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爷眼神有些复杂，时隔近几十年，终于再次踏上这片土地了，也不知道往日的老朋友们还健在否？
    路过一个年轻女孩，冲阿伟狠狠瞪了眼，快步离开了，阿伟嘿嘿地笑了起来，眼睛却舍不得挪回来，直到漂亮女孩看不见了为止，疯爷白了眼，“眼珠子给我收回去，回去我和阿珍说。”
    “老大，我就看看……嘿嘿……”
    又过来一个漂亮少妇，阿伟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这股扭得太有味道了，疯爷摇了摇头，没再管他了，阿伟也就是有点色心，色胆是绝对不敢有的，阿珍可是彪悍的母老虎，她要是知道阿伟敢在外头乱搞，绝对会弄死这小子。
    “老大，这边离越城好像不远，要不看完你老朋友了，咱们去越城看那小胖妞？”阿伟建议。
    疯爷心思一动，面上却有些不乐意，“到时候看有没有时间，我又不是天天闲着，有时间就过去看看。”
    阿伟撇了撇嘴，心里明明想得要死，老大一点都不实诚。
    “先去找家旅馆住下。”疯爷在前头带路，他这位老朋友在霞飞路，二十多年没回来，淞城都大变样了，他得好生找找。
    “老大，你这老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阿伟八卦打听。
    “男的。”
    疯爷没好气地瞪了眼，女的值得他大老远跑过来？
    这位老朋友是他出生入死过的兄弟，现在病得快死了，他得过来见朋友最后一面。
    “老大，你这眼看着又老了一岁，要不你在淞城相看个漂亮媳妇？羊城的你瞧不上，淞城的总能瞧上了吧？”阿伟又旧话重提了，他最愁的就是老大没人暖被窝，香火他已经不想了，老大能力不行，他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闭嘴！”
    疯爷不耐烦地吼了声，天天提这破事，到了淞城还提，烦都烦死了，他要是有合适的，还用得着拖到现在？
    “老大，我是真心替你想的……”
    “别说了！”
    疯爷冷声一喝，阿伟不敢再嘀咕了，疑惑地看着疯爷，老大这是咋了？
    眼睛直愣愣的，在看啥呢？
    他顺着疯爷的眼神看去，啥都没看见，只有挤挤攘攘的人群。
    第732章 疯爷的历史
    阿伟揉了揉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还是人来车往，并没有稀奇的人或事，疯爷却还痴痴地看着，眼珠子都胶着了，转都不转一下，跟木头人一样。
    “老大，你看啥呢？”
    阿伟又抬头看了看天，万里无云的，连朵稀奇的云彩都没有，老大不会是大白天梦游了吧？
    疯爷没理他，痴痴地看着远方，真到看不见了，这才收回了目光，听到阿伟的声音，没好气道：“没什么。”
    说完便顾自走到了前头，阿伟摸了摸后脑勺，莫名其妙，没什么还看那么久，他看女人都没这么认真。
    “老大，你老朋友是干啥的？”
    见疯爷不声不响的，气氛有些沉滞，阿伟没话找话，他才知道疯爷在淞城这边有朋友，而且是交情很不一般的老朋友，以前从没听老大说起过。
    说起来阿伟跟疯爷也有近十年了，那个时候他还是穷得光腚的二流子，吃了上顿没下顿，上有老母，下有弟妹，他又没一技之长，就跑出来当钳工。
    不过他也算盗亦有道，老人和穷人不取，遇上强取豪夺的，他还会路见不平帮一把，也所以他的收入一直不稳定，时常揭不开锅，不过他也因此结交了一帮穷苦朋友，有了点小名气。
    是疯爷主动找到他的，说需要跑腿的小弟，不怕苦也不怕死的那种，阿伟那个时候穷得叮当响，又没有牵挂，毫不犹豫就答应跟出手阔绰的疯爷干了。
