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用敷衍来形容。
宫夜光自疯了之后,便不能见日光,故而含熙殿的窗户皆用帘幔挡住了这么一个黑压压阴森森窑洞般的地方拜堂根本感受不到一丝幸福,倒像是白骨夫人逼胖和尚做压寨夫君。
可这些估计都丝毫没有影响到冯绮云的心情,冯姑娘依旧十分幸福,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红衣,火一样的红映亮了她略显枯槁素气的脸庞。冯姑娘并没有盖上盖头,不停地给那坐在轮椅上的夜光大宝贝嘘寒问暖,喂水擦脸。
然而那宫夜光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他一脸呆滞,仿佛一尊俊美的石雕一般。那一身艳红喜服根本冲不淡他身上的苍凉和清寂,仿佛是一滴殷红的血液滴进了浩浩天池,不过转眼,这一点色彩便化入水中,归于虚无。
冯绮云伺候着这样的宫夜光,却没有丝毫不快。她眼神那样明亮,即便和她拜堂的夫君如同一块木头,可她的神情里依旧充满了希冀。
那宫垂云看见澹台莲三人走进来,立刻笑脸迎了过来,又和澹台莲寒暄了几句。
曲遥看着宫垂云,心下一声冷哼,这宫垂云也是不得不请他们三个人来。因为此时他们三个恰好就在长白,长白掌剑大弟子大婚若是连他们都不请,那未免显得过于刻薄。
宫展眉就坐在席间喝酒,她凝神望着手中酒杯,秀美的脸上始终带着凝重沉郁之色。多日不见的宫兰卿还是一如既往地臭着一张脸,看见曲遥过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曲遥装傻,将眼睛移向别处,一脸我什么都不知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便开始吧。宫垂云落座,理了理胸前胡须笑道。
冯绮云兴高采烈地戴上了盖头,准备拜堂。
等等会儿这新郎官如此模样,可怎么拜堂啊?那司仪看向坐在轮椅上动也不动低垂着眉眼的宫夜光,琢磨了半天对方的死活,最终斟酌着挠头问道。
什么叫如此模样?我夫君什么模样?你这话什么意思!?冯绮云当时就听不下去了,扯开盖头和那司仪理论
绮云!宫垂云皱眉低喝:今日是你的大日子,万事不得任性!回去!
冯绮云冷哼一声,不服气咬牙落下了盖头。
那不如先找一个人代为拜堂吧司仪无奈地建议:不然这大礼成不了呀。
你胡诌八扯!我凭什么要找别人冯绮云气的再一次掀开盖头,却被宫垂云以严厉的目光制止了。
如今情形,宫夜光的确无法拜堂,今日便先将就一下,早点拜完堂你们二人礼成之后也可进洞房不是?宫垂云沉声劝阻,之后转向两旁宴席:在坐弟子,谁来代你们大师兄拜一下堂?
那一瞬间,所有在座的长白男弟子都猛地将头扎了下去宫兰卿最为鸡贼,恨不得直接把自己塞桌子底下一时间满座寂静,鸦雀无声,长白宗的男弟子们个个如同鸵鸟一般,生怕自己脑袋低的不够,恨不得直接掰断了脊椎骨
宫垂云看见这般情景,眼皮子猛地跳了几下
突然,宫垂云眼前一亮!
他看见了一脸呆萌一脸无辜一脸正直正往嘴里塞花生米的沈清河。
清河!就你了!本座素来器重你!这堂你必能拜好!快上来!
沈清河一颤,宫垂云从未如此深情地呼唤过沈清河的名字。他愣了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满嘴的花生米就凝滞在了那里,他的脸色逐渐变红,又逐渐变绿。
清河兄,恭喜,我发现你就是长白宗最大的好人曲遥一脸幸灾乐祸地拍拍沈清河的肩膀。
可怜的沈清河颤了颤,手中的筷子就那样掉在了地上
今天这便宜啊,你非占不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对不起宝贝们我划了好几天水哭唧唧_(:з」)_
六一快乐啊!宝贝们!
愿你历尽千帆,回首依旧少年。
第59章 、喜堂惊变,天池惊魂
沈清河一脸呆愣地被半推半搡推上了喜堂。他还没反应过来,大红花便被带在了脖子上那冯绮云冷哼一声,一个大白眼甩向沈清河,不情不愿地将盖头放了下来。
沈清河手足无措,无比慌乱,可眼神却始终看着一个方向曲遥顺着那眼神的方向看去,那眼神盯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宫展眉
沈清河无奈又无措地看向宫展眉,眼睛里全是欲说还休。宫展眉和沈清河只对视了一秒,那姑娘的神色里不辨喜怒哀乐,她只看了一眼,便再没回应这眼神分毫,只是将眼光移向了别处。
沈清河看着宫展眉的神情愣了愣,旋即转过头去,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曲遥如同猎犬一般,敏锐地嗅到了这里面异样的气氛,显然那宫展眉大师姐和这沈清河中间有点故事。然而此时最精彩的并不是他们二人的境况,而是那边拜堂的冯姑娘
座下一众长白弟子都用极尽怜悯悲哀的眼神看向沈清河,唯有宫兰卿在那厢幸灾乐祸,端起酒壶自斟自饮,一脸愉快地看大戏。
哦,还缺一个伴郎司仪对宫垂云搓手道:既然新郎官都寻到了代为拜堂的,不如再找个伴郎吧。
台下长白弟一听这话再一次低下头去,恨不得再钻一次桌子底宫兰卿抖了抖,还未放下手中酒杯便被点了名那宫垂云见抚掌道:兰卿!你既然那么开心这伴郎就你了!
