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过了。”
    顾志乐摇了摇头，有族里的长辈盯着，后妈不敢明目张胆地虐待他了，虽然是剩菜剩饭，可还是能混饱肚子的，他愁的是另外的事。
    “那你发什么愁？那女人打你了？”柴玉香好奇地问。
    第503章 后妈的算盘
    顾志乐还是摇头，后妈从来都不打他，只要使个眼色，或者随意说句话，他爹的拳脚就过来了。
    柴玉香急了，“没饿着没打你，你苦着脸干什么？”
    唐小囡也一头雾水，偏生顾志乐又不肯说，憋着嘴跟锯嘴葫芦一样，柴玉香被他急得饭也没心思吃了，一个劲地催他。
    顾志乐突然哭了，哽咽道：“说了你们也帮不上忙，伯伯他们都不管了……”
    姐姐去找了伯伯，前段时间伯伯还替他出了头，可这回伯伯却不肯帮忙，还劝姐姐要体谅爹娘，别使小性子，其他长辈也都一样，都觉得他爸爸和后妈没做错。
    姐姐都绝望了，他也绝望了，只恨他现在太没用，什么都做不了。
    “你哭啥啊，让人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真是的！”柴玉香有些恼了，最烦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了，像她亲哥柴文浩就是这样，烦死人。
    唐小囡柔声劝道：“你先说说是什么事，说不定我和表姐能帮上忙呢！”
    顾志乐哭了会儿，自个觉得不好意思了，衣袖擦了几下脸，红着眼睛把事情说了，唐小囡眉头皱得更深了，难怪顾家长辈都不肯出头，这种事确实没法管，毕竟现在的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还很严重，能上初中的女孩都很少，更别说高中了。
    顾家不让顾志乐姐姐继续上学是情理之中，女孩年纪到了嫁人更是天经地义，顾志乐后妈这回不论从道义还是情理上，都让人挑不出刺来，顾家长辈想管也管不了，更何况他们可能也不想管。
    原来顾志乐后妈怂恿顾志乐爸爸，替顾志乐姐姐顾志艳寻了门亲事，条件还挺不错，是镇上的殷实人家，而且男方还是酒厂的职工，这么好的亲事顾家长辈都挑不出刺，还称赞后妈贤惠能干，心肠好呢！
    顾志艳却不愿意，她才十七岁，根本不想嫁人，她要考大学，老师说她一定能考上名牌大学，只有考上大学了，她才有出头之日。
    而且顾志艳可不相信后妈会真心替她找好男人，酒厂上班确实听着心动，可这个男人的人品是什么样的谁知道？
    但无论顾志艳跪地苦求，还是以死相逼，顾志乐爸爸毫不为所动，甚至还放下了狠话，就算顾志艳真的死了，他也不会眨一下眼，只当养了十七年的白眼狼。
    而顾家长辈们也觉得顾志艳太胡闹，姑娘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迟早都得嫁人，做别人家的媳妇，顾家供顾志艳念到高中已经够仁义了，还有人说顾志艳一点都不懂事，读书读得心都野了，只有嫁了人才能收心。
    顾志乐哽咽道：“我爸只让我姐念完这一学期，双抢完订婚，年前就嫁过去，我姐还有一年就要考大学了，她肯定能考上的，她成绩特别特别好，年年都是第一名……”
    “你爹脑子让狗啃了不成？你姐要是考上大学，他脸上也有光啊！”柴玉香愤愤道。
    顾志乐冷笑了声，“他现在只听那个女人的，那个女人生的孩子才是他的心肝宝贝，我和姐姐都是外人。”
    第504章 遗忘
    “你姐打算怎么办？”唐小囡问，神情困惑。
    刚才她恍惚想起了一些事，应该是和顾志乐姐弟有关的，难怪她第一次听见顾志艳的名字时觉得耳熟，书里肯定提起过顾志艳这个人，而且是一件极大的事，可她却想不起来了。
    顾志乐哀伤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姐姐也不知道……我第一次看见姐姐哭，她以前从来都不哭的，爸爸打她都不哭，她说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向来坚强的姐姐哭了，顾志乐彻底绝望了，他知道再没办法挽救了，姐姐不能考大学，要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姐姐肯定不会过得幸福的。
