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轻摇了云欺风几下,却不见他醒,咂咂嘴反而睡得更沉,只差把头埋进她xiong口。
无奈垂了眉,男子的呼吸均匀,沾染着酒香,热气呼在身子上酥酥麻麻。
韩亦幻脸红了一红,不知怎的又想起那林中的一夜:那个步步逼迫,炙热而霸道的野心家,到底是不是此刻怀中的人?
“明明不能喝酒还那么装……”嗔怪数落了熟睡中的人两句,韩亦幻便听见门口有人轻咳了几声,小心谨慎。她心中一惊,还是镇定唤了道,“进来。”
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一紫一黄两抹身影便飘了进来,来者正是花妖魏紫与姚黄。两人身后还有一娇小身影不清不愿地跟着,褐色的长发梳做两条发辫,一左一右软软搭在肩上,小脸皱成一团,大眼忽闪,在看见一袭白衣的韩亦幻时,不自觉缩了一缩。
姚黄魏紫二人见韩亦幻怀中揽着睡得正熟的云欺风,屋里气氛诡异。对视一眼,眸光不觉都跳了一跳,“大小姐,这是……”
“无碍。”韩亦幻以眼示意两人将他搬上床,“醉得厉害。”
“这家伙居然还活着,他怎么下来的?”韩亦真嘟嘟嘴,眼睛却望着一桌吃食,再也离不开。
“大小姐,要不要……”姚黄杏眼一眯,扬了手亮出一支峨眉刺,瞄了床上的男子。魏紫眸光中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却淡了下去,转身望了韩亦幻。
“云家二少爷。”韩亦幻说得一字一顿,也不去看两花妖,指了面前的位子命韩亦真坐下,这才又反问了一句,“你说杀得杀不得?”
姚黄一愣,目光落在云欺风身上打量了一番,悻悻收了兵器。
魏紫却是无奈勾了唇角,目光望着熟睡的云欺风更深,“流川侯的二公子竟是这等顽劣人物,真是辱了云家几代英明。魏紫前些日子听闻小姐与云家人一同下山办事,却没想到居然会是这登徒子……云胜雷,云欺风……沉渊掌门云老头子竟狂傲到连雷电与飓风都不放在眼中!”顿了顿,她忽然抬头望向了韩亦幻,“那日魏紫忘了交代,此人功夫不差,身法也快得惊人……不管小姐心中有何打算,还望万事小心。”
韩亦幻微微颔首,抬头望了正胡吃海塞的韩亦真,“她……怎么回事?”
“二小姐乘着大小姐不在,想溜回凝冰谷。没有谷主与小姐的命令,我与姚黄不敢定夺,只得向云掌门请命将她带来了尘世,两位小姐间也好有个照应。”魏紫话中有话。与能言善辩的她不同,花妖姚黄则略显沉默寡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轻轻压了口茶,女人的声音透着笑意,“这你们倒是能定夺了……不过,做得好……”
送走了姚黄魏紫,姐妹间的气氛忽然变得诡异,硕大的天字号屋子里只留韩亦幻与韩亦真两人,还有芙蓉帐内睡得死死的……一头猪。
韩亦真嘴里的东西越嚼越慢,终于慢慢停了下来,怔怔望着眼前面若寒冰的姐姐,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恐惧之意。
“东西该完璧归赵了。”冰冷的语调中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全然是命令。
褐衣少女抖了一抖,艰难咽下了嘴里的**肉,佯装不解问,“什么……东西?姐姐说的话,亦真听不懂……”
“腰包第三道隔层。”韩亦幻不给她任何狡辩的机会,“难道还要我亲自动手吗?这次可没有姚黄帮你……”见韩亦真张了张嘴,眼睛瞪了老大,一双油手偷偷摸向了腰间绑着的绣花小包,白狐女又道,“逐云琚中封有残存的魂魄,便没有丝毫神力,等同于寻常的玉石,于你也没有任何用处。”
“那,那我把那个赖在里面不走的魂魄赶出来,不就有神力了么!”韩亦真小脸一仰,“我要救我娘,我娘的病只有这个才能医得好!姐姐,你教我口诀吧!有口诀就可以了对吧?”
韩亦幻狠狠一拍桌子立身而起,脸上怒容顿生,“胡闹!”
