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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玉碎心绝【下】
    “大小姐……”
    “亦幻姑娘!你怎么能……”
    弗惑与南宫子瓜相视一眼,都闭上了嘴,不知眼前的局势会如何发展。
    韩亦幻缓缓背过身去,本想移步走开,却不想双腿宛若灌注了铅一般,竟一步也难以前行,只得定在了原地,“云公子,你请回罢。”
    云……公子……陌生的称呼,一堵无形的墙。云欺风眨了眨眼,想自嘲笑一笑,可是,却由衷地笑不出来。
    抬头拉住她,他蹙眉,“你……认真的?”
    那姿势,那动作,那语气,那问话,宛若当初,在云府寿宴上的一幕。
    “认真如何,不认真又如何?”沉默了片刻,韩亦幻终于转身回望,清浅的眸子里笼着薄薄的雾气,一时间,云欺风更愿意相信那是一层泪光。然而她的口气还是冷,冷到仿佛诉说的不是两人的故事,“我要接任凝冰谷。”
    “你需要我。”想了想,云欺风歪了头,尽可能让语气显得云淡风轻,“凝冰谷也需要我。”
    “可是沉渊派更需要你,云掌门。云家乃是修真界名门,娶妖狐之女已是众矢之的。现今,我韩亦幻又犯下弑父之罪,你云欺风纵使有铁齿铜牙,百般能耐,又能怎么面对千百人的口舌?我不能拖累你,不能拖累沉渊派。”刻意加重了最后三字的音,韩亦幻以自己的方式提醒着他,如今的云家二少爷,流川侯顽劣不堪的次子,已经不存在了……
    只有结束,才是归途。
    她的面前所站之人,是流川大陆上修真大派沉渊山的新任掌门人,虽然那笑容依旧熟识,虽然那体温依旧温暖,可修真之人与妖的界线,从他坐上掌门之位的那天起,已显得更加分明。
    他在他的王座之上,悠然睥睨着她,看她如何为芸芸众妖,处心积虑,谋一片青穹。
    他笑,却不知道因何而笑。
    即便他问她是否认真,却不知道他究竟是带着何种的心情,问出这几个字来。
    “所以,还我自由,我不能看着凝冰谷就这般没落下去……”仿佛是陷入沉思之中,韩亦幻的发有些凌乱,她的指,心不在焉轻轻梳理了好几次,却难以抚平,“凝冰谷经此一劫,只怕要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此间你们修真之人的质疑与进犯,我绝不能不管不问。今日之事,是我弑父夺位,以求解除婚约,换得自由之身,再无其他缘故,云掌门也莫要再多嘴。”
    想一个人封住遥遥众口,扛下所有责任么?
    这怎可能?!
    “你觉得这种理由,他人会相信么?”咬了咬唇,云欺风提高了声音,“……倘若我说不呢?”
    墨瞳之中带着些许挑衅,他用力将韩亦幻拉回到自己身边,拥入怀中,丝毫不给她逃走的机会,戏谑唤了她,“韩谷主?”
    见云欺风这般模样,弗惑眉头稍稍皱了一皱,想上前唤韩亦幻,却在走近的一瞬,发现的云欺风脸上的异样——那张原本沾染着笑意的脸,忽然间沉了下去,似乎是因为痛楚而显得有些扭曲;那双眼,氤氲出不可思议的光,渐渐垂下,往怀中的女人望去。
    “亦幻……你……”
    猛然间推开怀中之人,云欺风欠起身子,一手捂住了腹部,嫣红的血像是瞬间绽放的花朵一般,在他银紫色的大氅上渲染了一片。
    是血!
    “姓云的,你怎么……”南宫子瓜愣神,却因为怀里抱着韩亦真而无法上前,那双桃花眼不确定地望向低着头推开几步的韩亦幻,女子藏匿在宽袖中的手里,握着的,是一柄闪着寒光的匕首。
    刀刃上覆这鲜血,顺着刀脊,滴落在她的衣袖之上。
    “云欺风,你到底还要骗我多久?”韩亦幻稳住自己的身形,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一字一顿道,“我爹有千年修为,怎会莫名受了‘斗转’的影响?”
    “你……怀疑是我?”云欺风口中喘着粗气,一头乌发遮去了半张脸,指间渗出的鲜血,让他的指显得愈发苍白,“……韩亦幻,韩亦幻!到了现在,你居然还会怀疑我!你到底把我云欺风当做什么人了!”
