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出来的水也凉得差不多了,舒云章把沈在裹在被子里抱起来,自己先尝了一口水的温度,才喂他吃药。
舒云章做这事,动作没有十分熟练,拿得近了怕倒在沈在身上,拿得远了又怕沈在喝不着。
这时舒云章才注意到他的耳垂,耳朵尖的位置尤其鲜艳,像坠了一滴红墨水。
含进嘴里的药都尝出了苦味,沈在忍不住握着舒云章手里的杯子,拉到自己面前来,撅着嘴咽了药。
有点苦。沈在说着倒回床里。
饿了没?舒云章问。
没沈在蹭了蹭枕头,伸手来够他,又想到舒云章大概已经醒了半天了,没吃东西,他肯定饿了。
要点吃的上来吧。沈在忽然反悔,说了几样东西,舒云章便去给前台打电话。
报菜单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些不都是自己喜欢的吗?
东西拿上来,沈在也跟着吃了一些,不过他吃得不多。
舒云章说起昨晚沈复打电话来的事情,没想到被他说中了。
于是两人都想到那个十分突然的、发生在深夜的吻。
沈在刚刚才吃过一片吐司,嘴角沾着面包屑,舒云章沉着呼吸,垂下眼睫看他。
沈在不知道怎么了,舒云章为什么会有这种神色。
好像还想吻他一次。
舒云章低着头,眼神直勾勾的。
沈在一误会,便想迎合,抬起手臂圈住他的脖子,舒云章顺从地弯下腰,双臂撑在沈在身体两侧。
指尖带着热气探过来,舒云章用大拇指在沈在的嘴角抹了一下,又看了他一眼。
舒云章有一双眼尾上扬的眼睛,被这样的眼睛看着的时候,很容易产生陷入爱情的错觉,即使好像那一眼漫不经意。
将舒云章当做.爱的人时,他的任何亲近都足以成为沈在的开关。
吃了药,好像症状更加严重了,沈在晕晕乎乎地吐着气。
只是舒云章揉了揉他的头发,给他看指尖的那一粒碎屑。
沈在忽然愣了一下,听到舒云章附在耳边轻笑一声:你还发着烧呢,在想什么?
第41章 哥哥我想亲你。
原来是个天大的误会。
沈在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真是上头,敏感地害羞起来,被子一裹,背对着舒云章躺下,弄出很大的动静。
舒云章刚想要哄,就见沈在不回头地朝他伸手,别扭地和他要手机,错开话题,说:我想给哥哥打电话。
沈复真管用。
舒云章一边想一边把他的手机找出来拿给他,很快就听到沈在因为鼻子堵了嗓子哑了,而用细小娇软的声音叫:哥哥
也不知道便宜谁了。
舒云章上了床,从后抱住沈在的腰,很满意地听到沈在说出一些因为吃惊而开始混乱的句子,沈复在电话那边问:怎么了?慢点儿说。
沈在脸通红,突然回身,将手机放到舒云章耳边,爬进他的怀里,抱着他的腰坐在大腿上,脸侧到旁边不看他。
舒云章笑着接了电话,说:弟弟水土不服了。
沈复:
我听着你怎么好像还挺高兴的。
哦,舒云章看了一眼怀里人,手在沈在后背缓慢摩挲着,心不在焉地回复他,你提醒得早,我预防到位,开心不行吗?
沈复:
我没事沈在偏过头来,很小声地说。
沈复听到了,让舒云章赶紧把手机递过去,舒云章开了免提,还是抱着沈在。
他说了很多细碎的事情,沈在专注听着,偶尔应几声,舒云章却不怎么认真。
讲到最后,沈复真的以为接电话的是沈在,清了清嗓子,犹豫地说:那个小在,你和舒云章一直住一个房间吗?
沈在愣了一下,不知道一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界定的,就说:出来玩的时候是,怎么了?
虽然虽然!他也是你哥哥,我也是你哥哥。沈复说。
沈在觉得他很奇怪,不明所以地应了一声,看向舒云章。
舒云章唇角带着笑意,用下巴点了点手机。
哦,所以呢?沈在找回自己的声音,眼睛却和舒云章的黏在一起。
但是毕竟和亲哥哥不一样,沈复咬牙,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干脆破罐子破摔,你和他保持点距离。
舒云章没忍住笑了一声,沈复一怔,问:舒云章笑什么?
沈在傻了,懵懵地说:不、不知道。
舒云章低头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往他耳边吹气,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哥哥让你离我远点要答应吗?
