑惑未解,她自是放心不下白念,走了没几步,便在同丛昱的争执下,原路折回。
    白念是从祁荀的肩头处瞧见流音的,流音和丛昱皆捂着嘴,一时僵愣在原地,过了半晌,瞧见白念捂脸埋首在祁荀胸口,二人才拾趣地去了酒楼。
    白念小脸通红,端起祁荀的小臂,气吁吁地咬了一口。
    祁荀倒吸一口凉气,佯装被她咬疼,见她慌忙松口,轻笑道:“气消了没?”
    白念摇头,作势又要去咬,最后却是不了了之。
    祁荀笑着看她:“路上不安全,我送你回去可好?”
    白念也没再拒绝他,二人并肩走在路上,谁也没有越矩。
    祁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给她听。
    说起当时闯入男倌的屋子,实属无奈之举。他毫不否认隐在白府私下探查线索一事,至于具体是为何事,难免要提及十二年前将军府大火一案。
    有些话祁荀只是点到为止,事实上这些事他连祁展年都瞒,能向白念透点风声,已是不易。
    倒不是怕白念一不小心说漏嘴,只是这事牵涉朝中重臣,知晓太多终究不是甚么好事。
    诸如方才疾驰而过的马车,街市宽广,马儿却直冲他而来,说是车夫御马时出的差错,谁也不会信的。
    白念性子虽软,可她到底聪颖,听祁荀点到为止不愿详说,又记起方才马车疾驰一事,她突然站住步子,仰着脑袋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祁荀愣了一瞬,脸上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然他很快恢复如常,甚至挂上一抹笑意:“是。我得罪人了,得罪了我家小姐。也不知她原谅我没有?”
    白念知晓他故作跑题,正欲追问。可眼下夜风徐徐、月明星稀,氛围正好,一切似乎都恰到好处。她若继续刨根问底,反倒有些不解风情了。
    二人复又聊了些题外话,祁荀知晓白念这段时日所受的苦楚,陡然听白念亲口提及,他这心里仍是抑制不止地抽疼。
    “那男子闯入我屋子时,我也记不起旁人,只想着,若是你在,定能救我于水火的。”
    白念深吸了一口气,分明是不堪回忆的往事,但她仍旧带着轻松地口吻,仿佛云雾拂过明月,遮了一时的光亮,可最终都会过去。
    “念念...”
    “嗯?”
    白念前后晃悠双臂,挪眼去瞧他。
    “若我稍稍留个心眼,便不会如此。”
    祁荀是愧疚的,尤其是听闻白念遭了那么多不称心的事。
    “没甚么的。这些始料未及的事本身就防不胜防,你又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白念本身性子极好,没甚么脾气,也善解人意。她唯有几次失了分寸,大多涉及祁荀,并不是说当真多大情绪,更多时候是一些自己也难以理解的小别扭。
    可话说回来,她仍是明事理。这事怪不到祁荀头上,她也不会就此事大做文章。
    说话间,二人便已走至客栈。祁荀瞧着白念入了屋子,这才放心离去。
    转身那瞬,他敛起所有笑意,眸底沉如死水。
    今日那辆马车,实在怪异。车夫以帷帽遮脸,教人瞧不清容貌,很难辨认是何人指使。
    祁荀忖了好一会,除了胡庸人刻意报复外,绥阳那厢定然也不安分。
    自他打永宁回来,一手处理私兵民愤一事,险些忘了绥阳还有一股势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瞧。
    *
    翌日清晨,天方破晓,将士们早早起身操练。
    祁荀说话向来算数,今晨负重时,将士显而易见地觉得有些乏力。
    他们昨日讨论一事尚未有定论,明面上虽不说,背地里没少讨论。晌午时,有一告假而归的将士回了军营,他一来,营内顿时炸开了锅。
    祁家同宁家有婚事,这事早就传扬开了,倒也不稀奇。只是如今街坊处四处皆流传着昨日来军营的赵婉便是宁家遗孤,亦是是同小侯爷有婚事之人。
    虽不知这流言源头是何处,这事愈是模糊,流传的范围便愈广。
    晌午未过,这话便落入祁荀的耳里。
    手里的狼毫一分为二,重重地掷于地面。他当即着人去查,只可惜这事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大街小巷散布开了,深究之下矛头指向绥阳,可绥阳之大,实在寻不出编纂此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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