宫兰卿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他黑着脸哆嗦着看向他师父,但见他师父正用从未有过的慈爱目光看着他
兰卿兄!是福躲不过!今日可得好好沾沾喜气!你们长白办一次喜事那可不容易啊!
曲遥见状,迅速落井下石,宫兰卿磨着牙回头看向曲遥,脸上青筋暴起,恨不能把曲遥这个小王八蛋生吞了
宫兰卿默了默,只能压下心中的不快,硬着头皮上了前。至于伴娘,理论上应该不如新娘漂亮,于是便由冯绮云那生的矮矮胖胖的丫鬟代劳了
在这诡异无比的气氛里,终于把一对新人临时组建好了在司仪欢快的一拜天地!声中,新郎新娘缓缓下拜,被强拉上堂的沈清河的腰僵硬机械地弯下去面上没有丝毫喜气可言。
二拜高堂!司仪大声道。
高堂位子上只有一个宫垂云,宫垂云的脸上依旧挂着那虚伪的笑容,他尽量隐藏起自己身上的戾气和残暴,用温和的眼神注视着一对新人。
送入洞司仪用最大音量说道,然而却戛然而止,只听一声巨响,一道□□猛地从天池上方炸响!之后嘶吼声几乎要将含熙堂撕裂!宫顶上那巨大的房梁猛地被震落了下来,正好砸在那司仪脑袋上!那司仪登时被砸的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众人闻听巨响赶紧向水花方向看去!却不想第二波巨响再度响起!伴随着猛兽嘶吼的声音那一声咆哮几乎震碎了曲遥的五脏六腑!这声响甚至和曲遥所听闻过的龙吟不相上下!
一时间狂风大作,天池突然像是一锅沸腾的开水,扑面的热浪席卷而来!众人并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只听得天池里恐怖的嘶吼咆哮声一声高过一声此刻长白宗内弟子都集中在含熙堂内,一时间都不知门外发生了什么
便是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时,掌香大弟子宫展眉起手驭剑,第一个冲了出去!
曲遥愣了一愣,没想到宫展眉虽是个长相柔弱清秀的女子,可宫展眉之胆魄竟比在场所有的须眉男儿都毫不逊色!
妖兽!休得放肆!!!宫展眉冲出门外后,看清眼前事物后,顿时大喝一声!
堂内弟子以及曲遥这才反应过来,大家意识到了危机,纷纷冲出了含熙堂!只见那天池之中竟有一头巨大的怪兽浮在水面上嘶吼!那怪兽躯体像是犀牛一般,可脖子上竟生着三个蛇一般的颈子!那颈子上顶的不是兽首,而是三张人脸!
那人脸和那怪兽的身体是同样的青紫色,脸上的眼睛和鼻子早已退化的几乎不可见到,唯有那张嘴大的夸张而诡异,像是个被撕裂的笑容一般。
那怪物口中隐约能看见不止一排的牙齿三个人脸中的一个的叫声竟如女子大笑般诡异那嘶吼尖利而刺耳,配上那张可怕的脸,叫人觉得一阵恶寒。
曲遥看着那怪兽脖子上的三张诡异的人脸,猛地泛起一阵恶心他突然想起前几日宫展眉所说的话,这些怪兽很有可能是上古肃慎国为了得到力量而强迫人类女子与这些怪物□□而出的产物这样的画面,想想就不寒而栗。
可奇怪的是,这怪兽似乎无法挣脱出水,它在拼命向天池外逃窜,可似乎无形之中有什么东西桎梏住了它一般!让它无法离开天池之中!
饿嘻嘻嘻好饿嘻嘻嘻嘻
曲遥颤了颤,这怪兽居然会说人话!
在场的长白弟子从未见过这样恶心的妖物,个个脸色铁青,正欲祭剑向那妖兽砍去!却是突然之间传来一阵地动山摇!
曲遥等人还未反应过来,只听身后发出轰隆一声巨响!那方才拜堂的含熙堂轰然倒塌!一只巨大的触手从迸裂的山岩断瓦中窜出!那居然还是那怪物身体的一部分!
这居然是那怪物的另一条长颈!这长颈居然伸进了岩石之中!而且这颈子上人脸居然有眼睛!它那血盆大口中叼着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倒地不起的司仪!