哥哥我先挂了。沈在慌慌张张地摁断电话,羞答答却直接地看着舒云章。
不答应,沈在撑着舒云章的肩膀凑上来,哥哥我想亲你。
舒云章埋下头,沈在便贴了上来,牙齿轻轻咬着他的嘴唇。
舒云章很轻的笑声从唇齿间泄出,下一秒便夺回掌控权。
承受舒云章的吻是有些疼的,但沈在很舒服。
亲完之后又不好意思,沈在说困了,舒云章就随他睡觉。
沈在的烧当天就退了,但头晕的症状一直持续了两天多。
原本的计划被打乱,沈在很抱歉地和舒云章说:我们好像玩不了多久了。
没关系,你的身体最重要。舒云章捏了捏他的手指。
刚开始时沈在总是很没精神,手软得没骨头一样,这几天逐渐好了,舒云章捏他,他还能反过来握一握。
我们最后就去动物园吧,看狍子,然后回来陪你玩会儿雪好吗?舒云章问他。
沈在当然同意,睡前看的视频从企鹅变成了狍子。
耳朵很大,身上的毛看起来也厚厚的,吐舌头的时候显得特别傻。
可是怎么会和我很像呢?
沈在一边想一边不由自主地学着视频里的狍子吐了吐舌头。
舒云章从浴室里出来,看到的就是沈在盯着屏幕津津有味的样子。
他睡衣穿得随意,领口露出一截清晰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没什么样子地窝在床里。
正要走上去给他拉衣服,就见沈在忽然吐了舌头,粉嫩的舌尖探出来。
舒云章顿住脚步,眸色深沉。
往常沈在无意识地做这些动作,舒云章也会想得很多。
但如今又有些许差异,他肖想的地方尝过了,发现这样还不够,他上了瘾。
手扶着门框,五指收紧了。
身上没有擦干的水还在往下淌,但舒云章全然不在意。
他想将眼睛从沈在身上挪开,发现太困难。
舒云章站得太久,终于还是被沈在发现。
他后知后觉自己的举动太傻,不知道舒云章看见没有,只好尴尬地对他笑。
但舒云章表情却很严肃,有点将沈在吓到。
他走过来坐在床边,揉了揉沈在的耳朵:你哥哥说的是对的,有时候要离我远一点。
沈在没反应过来,舒云章已经扣住他的腰将人拉到怀中。
呼吸交错时,舒云章对他说:宝宝,旅行结束之后,下次再见面,我有话要和你说。
沈在眼睛忽然亮了,像装了万千星空,让舒云章不敢相信,在他三十多岁这年,会对一个十八岁的男孩心动得难以控制。
他们很早就起床了,还是沈在叫醒的舒云章。
沈在又回到了刚来时那种兴奋的状态,一路催着舒云章。
出门前舒云章将他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哪里漏风才把人放出去。
动物园在一座山上,气温很低,但阳光不错。
人来得不多,沈在牵着舒云章的手,总是四处去看。
舒云章问他看什么呢,他就一会儿指指这棵树,一会儿指指那棵树,说上面压着的雪花好漂亮。
舒云章告诉他那叫雾凇。
沈在想到高中地理课上老师讲过这个内容,但地理是他最差的一门科目。
舒云章开始说雾凇是怎么形成的。
首先要有充足的水分。
他说话的时候,两人并肩牵手走在森林的路上。
空气很冷,每一口呼吸都像冰霜进了喉咙。沈在的手在绒毛很厚的手套中,又被舒云章的握着。
形成过程中风不能太大了,否则会被吹散的。
舒云章停下来,带他看一树很美的雾凇。
冰晶一样的东西坠在树枝上,像一树白花。
真好看啊沈在一边说,一边握紧了舒云章的手,不眨眼地盯着。
沈在看很美的景色时,舒云章看着他的侧脸。
脸蛋被寒风扑得红红的,像刻意上过妆,睫毛卷翘,半盖住眼睛,回头对他笑,唇角扬起,笑容明媚鲜艳。
舒云章双手握住他的脸颊,轻轻揉搓一下,看够没?去看狍子,乖乖。
沈在被他叫的心热,眼睫垂下来,带着鼻音说:好。
狍子在枯黄色的草地里,来看的人很多是小孩。
可爱是真的可爱,头上还有鹿一样的角,两只眼睛滴溜溜、黑黢黢的,身上的毛是暗黄色,屁.股上的毛又雪白,偶尔回头看你一眼,立在那儿就不动了。
沈在看得很开心,他喜欢上了一只个头比较小的狍子,跟着它跑,不多久就出了汗。