那小狐狸哪里见过姐姐这般怒容,又气又怕,眼泪汪汪连气也不敢喘。姐妹两人僵持了片刻,她还是低了头,垂了眼,摸出了逐云琚,小心翼翼推到了韩亦幻的眼前,“……还你。”随即幽幽一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稚嫩的声音夹杂着装出来的老气横秋,韩亦幻嘴角弯了一弯,伸手摸了她的头,语气从未有过的柔和与宠溺,“再给姐姐十年时间,十年之后,玉石允你一用。”
韩亦真猛然抬头,“当真?也教我口诀?”
“绝无戏言。”薄纱轻扬,睥睨日月,美艳无双的脸上滑过没落,“那滋味,我不愿你尝。”
隐隐泛出褐色的大眼眨了又眨,韩亦真绽开了笑颜,脸上的yin晴变幻比翻书还快,先前在思烨窟里向着孔倩说得那番话全然已经忘却在了脑后,“那,那我跟着姐姐在尘世玩玩,好不好?亦真,亦真不想回那个山,那里的人说话都一板一眼,好没意思的……”抬手指了云欺风,“……还没那家伙好玩呢!”
韩亦幻眉头皱了一皱,目光又瞥向云欺风,“随你喜欢。不过……那个男人奸诈狡猾,城府极深,你还是少去招惹他为妙。”
“嘻嘻……”显然的好了伤疤忘了疼,这小丫头即刻恢复了俏皮劲儿,朝着韩亦幻做了个鬼脸,“我才不和姐姐抢男人呢,羞……”语毕,竟是一溜烟而窜出了门,随即是隔壁房间的门被拉了开——没记错的话,那正是云欺风的房间。
她倒是熟门熟路得很,暗忖着,韩亦幻将逐云琚小心收入腰间,款步走向了床边。
云欺风依旧在睡,安静得出奇,似乎全然不知方才屋中发生的一切。
再次摇了摇他,见他不醒,韩亦幻坐在床边冷冷一笑:早知道一壶烈酒就能放得倒这男人,自己也不必防他防得那么煞费苦心。宽袖轻动,流云般抚上那银紫色的衣氅,韩亦幻探身细细搜了一遍,果不其然在云欺风身上翻找出七八张叠得很好的纸条。
应该是他安排下的眼线传来的沉渊派情报吧?想到那日传书而来的乌鸦,韩亦幻暗忖着或许能知道些有用的消息也说不定,至少,能猜测这兄弟两人间暗中争斗的激烈状况。
急急摊开一张,却发现薄纸上画了一只大大的王八,倒是……
栩栩如生。
眼角有些抽搐。韩亦幻不甘心又打开一张,映入眼中的却是一行小楷:摸够了吧,不够请继续……
字体虽小,却算不上清秀,带着些许随性与张狂,东倒西歪。与那日密林中从他身上搜出来有着“路有埋伏”四字的那张绝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倒是像极了这恬不知耻家伙的墨宝涂鸦。
再看一张:摸,还是不摸,这是一个连天皇老子都难以解答的问题……
咬咬牙,第四张:唉,你不摸我摸……
当韩亦幻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时候,腰间忽而感到一阵酥麻,是那家伙的手!居然大意了,女子抬眼,便是那抹邪笑占据了整个眼帘,摇了摇手中的逐云琚,云欺风笑得意气风发,“怪不得那晚我在你身上摸不到这东西,原来是在你妹妹身上。”
回忆起那晚林间的衣衫凌乱,韩亦幻又羞又恼:原本只当是这家伙色心作祟,却不想从一开始全然就是冲着逐云琚而来!
气的是屡战屡败,气的是既生瑜何生亮,气的是自己在这世人眼中当真不如一块玉!身体周围暗紫色的妖气猝然间围拢,韩亦幻眼中寒意迷离,杀气蔓延,紧握双拳,指甲深深抵着掌心,生疼。
“你根本就没有醉,也没有睡着……”
“亦幻姑娘是想称赞在下演技高超,还是想说明自己愚不可及?”云欺风笑得眯起了眼睛,“若是姑娘当时舍得补我一刀,云某只怕就当真会长眠不醒了。”
“东西还我……”声音中的怒火压制到了极致,“莫要我动手杀你!”
云欺风一愣,歪了头眨巴眼睛,“杀了我,你觉得我爹会放过凝冰谷么?”
妖气还在升腾聚拢,仿佛是凝聚了千百年的怨愤,只差在一刻间猛然爆发,白狐女又重复了一遍,“还我……”
然而玉石冰凉的触感贴合着柔软的肌肤,将她从愤怒的深渊中拉回到现实,剩下的话重新压回了喉咙,她就这般不可思议地看着云欺风将逐云琚塞进了她……xiong前的沟壑里……
摇了折扇,男子笑得恶质,“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把玉交给我,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