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哆嗦个不停,“早听闻,凌县公不但是大唐开千古先例的双科驸马,更是陛下身边的大红人,刚听那程将军与魏王殿下一言,果然名不虚传!”
不停擦拭额头水,满面哀求之色都快跪下来磕头了,“可眼下,出了今天这事!我家王上性命堪忧,我们高昌处境堪忧,贫僧也凶险难料,还望凌县公,一定想想办法,救救高昌,救救我家王上,也救救贫僧啊!”
“大恩大德,我家王上与贫僧,日后定当牛做马报答!”
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又赶紧将脑袋向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对了,这次前来长安城,我家王上,随行带了,哦不,是专程给凌县公,带了几车珍珠玛瑙与纯金器具。”
“贫僧这就回鸿胪寺,差人送到凌县公府上!”
可没想到,话未说完,却见楚长生,一下子怒了!
一声爆喝,“放肆!”
负手而立,一时间,情绪还有些激动起来,“你拿本公爷当什么人了?”
胸脯拍得噔噔响,正气滔天,“本公爷今日,之所以不惜得罪魏王,保下你只因为与佛有缘!”
又伸手一指前方不远,密密麻麻的围观群众,而且,面前这么多百姓看着。
“你去向他们打听打听,谁人不知,本公爷向来大公无私,两袖视金钱如土?”
“况且,你家王上,光天化日对我大唐太子行凶!鞠文泰必须死,陛下也定然出兵高昌。”
“事关我大唐尊严,你竟试图收买本公爷,令陛下改变主意,你又拿我当什么人了?“
随即,一声冷哼,“你好自为之吧!”
可就是紧跟着,明显有意无意一声呢喃,“哎,这天气越来越热了,本公爷明日还是安心待在家写写字作作画吧。”
果然瞬间,只见成化昌同样看一眼前方密密麻麻的百姓。
明显一下子领悟了,眼睛瞬间一亮,一拱手,“凌县公高风亮节,刚正不阿,贫僧敬佩!”
紧跟着,压低声音,“那明日,贫僧再来府上叨扰!”
“出了这么大的事,贫僧身为国师,还得赶紧回鸿胪寺,告知我们高昌此次一同前来的丞相大人!告辞!”
随即,急匆匆便离开了。
于是刹那,李世民直勾勾的看着?,硬是眼珠子都快滚到地上!
卧槽!
这小畜生,是魔鬼吗?
这个神仙操作,要把人看疯啊!
果然不出所料,重头戏在后面吶!
此刻,如何再看不明白,这小畜生满嘴什么“与佛有缘”、“敬佩得道高僧”,还有程处默与李泰,张嘴闭嘴什么“陛下身边的大红人”。
魏王李泰,还故意威胁恐吓,然后再翻脸离开!
整套的操作,这高昌国师,果然上钩了啊!
这家伙,上演如此一场瞒天过海的精彩大戏,到底想干啥?
仅仅为了那几车珍珠玛瑙与纯金器具?
依这土匪的秉性,看上人家从高昌带来的金银珠宝了,去抢就是了,还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啊!
以前又不是没抢过!
可突然心中莫名一个哆嗦!
不妙!
那鞠文泰,从高昌出使而来,怎可能专程给这样一个并无一官半职的闲散县公爷,带几车珠宝?
明显,那根本就是给他这皇帝的啊!
卧槽!
跟当初高丽句王子带来的那几箱子高丽参一样,朕又要被截胡了!
畜生!
畜生吶!
没完了是吧,又来?
一时间,死死瞪着那可恶小儿,双眼赤红,砂锅大的拳头咯咯地响。
唯独崔礼,还在那奋笔疾书,认认真真写笔记。
一场“惊天风波”,总算落下帷幕,煕熙攘攘围观的人群,也渐渐离开。
京兆尹衙门外,很快便恢复正常秩序。
这时,只见楚长生,オ掏出旱烟袋,点上一根烟大摇大摆走到两人跟前。
倒是丝亳不为自己,坑蒙拐骗的行为,感到一丝羞愧。
脸都不红一下,只没好气一瞪崔礼,“行了老崔,这个就别记笔记了,这些东西你学不会的。鞠文泰已经被关进大牢了,你还不赶紧叫京兆尹衙门放了咱闺女。”
崔礼老脸又红了,赶紧收起小本子。
瞪着他,半天才憋出一句,“是本官的闺女,不是咱闺女。”
可没想到,这家伙根本懒得搭理他。
只是转过头,朝等候在远处他那辆豪华马车车夫一招手。
那伏虎山土匪大步跑上来,一躬身,“大当家,有何事?”
却见楚长生,只一本正经,“去,马上找咱盛世商行在京城各大店铺的大掌柜
,让他们尽量多派些人,将今日高昌国王对太子殿下行凶一事,传播出去,最好闹得满城皆知!”
“再散布些谣言,就说如今皇帝已经震怒,不顾群臣劝阻,有意对高昌用兵!”
随即,一拍李世民肩膀,“老李,怎么样,骚不骚?”