舒云章拉住他的衣领不让他乱动了,说汗凉了背心会湿,到时候又该感冒了。
他一面皱着眉和沈在强调这件事的重要性,一面拿纸巾出来给沈在擦汗,竟然和旁边那些带孩子的家长没什么分别。
沈在一直带着微笑看他,可是舒云章没注意。
很急啊,汗都能看见了,会感冒的。
舒云章脱了手套给沈在擦汗,没多久手就僵了。
他们的手套是舒云章一起买的,款式相同,大小也相同。
尽管沈在的手比他的小了一号。
纸团起来暂时放在口袋里,舒云章要重新戴上手套时,沈在拿走了他的,将自己的脱下来递过去。
舒云章没有马上接过来,神情一愣,沈在便得了空,为他戴上。
刚过指关节,到了掌心的部分,戴绒毛厚实的手套变得有些难,沈在看他一眼,脸微微朝上,有股可怜的味道:套不上了。
舒云章忽然俯身啄了他一口,看着沈在脸红起来,得意地整理好了手套。
完蛋,他也跟着变小了一样。
中午吃了饭,是阳光最好的时候,气温也跟着高起来。
舒云章这才敢带着沈在去玩雪。
他们在雪很厚的一片开阔草地上,周围是一个温泉度假村,还有一些闲散聊天的人。
刚开始沈在不大敢动,很开心也只是笑笑,总觉得背后有人看他。
两人都脱了手套,舒云章蹲在地上裹了一团雪,又不舍得真的往沈在身上砸,只是握在手里跑过去,想冰他脸都留了两三分距离。
可是沈在竟然不躲,舒云章是在和他玩呀,为什么要躲呢?
脸侧一阵寒气,沈在也只是眯着半边眼睛,对他笑得很乖,歪着头。
小傻子。舒云章拿远了雪团,和他说:我们打雪仗好不好啊?
舒云章才不忍心,到时候也是要让的。
沈在摇摇头,还笑着,不太理解地问:为什么要砸你?
舒云章叹了口气,手往下一垂,雪球落到地上,碎开不多,滚走了。
他的手冻红了,用手背去贴沈在的脸。
沈在缩了一下,却突然闭了眼,顺从地上下摩挲,缓缓抬眼望向舒云章。
冬天的阳光照在他瓷白的皮肤上,眼尾染着些许粉红,一点不像狍子,倒和兔子差不多。
沈在用双手裹住舒云章的,柔声问:冷不冷呀?
舒云章上前一步,手抽出来按住沈在的后腰,将他摁向自己,亲了亲他被冻红的耳廓。
冷死了,怎么办?
沈在没觉得舒云章在刻意逗他,害羞却认真地说:放在我围巾里暖一会儿。
说完便牵着舒云章的手,真要塞进围巾里。
宝舒云章无奈地笑了笑,将手拿远了。
雪仗玩不了,舒云章陪沈在堆雪人。
蹲下来先团一个雪球,再不停地往上加雪,拍拍紧实,裹得很大。
沈在弯累了腰,手冻得又红又僵,身上却暖和地冒了汗,嘴角都没下来过。
他和舒云章一人堆了一个雪球,舒云章的大一些,被当成雪人的身体,他的用来做雪人的头。
雪地里枯枝很多,沈在找了两根差不多的插在雪球上,问舒云章它的鼻子和嘴巴怎么办。
舒云章很神秘地打开包,竟然从里面拿出一根胡萝卜,和一小把包裹在餐巾纸里的黑木炭。
你在哪里弄到的?沈在把胡萝卜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才又往雪人脸上刨出一个小洞,把萝卜放进去。
舒云章从纸巾里抖出两块黑木炭来,放在雪人眼窝的位置,早上在酒店吃早餐的时候问后厨要的。
沈在想了想,回忆起舒云章离开的那么一小会儿,原来是去找这些了。
一个雪人勉强成型,该有的都有了,只是没有那么得好看而已。
不过一点也不影响,这是沈在和舒云章一起做的呀!
沈在高高兴兴地举着手机,说:哥哥,我们和雪人一起拍张照吧。
舒云章当然说好,走上前握了沈在拿着手机的手,额头和他贴在一起,还未等沈在反应,便摁下音量键拍了一张。
你怎么就拍了?沈在睨了舒云章一眼,去看手机里的照片。
屏幕上,他表情错愕,皮肤雪一样得白,鼻尖红得像一颗草莓,而舒云章只露出一个侧脸,额头贴着他的额角,嘴唇微微勾起,神色很深地看着他的耳垂。
别有一番深情。
沈在看得心跳。
舒云章能迷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