    早期疯爷并没现在威风，进货都是自己出马，驾着渔船半夜三更去对面，经常会遇到巡查队，还有可能遇上鲨鱼，总之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之后又收留了阿飞，也和他一样是个穷光蛋，除了进货冒着生命危险外，还得和别人抢市场。
    以前的老大不是疯爷，是另一个家伙，那家伙凶狠残暴，是个见过血的主，但疯爷更狠，三个回合不到就干倒了对方，不过疯爷只要了那个家伙的命，其他小弟都放过了，还给他们遣散费，从此以后，南方市场就是疯爷的了。
    再后来，跟着老大干的人越来越多，他和阿飞，以及老大都用不着亲自出马了，日子自然也好过了，他和阿飞都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唯独老大还是光棍一条。
    至于疯爷以前的事，阿伟虽然好奇，但从来没打听过，他猜测老大以前肯定不是一般人，现在的老大看着平和多了，十年前的老大才吓人，身上的血气哪怕洗了澡都能闻到，阿伟猜测老大应该是z场上下来的，至于疯爷老家在哪，家里还有什么人，阿伟一概不知。
    阿伟的问话，让疯爷陷入了回忆中，纷飞的炸弹，痛苦的呻吟，绝望的呐喊，腥红的空气……像潮水一样，又涌了出来，眼前的车水马龙消失了，全都变成了他刻意去遗忘的那些东西。
    疯爷身上的气质也陡然变了，明明是站在人群中，可他却像被隔绝在玻璃窗外一样，与周围的世界格格不入，阿伟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后悔地拍了自己一下，咋就那么多嘴呢！
    第733章 绝世美人
    好在疯爷很快就平息下来了，像是春回大地一般，阿伟松了口气，不敢再多嘴多舌了。
    “他是个普通人。”
    疯爷幽幽地叹了口气，回答了阿伟的问题，朋友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当个普通人，可惜，朋友和他一样，注定当不了普通人了。
    去过那修罗场的人，能活着回来就是万幸了，又何必再奢求当普通人呢？
    这一生注定都将活在痛苦之中。
    他花了二十年才慢慢走出来，朋友到死都没能走出来。
    阿伟愣了下，这是什么回答，普通人？
    谁还不是普通人呢？
    他看出疯爷兴致不高，便插科打诨地说了些笑话，疯爷面上多了些笑容，阿伟这才放心，以为自己的笑话逗乐了老大。
    但其实，疯爷根本没听他说话，他在想一个人。
    一个之前看见的绝世美人。
    并不算年轻了，可却正是女人最有风韵的年纪，美人在哭泣，本就柔弱，哭了后更是楚楚可怜，疯爷沉寂了几十年的心，一下子投入了一颗原子弹，登时活了。
    身体告诉他，“追上去，把那美人抢回羊城。”
    理智则在说，“克制，一见钟情不适合你。”
    疯爷最终没追上去，他已经过了年少轻狂的年纪了，那个美人年纪不小了，肯定已经成婚生子，就算他抢回去也是强人所难，一切随缘吧。
    最近几年疯爷在研究《易经》，他自己当然看不懂，毕竟他是个连小学都没读完的半文盲，不过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也能让教授讲课，疯爷斥巨资请了大学教授给他一对一讲授《易经》，还是一知半解。
    不过疯爷也有独到的一番见解，最让他感悟深刻的就是‘缘分’，万事万物都讲究个缘份，比如他和小胖妞，这胖丫头能令他心情宁静美好，就是缘分。
    还有霍谨之，这小子让他想到了自己的少年，也算缘分。
    但人和人之间的相处，只有缘是不够的，还得看缘分的深浅，像胖丫头和霍谨之，缘分就比较深，处着处着就有感情了。
    所以，疯爷也想知道自己和美人之间的缘分有多深。
    如果他和美人此后再不相见，那他就不做多想了，说明美人和他只有一面之缘，但如果此后能再见面，他便要紧抓住上天赐予的缘。
    哪怕美人已经名花有主，他也得把那个‘主’给踹了。
    男人嘛，就得豪横点儿。
