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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请君入瓮
    韩亦幻绝没有想到这枫林中暗藏了如此多的小道,错综复杂,迷人心智。看起来,雅夫人照料这红枫林确实是花了不少心思,狡兔三窟,便是如此。
    “前面便是雅夫人的‘兰雅小筑’,自从她嫁入了云家,便占了此处,夏秋季节会来小住。不过,这宅子,听说是云掌门原先为欺风的娘亲所建,只可惜,杨素夫人她……”勤辰声音渐渐低沉,对云欺风的娘亦不再多语,转了话题,“我想弱骨定是带欺风去了那里,弱骨的气息似乎已经离开了,不过我必须去找他,有些事要说清楚……你一个人进去可以么?不成,我不放心,还是让我……”
    “勤辰长老,我可以求你一件事么?”
    “亦幻姑娘请讲。”
    韩亦幻微微欠了身子,眸中泛了坚毅的光,“替我转达弱骨,若他不肯将我娘的魂魄物归原主,我韩亦幻绝不会善罢甘休!不,是我韩家世代妖狐,从此定将与鬼宿一族为敌!”
    为敌。
    妖魔本是同根,在修真之人眼中皆是异类。妖若与魔为敌,二虎相斗,流川之上,便会再无盛世。
    她如此固执。
    低叹一声,勤辰点头轻声道,“好,我应了你。”
    心里纵然应了千遍万遍,千是万事,可你却从未给过我帮你一次的机会,甚至没有一个可以有交集的机会。
    你的身边,有太多甘愿为你肝脑涂地的人,或许用尽一生一世,也没有一次为你做些什么的可能。
    白莲绽放,空有余香;清茗盏碎,执梦一晌。
    “下月初八。”她未走几步,淡淡一笑,“我与欺风的喜宴,勤辰长老请务必赏光。长老是欺风的师尊,师恩重如山,我们一直未曾道谢过……”
    他微怔,一抹淡色的素影在红枫的映照之下,被渲染成浅浅的红,声音依旧温柔,温润如玉,“……好。”
    兀自一字,却含了太多不解情愫。
    她于是微笑,美眸中却是隐忍着的担忧与焦虑,对此刻生死未卜的云欺风的难以释怀——永远,永远都无法替代那个始终笑对世间万态的男人。他苦笑,或许,自己就从未想过要和他去争什么。
    云欺风,韩亦幻,都是他所珍惜的人,不介入,不离弃,才是自己该做的。
    可是云欺风因为他而不安,韩亦幻亦因为云欺风而不安。
    ——你对她的喜欢,绝不比我少。从小到大,我就没有赢过你,我追着大哥的影子跑,也追着你的影子跑……有她在身边,我有信心与大哥一争天下,可是……现在的我却没有信心与你一争她……我伤她太深了……
    ——我是来向你要一个答案的!你知道么,你越是这般不主动,不争取,静静守在一边,我就越不安,越在意,越沉不住气……
    ——你若当真喜欢韩亦幻,就和她说个明白,只有听她亲口做出抉择,才能让我安心!
    云欺风的话一句句在自己的耳畔回响。
    他抿唇,那女子的倩影宛若惊鸿,翩跹便要离去。勤辰却是再也忍不住,探手拉了她的衣袖,猝不及防将她拥入怀中,无目的地一遍遍唤她的名字,“亦幻,亦幻……”
    “勤辰……长老?!”她惊愕,却不忍推开他。
    男子身上的味道清淡幽香,如同他的名字一般温润无比。雾里青,一缕茶香,令她心安,将她融化。
    “我应你,什么都应你。”他的气息微喘,恨不得将心扉打开让她看个究竟,“你与欺风,定要好好的在一起!雾某此生便再无他求……”
    “雾……前辈……”她不知该如何称呼这背弃了魔族翼宿少主身份的男子,那头白发亮的惹眼,眸子渐渐涌起水雾,没有缘由,“欺风他还……”
    一语道醒梦中人,勤辰急忙松开她,仓促结束这般从未有过的拥抱,亦结束了自己的南柯一梦——某个时刻,他甚至错以为眼前之人,是属于他的东西。
    整理了思绪,他缓缓道,“我去追弱骨,拿到东西便回来找你们。一定要平安无事……”
    他伸了手,然而终究没有勇气握上她的柔夷,悬在半空中很是迷茫,“你和他,都要平安……”
    “嗯。”
    直到那抹白影消失在枫林的尽头,走入兰雅小筑,白发男子这才飞身而去。
    再说韩亦幻,平抚了心中阵阵波澜,她小心推开了虚掩着的木门。这枫林间的小筑布置极其素雅,透过镂空的竹窗,便能看得见满山的红枫,别有一番风趣。只是上座上的绛衣女子脸上的不屑神色,令她浑身紧绷。
    “你终于来了……”雅夫人浅浅抿了茶,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找到这里一般,“我等你很久了,还怕你这妖女不来呢!”那绛红的衣摆边,云欺风正闭眼躺在地上,整个人被银紫色的大氅紧紧裹着,愈发显得脸色白净和蜂腰窄细。
    好在无事。
    她的一颗心终于放下,冷冷瞥了眼,“我怎会不来,我要我娘的魂魄,也要这个男人。新仇旧账,一并算清。”
    “只你一人?”雅夫人挑眉,“听说你的妖怪手下无法召唤了?弱骨可是做了件好事。”
    “你不是也只有一人么?”韩亦幻勾唇,祭出勾魄长镰,横在腰前,“只怕你的魔族手下此时也脱不开身吧?”
    “这么说,勤辰那家伙终于也沉不住气了吗?”雅夫人将茶杯猛然一掷,腰间一柄鱼肠剑出鞘,青光一阵,锋利的剑身指向昏迷中的云欺风,“不过,我这里可有一杀手锏——你若不想这来历不明的小杂种血溅当场,便交出逐云琚!留下口诀!”
    韩亦幻冷哼一声,手腕轻转,将镰刀的长柄狠狠往地面一跺,“即便我将玉给你,你会放了我和他么?你们的话,我当真不敢再相信半分。雅夫人好兴致,引我和欺风出了云府来到此地,又说在这小筑中待我多时,不正是想将我与他一并除去,夺了玉石么?”
    顿了顿,她唇角一弯,“要杀你便杀好了,不过也得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雅夫人凤目一缩,不相信韩亦幻会说出这般话来——虽出了云府,可仍然在沉渊山中,若是云欺风出了事,云无涯不可能不闻不问,早晚会查到她的头上。
    这妖女便是料定了自己不敢杀他,这才反将一军。
    “是,我是不能杀他,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儿子’,不是么?”幽幽笑意在她的眼中腾起,像极了带着毒素的罂粟花。
    鱼肠剑划开了云欺风的衣襟,雅夫人几乎是带着得意的神色说出了下面的话,“可是让他生不如死的法子我多得是!”
    韩亦幻面上一yin,“你为何要这般逼他?”
    “是他逼的我!”咆哮出声,雅夫人手里的剑颤抖起来,“嫁到云家,成为云无涯的妻子,让我的孩子成为沉渊派的掌门,坐上流川侯的玉座……这计划多么完美!可是他,云欺风!被无涯莫名其妙收留来的杂种!为什么偏偏要出现胜雷的青云之路上,做我王格雅的绊脚石?我一定要除了他!还有你,你这狐女……你若当真聪明,当初就该站在我们这边!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和这杂种一起下地狱去吧,一起去死吧!”
    鱼肠剑高高扬起,又重重刺下!
    连着一世的仇怨,要将它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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