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四个孩子往厂医务室去找妈妈的时候,他们的母亲高秀兰正和朱大夫说着事,从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他们的谈话很不投机。
王主任走后,高秀兰就没有正眼看过朱大夫,这使朱大夫很郁闷,他趁着医务室没人的时候凑到高秀兰身边,问道:“秀兰呀,你跟我说实话,老关头到底行不行?”
高秀兰的反感程度可想而知,她说:“朱大夫,你对这事为啥这么感兴趣?”
“我不是关心你吗?”
“有你这么关心的吗!”高秀兰想起朱大夫刚才和王主任的一番话,心里的火气就要往外冒。
“哎,你咋不领情呀,那天不是我提醒你,你能想到找老关头吗?秀兰,你别误会,我是对你好呀,我爱护你,就是怕你吃亏呀!秀兰你说实话,老关头是不行呢,还是心眼好假装和你结婚,为了帮你?”
“这跟你有啥关系?”
“你咋就不理解我呢!你们俩昨晚上没住在一起,厂领导已经知道了,他要是不行,那倒好说,他要是和你是假的,这不行呀,领导问起来麻烦呀,你要有准备呀!”
“厂领导咋知道的?厂领导不是你告诉的吗?”
朱大夫一愣:“你、你听着了?”
“朱大夫,我就不明白了,你口口声声关心我、爱护我,可一到关键时候就给我下绊子,你咋回事呀?”
朱大夫感到自己真的撞到枪口上了,口气变得十二分温和了:“我咋是给你下绊子呀秀兰,我是想告诉你,你要和老关头口径一致,不管谁问,就说是不行,不能说是假的,说假的就完了呀,明不明白?说老关头不行谁有啥办法,不行谁管得着!”
“你把他行不行的事宣扬得满厂都知道,好听吗?对我有面子吗?你这是关心我还是爱护我呀!”
“秀兰呀,这就是对你的关心和爱护嘛,你咋就不明白呢!”
高秀兰推开朱瞎子往外走:“我明白了,可我用不着你这样关心我爱护我,我谢谢你了行不行!”
“秀兰呀,你咋能这样对待我呀!……”
朱大夫似乎无比的委屈无比的伤心。他真觉得自己对高秀兰好,可自己的一片好心,她高秀兰咋就一点也不知情呢!
这个时候娟子领着几个弟弟进来了,宝金哭着,宝银和宝玉也跟着哭。娟子手里拿着那个破筐。
高秀兰问:“你们这又是咋了?咋了?”
娟子说:“老关头把宝金打了!”
高秀兰一惊:“为啥呀?为啥?”
娟子说:“宝金早上起来捡煤核,和一个孩子打起来,老关头不向着他,向着那个小孩,把宝金的煤核倒进了那个小孩的筐里,宝金骂他,他就把宝金给打了,还把筐给踩成这样,你看,这成啥样了!”
朱大夫一下子变得很激昂:“咋打的,打哪了?”
宝玉说:“扇嘴巴子,还用脚踢呀:一脚一脚,踢了十来脚呀!”
高秀兰说:“宝玉你看着了呀?”
宝玉说:“我、我没看着……”
“没看着你瞎说啥呀,你咋就会撒谎呀!啊,你小小年龄,咋越来越能撒谎呀,不学好呀是不是!”高秀兰狠狠推了一下宝玉,宝玉张开嘴巴哭起来。
朱大夫上前抱着宝玉:“你打孩子干啥!走,我领你们找老关头去,问问他凭啥打人,老王八犊子,把孩子打成这样,我不能让他!走,跟我走!”
几个孩子跟着朱大夫往外走。
高秀兰大喊:“回来!都给我回来!”
孩子们站住了,看着母亲。
高秀兰气得浑身直抖:“你们是要把我活活气死呀……”
高秀兰站不住了,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厂医务室发生的这一出闹剧,关吉栋不知道,因为那个时候,他正在厂“革委会”办公室和王主任谈话呢。
王主任的脖子还没有好,他不断地扭着,仍然是一脸痛苦的表情。他和关吉栋说了点别的事,突然问道:“哎老关呀,昨天晚上怎么样,在哪入的洞房呀?”
关吉栋怔了一下,说:“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呀,那还用问吗,去高秀兰家入的洞房,遇上高秀兰那样的女人,哪个爷们儿不急得跟猴似的,赶紧往被窝里钻呀!”
“你少给我扯呀,你昨天晚上根本就没去她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