    他也更气自己的无能，以前都是姐姐护着他，可现在姐姐出事了，他却一点忙都帮不上。
    柴玉香气道：“你们顾家和我家一样，女孩就算再好都不值钱，儿子再蠢都是宝贝，你姐要是儿子就好了。”
    顾志乐神情微变，喃喃道：“儿子就值钱吗？”
    “肯定啊，你看你后妈虐待你，不给你饭吃，你伯伯就去打你爹了吧？你要是个女儿，你伯伯会出头才怪！”
    顾志乐神情变得更加古怪，唐小囡心里有些不安，便劝道：“我们再想想办法，肯定会有办法的，你别着急。”
    “来不及了，订了婚就来不及了，我有办法了，谢谢你啊！”
    顾志乐声音飘忽，还冲柴玉香笑了笑，顾自走了，从头到尾都不对劲，柴玉香在后面喊道，“你有什么办法了？”
    但顾志乐却头都没回，慢慢走远了，柴玉香气得踢了块石头，忿忿道：“还不相信我们，哼！”
    唐小囡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她想回忆起那段模糊的记忆，但越想越模糊，只依稀记得是和顾志艳有关，具体情节却忘了。
    但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喜事。
    关键时候就掉链子，唐小囡懊恼地拍了下脑门，以后她看书绝对不会再一目十行了。
    心不在焉地吃完了饭，唐小囡还是心事重重，柴玉香却一点事都没了，没心没肺这一点上，她和唐爱军更像是亲的。
    “那边有牵牛花，我去采些花籽给外公做药。”
    柴玉香看到了前面一片淡蓝色的牵牛花，开得特别繁盛，兴致勃勃地过去采牵牛花籽了，黑乎乎的像老鼠屎一样，唐百山常采回来配药。
    唐小囡也跟着一道采，把花籽放进口袋里，这一片花长在路边上，野生野长，比家养的还长得好，姐妹俩竟采了鼓鼓囊囊的一口袋。
    “外公肯定欢喜。”
    柴玉香喜滋滋地捏了捏口袋，唐小囡笑了笑，拉着她回学校，太阳都晒过来了，不过快到学校门口时，遇上了顾云川。
    顾云川搀扶着很少露面的顾老夫人，慢慢地走了过来，老夫人的气色比前段时间更差了，时不时咳嗽几声。
    “顾阿嬷好！”
    唐小囡和柴玉香停下来问好，老夫人瘦削苍白的脸挤出了一抹笑，看着并不慈祥，唐小囡第一次看见这位老太太，就觉得她不是个慈祥的老人，能够撑得起顾家那么大的家业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是真正的菩萨心呢！
    第505章 老夫人的执念
    “快回教室吧，外面晒。”
    顾云川浅浅笑着，看起来心情很不错，唐小囡冲他们挥了挥手，拉着柴玉香跑进学校了。
    老夫人还是第一回 近距离看见唐小囡，不过她不确定哪个是孙子时常提到的小囡，刚才两个丫头都挺不错，胖的娇憨可爱，瘦的懂事能干，家教也都很好，一看就是规矩人家的孩子。
    “胖丫头是唐家丫头？”老夫人哑声问。
    顾云川含笑点头，“阿嬷以后可别当着小囡的面说她胖，她最气别人说她胖了，那个瘦的是小囡表姐。”
    老夫人也笑了，“小丫头胖点才好看。”
    那胖丫头脸盘五官都生得好，又白白嫩嫩的，长开后肯定是个漂亮丫头，真没想到唐来福和许金凤这两个粗人，竟生得出这么漂亮的丫头。
    “咳咳……”
    老夫人轻咳了几声，脸上涌现一抹潮红，顾云川替好拍背，轻声道：“明日我再送您去打针，再把药吃了就能好的。”
    卖了几日布挣了三十来块钱，顾云川给了黄迎春二十块，剩下的钱他要带老夫人去镇卫生所看病，好在医生说老夫人只是支气管炎拖时间长了，打几针青霉素就好，还配了些药，用不着去县城医院。
    “明日我自己过去，用不着你送，我又不是没手没脚。”
    老夫人拒绝了，她现在感觉好多了，或许是心理作用，又或许是西药真的灵光，打了青霉素后，她胸口就没那么憋闷了，身体轻松了许多。
    而且她很欣慰，孙子终于长大了，能撑起家里的重担了，昨晚上看到孙子拿出那么多钱，老夫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只知道孙子这些天早出晚归的，但具体在做什么却不清楚，哪成想孙子竟偷偷摸摸干下了那么大的事，短短几日就挣到了三十块。