    想到刚才美人泫然若泣，我见犹怜的柔弱模样，疯爷又忍不住笑了，这才叫真正的美人啊，不过美人因何哭泣？
    难道是被男人欺负了？
    这么一想，疯爷又后悔刚才没追上去了，万一美人身边是个中山狼，岂不苦哉！
    与此同时，霍谨之也在这附近转悠，他在寻找苏婉柔，刚才他妈看见他爹了，当然还有沈半夏，沈玉竹也住在这儿，并不让霍谨之意外，但他还是愤怒。
    他和妈妈的家，被这对姑侄鸠占鹊巢了。
    更让他生气的是父亲，养着这对姑侄，却不去磨盘山找他和妈妈，可能父亲心里已经没有他和妈妈的位置了吧。
    第734章 回娘家
    苏婉柔看见霍修和沈半夏像夫妻一样生活在一起，她当时就崩溃了，哭泣着跑开了，霍谨之倒不担心他妈跑丢，他妈自小在淞城长大，对这儿熟悉的很。
    霍谨之在附近的公园找到了苏婉柔，她坐在湖边的长椅上，脸上还有依稀的泪痕，但看起来很平静，看到霍谨之还笑了笑，主动说道：“我没事了，走吧。”
    苏婉柔起了身，表现得跟没事人一样，霍谨之却越发不放心，苏婉柔大哭大闹才正常，现在这个样子，着实诡异的很。
    “你心里难受就哭吧。”霍谨之闷闷地说了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会说好听话。
    其实他应该带唐小胖过来的，那胖丫头小嘴甜的很，又会哄人，有她在就好了。
    苏婉柔微微笑了笑，平静说道：“不难受，天快黑了，去看你外公吧。”
    不难受是假的，她现在心里就像刀割一样，还是钝刀子慢慢地割，可许金凤说了，当妈的就得刚强，再苦再难都不能让孩子知道，自己咬牙就忍下了，否则不配当妈。
    苏婉柔反思了自己的前四年，万分羞愧，那些年她不配当母亲，让儿子吃尽了苦头，从此以后她要努力向许金凤靠拢，就算不能帮上儿子的忙，也不能拖儿子的后腿。
    可她越是这样，霍谨之就越怀疑她受刺激太深精神出问题了，但也不好直接问，怕更刺激苏婉柔，还是明天带去医院检查下吧。
    “先找个地方吃饭，再去看外公吧。”
    霍谨之不愿意去外公家吃饭，他不喜欢外公一家，外公迂腐，还自命清高，外婆唯唯诺诺，毫无主见，舅舅懦弱胆小，还小家子气，爱占小便宜。
    当然他和外公舅舅并没打过交道，对他们的印象大部分来源于霍修的叙述，霍修是瞧不上岳父一家的，不过他对苏家人的评价还是蛮中肯的。
    苏婉柔也不反对，在外面肯定得听儿子的，霍谨之这段时间常在淞城转，对这一带已经很熟悉了，他带着苏婉柔去了家小饭馆，吃过饭后，又在外公家附近找了家旅馆。
    苏家住在长宁路那边，是淞城的老城区，霍家住的是富人区，苏家只是平头百姓，住的地方也不宽敞，不过好歹有三间房，每间房都不算大，但在淞城来说已经很宽敞了。
    霍谨之买了些点心，还有块灯芯绒布，和苏婉柔一道去了苏家，穿过窄小的弄堂，还能看见久违的老虎灶，热气腾腾的，有不少人提着热水壶来打开水。
    弄堂很长，像蜘蛛网一样横穿坚插，转了好几个弯，第一次来的人肯定会迷路，霍谨之对外家毫无印象，他离开淞城时才两岁，就算去过苏家也记不住。
    苏婉柔却熟门熟路地前头带路，脚步也越来越轻盈，这个破旧窄小的弄堂，承载了她少年和青年的所有回忆，基本上是美好的，
    她的一生都还算顺遂，家里虽然不算富裕，可父母娇生惯养着她，家务活都不用她干，只跟着母亲学女红和点心，再和父亲学琴棋书画，只不过她资质驽钝，琴棋书画都学不到家，只略会一些。
    第735章 老街坊们
    看着眼前熟悉的青石巷，还有开了几十年的老店铺，连招牌都没换，就连空气都是熟悉的烟火味，苏婉柔心情越发好了，脚步也越来越轻盈，还回头催霍谨之，“快点儿。”
    霍谨之加快了脚步，心里却越发疑惑，他妈越来越不正常了。
    明天就去医院，不能再拖延了。
    “哎呀，老虎脚爪，谨之你要不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