“信不信,不出半个月,本老爷不费一兵一卒,要让这高昌二十ー座城,拱手相让,悉数纳入大唐版图!”
“当然,我还得连夜给皇帝上道折子,别关键时候拖了本老爷的后腿。”
刹那,李世民一口口水直接喷出。
这小畜生吧?
不会死?
可没想到,眼见他这副看神棍的模样,楚长生却一下子怒了,皱着眉头凶神恶煞一声大骂,“我说老李你这又什么表情?”
恶狠狠一瞪眼,“来,我就问你,这高昌,不过区区小国,而且还处于大唐、吐谷浑与西突厥,三个大国的三面包围中。”
“论土地、论人口、论兵力,都远不及这三国!可为何从立国,这么多年,却还没有被任何一国吞并?”
李世民只脸色漆黑瞪着他,不说话。
楚长生没好气又一嘴,“除了这高昌,深通夹缝中求生存的精髓,谁强大就给谁喊爹,墙头草当得极为出色。”
“如今,眼见天下大唐最强,就赶紧跑来朝贡归藩,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呃,本老爷能告诉你个二愣子,后世史书记载得清清楚楚,不到十年,这高昌国王鞠文泰,眼见西突厥军事经济发展迅速,感觉人家又可以了,就又毫不犹豫脱离大唐藩属国身份,跑去给西突厥当干儿子了么?”
“而且又迅速恢复与大唐为敌的国策,封堵了大唐通往西域的要道,切断大唐与西域各藩属国的联系。”
差点把李世民气个半死!
顿了顿,继续说道,“而最重要的,就是这高昌国,恰恰扼守着西域要道,属于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塞!”
“这高昌小国,不算什么大肥肉,可这个战略位置,实在太重要了!”
“对大唐来说,要想打通西域通道,版图向西扩张,这高昌便是必争之地。”
“因此,无论大唐还是吐谷浑与西突厥都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块战要地,落入他国手中!”
“任何一国,对高昌出兵,必然引来其他两国的攻伐!”
“这也是高昌,为何能存活到现在,最根本的原因!
李世民额头直冒黑线。
半响,只见这家伙,又吧嗒两口旱烟斗,继续说道:“而眼下,虽然本老爷,给这高昌国王弄了个对太子殿下行凶的罪名,不仅让皇帝在两国的谈判中,有了足够的主动权甚!至就算对高昌用兵,这也是不可多得的理由。”
一声轻叹,“可现在的大唐,刚经历对东 突厥用兵与连年天灾,国库尚未缓过劲来!”
“虽说对付一个高昌,还不足为虑!可难免,引来吐谷浑与西突厥围攻。”
“即便出师有名,可这两国,却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这块战略要地,落入大唐手里!”
“稍有不慎,便让大唐卷入,同时对吐谷浑与西突厥用兵,双线作战的泥潭里,得不偿失!”
“呃,我能告诉你,历史上,高昌的灭亡,就是约十年后,高昌背叛大唐,跑去给人家当干儿子,李世民一怒之下,派侯君集率军讨伐。”
“只是那时候的大唐,经历了贞观之治的盛世,兵强马壮国库充盈,已远非如今能比。”
李世民依然不说话,认真听着。
然而这时,只见这小畜生,却又吐一口白烟。
一脸贱笑,“可是如果,咱能做到不费一兵一卒,让那高昌国王,乖乖地俯首称臣,主动将国家拱手相让,哭着喊着求着李世民将高昌纳入大唐版图中呢?”
“这吐谷浑与西突厥,纵然心有不甘,可除了抗议两句,叫唤两嗓子还能怎么办?”
“难不成,这两国,还敢对大唐用兵,强抢高昌?”
于是,李世民哭笑不得了,歪着脑袋,嘴角抽搐得厉害。
身为天子,自然清楚,这家伙一番见解,倒是一针见血,极为透彻!
一套无中生有坑蒙拐骗的把戏,给人家高昌国王弄了一个对大唐太子行凶的罪名,虽然实在太不要脸,他这皇帝都跟着羞得慌。
可干得还是挺漂亮的!
但这想法怕是脑疾癔症晚期,没得治了吧?
或者走夜路撞邪了?
成天琢磨着,把钢铁往路上铺,制造什么不着调的火车也就罢了!
居然还琢磨着,让人家高昌国王,主动将国家拱手相让,哭着喊着纳入大唐版图?
那是堂堂一国!
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但凡有两坨酱牛肉,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啊!
这一刻,他已不想再说话。
第二天。
早朝过后,李世民迫不及待就换上一套常服,出直奔伏虎山而去。
毕竟,昨日在京兆尹衙门外,可是亲耳听见,那高昌国师成化昌,今日将登门拜访那小畜生。
说实话,他倒是绝对相信,那家伙虽桀骜难驯了些,手段无耻龌龊了些,可还不至于做出什么私通敌国的事情来。
可实在,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小畜生到底在唱什么戏!
好奇害死猫,不看个明白,恐怕接下来这段时间,都睡不着觉啊!
至于昨日“高昌国王对太子行凶”的惊天变故,自然瞬间便已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朝野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