    她不语,定定看着一步步逼近的男子。弗惑瞬身介入,拦在了两人中间,“云掌门,请回罢。”
    “让开,我有话与她说!”带着些许怒气,强撑要走近韩亦幻,伤口或许算不得多深,可心口的伤,却早已再难愈合,“……你,让开!”
    见高大男子无动于衷,云欺风眉头一皱,顾不得身上的伤势,折扇划破呼啸的风,直直向弗惑劈去,碧眼战神却一个侧身将他的手挡下,“云掌门,你的伤不轻……还是请速速回去罢……”
    云欺风恨恨咬了牙,目光又落在了韩亦幻身上,挤出决绝三字,“跟我走。”
    “云掌门,请回罢。”她依旧不松口。
    “为什么这般对我?”
    “最初的计划,是什么?屠谷?还是杀了我爹?”
    “你……说什么……”
    “云欺风,你早该一刀杀了我!”韩亦幻听见利刃一般的字眼从自己口中流出,连她自己都不知为何会这用这般的话结束两人间的交谈,“……那日,你与雾前辈在无极阁所说之话,我都听见了。你对凝冰谷做了什么我虽不知,但亦幻知道,那些不真实的虚妄,是时候该结束了……”
    你我有情,可我却不知,那份情,终究建立在何种基础之上。
    他怔住,僵直在那里,不知该作何解释,“你……都听见了,可是我……”
    锋利的匕首缓缓转了方向,毫无预兆刺入自己的肩头,如雪般的衣襟上被血色染透,惹得云欺风眼角一缩。弗惑急忙将韩亦幻扶在怀中,垂了眉眼,“大小姐,你这又是何苦……”
    她摇了摇头,努力让身体的颤抖显现得不是那么明显,又道,“云欺风,这是你教我的——只有痛一次,才会长教训,才不会被你再骗,才不会再心软。我现在很疼,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了……再也不会……”
    哽咽。
    猛然抽出嵌入皮肉的匕首,若无其事掷到他的脚下,韩亦幻又勾了嘴角,声音稳而沉,透着不可一世的冷傲,“逐云琚已碎,再也不会有阻碍你登上流川侯玉座的障碍,你想做什么,想杀谁,都不会再有能成为你绊脚石的东西……妖族之众,凝冰谷谷主韩亦幻在此发誓,从此与修真之人再无纠葛!若再相见,必为死敌!”
    死敌。
    云欺风弯腰拾起匕首——那是他送她的“双极”,刻着一模一样的龙纹。
    共尝天下,曾几何时,他们说得那般笃定。
    不叛不欺,曾几何时,他们说得那般执著。
    然而在各自的天下里,一切,却成了她口中不真实的虚妄。
    那匕首上沾着她的血,云欺风小心翼翼搁在唇边,眯着眼舔噬了一番,模样狎昵,不可理喻,“用我送你的匕首,刺我,刺自己。这种傻事,流川之上只怕唯有你这妖孽才做得出……”
    “你走。”她转身,声音压得极低,“你们都走。”
    南宫子瓜抓抓头,想了想,又想了想,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低头望一眼熟睡的韩亦真,又抬头看了韩亦幻的疲惫却强撑着的背影,长长叹了口气,“姓云的,我们还是走吧。”
    月如钩,挂的,是旧人新愁;
    月如钩,挂的,是新人旧愁。
    略略退后了几步,却扯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却在心上。再次深深望了埋在心底之人,云欺风轻笑了一声,近乎于凄厉——相遇,相知,相爱却不能相伴,当真要相忘于江湖么?
    相爱……当真有过相爱么?
    从未有一人揭下过伪善的面具,那里有过相爱?当自己学会释然一些事的时候,当自己学会拼命为所爱的人争取一些什么的时候,当自己学会流露出真实的感情时,当自己学会妥协和宠溺一个人时……
    让他不断学会去爱的那个人,却开始动摇,告诉他一切不可能。
    瞬间轰塌的碉楼,数不尽的碎石,砸得他生疼,最后死死压在xiong口之上,永不得翻身。
    “你狠。”向着那渐渐消失的背影,云欺风几乎是喊出声来,“韩亦幻,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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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本书写到这里,寡人真的觉得是很揪心了。估计看文的各位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写故事是寡人的兴趣,不会轻易放弃的……兴趣。
    有人看也好,没有人看也好,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所以呢,寡人不难过,也不妥协。
    喜欢倔强的女孩子,比如白狐狸,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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