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子,你不喜欢我吗?”李敬民底气不足地问。
“我觉得……我觉得咱们俩这样不好,咱们俩这样有点,有点挺流氓的!我才十八岁,我不能谈恋爱……”娟子抵触地回应着李敬民。
“谈恋爱有啥流氓呀!十八岁就不小了,我妈十八岁的时候就已经生下我了!娟子,你要是不喜欢我,晚上看电影我摸你手,你为啥不动弹?还有,去年冬天在公园照相,你为啥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你别说这些了,我不想听。”
“行,我不说这些,可你要是不喜欢我,你今晚上别来呀,你咋还来了呢?”李敬民喋喋不休地逼问着娟子,他想找回刚才被娟子推开后的“自尊”。
“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就回去了!”娟子有些生气了,转身往回走。
李敬民突然跑上前拉住娟子:“娟子,你别走,别走,你走了我的魂就没了,娟子,我求求你,求求你,你让我亲一口,就亲一口!”
娟子拼命挣着:“你放开我,放开我,你别耍流氓,别耍流氓呀!……”
娟子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宝金和宝银听得很清楚,宝金吓坏了,觉得姐姐遇到了危险:“快宝银,快去救姐!”哥俩冲到了李敬民面前,猛扑了上去,一个抱腿一个抱腰,把李敬民摔倒在地,三个人在雪地上厮打着。
娟子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不知道从哪蹦出两个“救兵”,等她定过神来才发现是自己的两个弟弟。李敬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两个黑影扑过来,他第一感觉还以为是两条狗,当娟子喝令两个弟弟放手时他才知道是两个孩子,还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娟子的弟弟。
“你叫他们来干啥?”李敬民气急败坏地问,他再没有心情谈情说爱了,看着自己的手,几处都被那两个男孩抓破了。
“谁叫你们俩来了呀,你们俩来干啥呀?”娟子质问两个弟弟。
“我、我们想跟你看电影……看到他耍流氓,我们就冲上来了!……”宝金挺着胸脯说着。
“谁耍流氓了!谁耍流氓了呀!”
“他,我们看着了,他耍流氓!”
“他耍流氓我愿意,你们管得着吗,滚,你们滚,滚回去!”娟子用脚踢宝金和宝银。
“走宝银,她叫人强奸了咱都不管!”
娟子一听,气得大吼:“宝金你说啥呢!”
宝金吓得拉着宝银跑了,宝银跑着问:“哥,啥叫强奸呀?”
“强奸你都不懂,强奸就是男人把女人掐死了!”
“啊,那咱姐咋不跑呀!”
“咱姐愿意叫他掐吧!……”
“咱姐咋会愿意让他掐呢?……”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傍晚,两个男孩一边跑着一边讨论着在他们看来无比深奥的问题。
娟子站在那里,看到两个弟弟跑远了,回过头来却愣了,李敬民已经走了,身影消失在树林里。
“李敬民,李敬民!……”娟子站在那喊,却不上前去追,李敬民没有回来,回应娟子的只有远处寒鸦的哀鸣。
朱华抱着娟子号啕大哭,晚上她去找李敬民了,是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去的,她希望李敬民看到她也会心情激动,可是没想到李敬民不仅不激动,而且连个好脸色都没给她。她一边哭着一边向父母亲还有娟子讲述自己受到的不公平遭遇:“你们不知道他说的话多难听呀!……我去找他,在大门口等了他半天,冻得我脚都木了,他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了,对我说,你别总来部队找我,影响不好,你一个女的总来找我,让人家看了,会说我作风不好,别来了呀,说完,他转身就走了,理也不理我!……”朱大夫看见娟子也哭了,就更气愤了:“华子,别哭了,那个鳖羔子,你以后就别理他,他有啥了不起呀!行了别哭了,你看娟子都替你伤心了。”朱大夫一家人把娟子的眼泪理解成姐妹情深,所有人都在痛骂李敬民不识好歹。
夜渐渐的深了,娟子躺在朱华的身边没有一点睡意,她知道李敬民为什么不理朱华,为此她感到了一点点欣慰,这说明李敬民心里是有她的。可转而这欣慰又被一阵不可遏止的内疚代替了,朱华一家人对她这么好,她又明明知道朱华恋着李敬民,真不该从中插进去。她翻来覆去感到很烦躁,看着在暗夜中熟睡着的朱华,她心里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个哭了一晚上的伤心人,怎么会睡得如此踏实?……
这个沉闷的夜晚连月亮都像锈了的铜盆,没有一点光亮。
关吉栋在造酒车间里差点和人动了手。
关吉栋手里拿着一把锹,和酒厂造酒班的十几个人对峙着。他护着一堆酒糟:“你们谁敢动,来,我看你们谁敢动!”
造酒班的十几个工人手里都拿着锹,站在关吉栋的对面。他们身边放着一些推酒糟的小车。一个一脸横肉的四十多岁的男人——造酒班的何班长,指着关吉栋说:“老关头,我告诉你,别倚仗你是转业军人,在战场上立过功,你就无法无天,你敢胡作非为,我们照样专你的政!”
关吉栋想从酒厂弄些酒糟,到乡下去换点粮食、菜之类。酒糟从造酒流程上属于废弃物,随着一桶桶酒的诞生,酒糟就被运出酒厂,成为垃圾。虽然酒糟在酒厂被视为垃圾,但却被农民看成宝物,因为他们可以拿酒糟来喂猪。在那个连人都吃不饱的年代猪同样是饥饿的,所以酒糟对它们来说已是最好的美味了。关吉栋觉得酒糟扔了也是扔了,为什么不可以变废为宝呢,送到乡下去总可以发挥点作用的,没想到却遭到了何班长一些人激烈的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