两侧弟子和曲遥等人纷纷出手要救,可来不及了!那被砸晕的司仪被那口中螺旋状的锋利牙齿自腰部生生绞断!两条无力的腿就那样砸在地面上伴随着血光和两侧弟子的惊呼,那怪物就那样生生将那司仪吞进了口中!
好吃嘻嘻嘻自山石中伸出的人脸道。
该吃的不是这个!不是这个!那怪物其他的脸道:吃错了!不是他!
曲遥的脑中突然嗡!的一声!
他猛地察觉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他猛地想起了还留在含熙堂中的宫夜光!
不知为何,曲遥觉得这怪兽要吃的,很可能就是宫夜光!
宫夜光坐在轮椅上不能走动!此刻含熙堂已经塌了!宫夜光有没有被砸死还有待考证,但那怪兽的另一个带着人脸的长颈是可以任意钻进岩石中的!宫夜光就算没被砸死,可怪物要找到那人还不是轻而易举么?
在场弟子听我号令!尔等兵分两路!一路攻这妖兽水中部分!剩下的人与我砍断这妖兽在山石中的脖颈!
宫展眉立刻做出判断!沉声喝道。
方才还愣怔不语的长白弟子们听了这话,似乎都镇定了下来,所有人立时依宫展眉所说,兵分两路抗敌。
曲遥看着眼前情况愣了愣,他不止一次发现,每每这长白宗上遇上点事儿时,其他的男弟子一个个仿佛都是木头做的,那平日里吆五喝六的宫兰卿和宫垂云早不知跑到了哪去唯有这掌香大师姐实在是条理清晰,镇定自若,叫人不得不敬佩叹服。相比之下不知比他们这半死不活的宫主强了多少
宫夜光没傻之前不知是什么模样,但看眼下这局势,宫夜光之所以能继认长白宗主,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他是个男的
一想到长白宗主,曲遥侧过脸看向宫垂云,却被那人脸上阴森可怖的表情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宫垂云此刻竟然在笑!他笑的狰狞可怖又邪祟得意曲遥看罢这笑脸登时一个战栗!这人似乎早就不是人,而是妖邪鬼怪。
曲遥正看着,突然!那含熙堂的废墟中传来一丝女子的惨嚎!曲遥细一分辨!那声音竟是冯绮云的声音!
澹台莲瞧准了那怪兽长颈的行踪,猛地祭出鹤影寒潭,一片剑光轰炸过后,那怪物藏在山石中的长颈显露出来,它已被鹤影寒潭的剑气生生钉在山石之中!那怪物吃痛,大嘴猛地张开嘶吼!吐出半截胳膊!
曲遥等人一看登时愣住了。
那半截胳膊还穿着残破的红嫁衣,纤细手腕上带着金镯子。
那镯子式样已经很旧了,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东西,已经微微发黑了。想来是并没人为这新娘准备,临时现凑的。
可曲遥依旧记得那女子在进喜堂时脸上的雀跃与幸福,她并没有因为这嫁衣老旧或是没有首饰而感到丝毫的不悦。
她又可笑,又可气,又可怜。
那厢天池中的怪兽已经被长白弟子们奋力制服!几柄长剑贯穿了那妖兽的身体,将那妖兽水中的三个脖颈扎在山岩上。
它虽然未死,可已经无法动弹了。
已有长白弟子从那废墟中拽出了毫发无伤的宫夜光和浑身是血的冯绮云。事发之时,所有人都跑出了含熙堂查探情况,只有冯绮云跑回了宫夜光身边。在含熙堂倒塌的那一刻,她把宫夜光藏在了喜堂的案机下,自己堵在了桌子外面。被掉下来的瓦片土石砸的浑身是血。
妖兽的颈子从山石里钻出来时,是这个半截身子被埋在土里的柔弱女子拿起烛台奋力抵抗,可她的抵抗无异于螳臂挡车。于是在那妖兽马上要咬到宫夜光时,冯绮云把自己的胳膊挡在了宫夜光身前。
好在澹台莲那一击给的及时,冯绮云丢了胳膊,却捡了条命回来。
冯绮云已经痛的几乎昏厥过去,沈清河迅速封住冯绮云的几大穴道,让她不至于失血过多。
即便冯绮云伤成这样,也没有几个长白弟子愿意上前抬她,曲遥叹息一声,她平日里也真是没什么人缘。
曲遥和宁静舟上前,将她彻底从瓦砾中刨挖出来。那女子勉强恢复了一丝神智,她颤颤着翕动苍白的嘴唇轻声道:夜光呢?
他被你护的很好。曲遥默了默之后回答她。
冯绮云疼到苍白的脸上泛出了点笑意。
这是报应我早知道我早知道她眼神黯淡下去,神智不清地喃喃道。
我罪孽该死可是能不能别报到他身上
曲遥听罢,皱了皱眉头,想继续听下去。却是这时,冯绮云被猛地封住了穴道,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