    黄迎春却吓坏了，生怕顾云川会被工作组带走，老夫人却不担心，她天天都在听收音机，知道外面的时事变化，政府现在是鼓励个体户的，再过些时候，说不定上面还会有大动作，她家云川是走在了时代前面，把握住了最好的机会。
    老夫人还得知顾云川是和霍谨之唐家人一起谋事，更准确来说，是霍谨之和唐家人愿意给她孙子一口饭吃，否则他们找谁都能干，犯不着找云川。
    “你好好干，也别荒废了学习，必须考上帝都大学。”老夫人语重心长地嘱咐。
    帝都大学是她给顾云川制订的目标，除了这所大学，其他大学她都瞧不上，因为顾云川的爷爷顾长安，最大的愿望就是考上帝都大学，只是顾长安做生意虽是一把好手，学习却差了些，高中都勉强才考上，帝都大学也成了顾长安心里的执念。
    老夫人之所以让顾云川考帝都大学，还有另一层原因，是她心里过不去的那道坎。
    那个贱人就是帝都大学的女学生，贱人抢走了顾长安，还跑到她面前说顾长安不爱她，是包办婚姻，封建旧思想，哼，她和顾长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正正经经八抬大轿嫁进顾家门，是在顾家列祖列宗面前拜过的顾家媳妇。
    那个小贱人才是上不得台面的小娼妇
    第506章 拼着一口气
    可偏偏顾长安心里眼里只有那个小贱人，还和贱人生了儿女，现在只怕孙子都有了，在国外一定过得很惬意吧，她却留在顾村受尽了苦难。
    好在上天赐给了她这么好的孙子，那小贱人的孙子肯定比不上云川，她一定要让云川考上帝都大学，再去国外找顾长安，让顾长安和小贱人都好生看看，她张雪梅就算独自一人，也没辱没顾家祖宗，为顾家培养出了那么好的后代！
    她也要好好活着，亲眼看到那小贱人死在她前头，老天爷若是开眼，定不会让这小贱人好过的，就算只多活一口气，她也是赢了的。
    “阿嬷放心，我肯定会考上帝都大学。”
    顾云川很开心，阿嬷终于不再反对他干活了，只要阿嬷同意，妈妈肯定没意见的。
    “齐先生也在辅导我，以前很多不懂的地方茅塞顿开，效率至少快了一半。”顾云川又说了个好消息，老夫人喜形于色。
    “是国外回来的齐先生？你怎么认识他的？”
    老夫人并不知道齐老爷子和霍家的事，只是隐约听说过这么个人，是个可怜的走派，学贯中西，才华横溢，只可惜时运不济，若是云川能得齐先生的指导，帝都大学绝对有希望了。
    顾云川微微笑了笑，回道：“齐先生这些年一直和谨之住在一起，唐爷爷让家里的孩子拜了齐先生为师，闲暇时都在齐先生那儿学习，小囡还是外语天才，她的外语比谨之说的都好，也是她让齐先生指导我的，就是我的外语基础太差，需从头学起。”
    少年俊秀的脸上有些懊恼，以前他从来没接触过外语，这几日跟着老爷子学习后，才感觉到了自己的浅薄，更觉得羞愧。
    他以为自己很聪明，勉强算是学习天赋很好，但看了霍谨之和唐小囡后，他才知道自己的差距有多大，和这两人比起来，他那点天赋真的不算什么，连唐小囡那小丫头都比他强。
    老夫人心里欢喜极了，有良师指点就事半功倍，云川也用不着苦学了，唐家可真是她家的贵人，尤其是唐小囡那胖丫头，真是个福气包，外面那些传说果然没错。
    “基础差不怕，阿嬷相信你肯定能学好，齐先生那儿你必须恭敬，不可学其他人轻慢了先生，我和你娘说一声，得备些束修给齐先生，礼数得尽到。”老夫人说道。
    顾云川点头，“有唐家照拂，现在已经无人敢轻慢齐先生了，阿嬷，您走累了吧，我背您。”
    老夫人阻止他弯腰，笑着说：“不累，阿嬷高兴，就算再走十里地都不累，咱家的好运来了，晚上让你娘烧几个好菜，要好好庆贺庆贺。”
    顾云川笑着点头，心里同样欢喜，是充满成就感的欢喜，也更加感激霍谨之和唐小囡，都是他生命中的贵人，他会记在心里一辈子的。
    祖孙俩快到家了，可听到传出来的吵闹声，祖孙俩脸上的欢喜瞬间消失，齐齐皱紧了眉。
    是顾松涛和黄迎春在吵架，吵得还不轻。
    第507章 畜生不如
    “顾松涛，你把钱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