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里有的是女官,还用你亲自给奕儿做衣裳么?”
“闲着也是闲着。”玉太妃见他坐得四平八稳,也知道他一时半会儿没打算离开,只得吩咐忍冬去找小厨房开火,给摄政王整治晚膳。
忍冬前脚离开,摄政王走去玉太妃身边,将她手上的针线都抢下放在一边:“说说。”
“说什么?”她莫名其妙。
“你小时候的趣事。我想听。”
“都是小事,无聊得紧,你不会感兴趣的。”玉太妃不想说。
颜烈侧头盯着她,直到她受不住他的目光灼灼。
玉太妃最讨厌他这样直勾勾盯人,好像能看到她心底去。她移开视线才道:“八岁时,娘亲就给我请了个教养嬷嬷,要好好教导我礼仪。吴嬷嬷严格,笑也不能露齿,吃饭也不能出声,我被她打过好多戒尺,实在气不过了,就找哥哥扮鬼吓她。那一晚,吴嬷嬷正好夜起更衣,被哥哥一吓,就尖叫着昏过去了,还尿了裤子。”
说到后头,想起嬷嬷当时窘迫,吴漱玉还是吃吃笑了。
“看不出你小时候那般淘气。”颜烈有些惊讶,“我只听说得胜王府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礼。”
“就是因为淘气,娘亲才提早给我请了教养嬷嬷,生怕我长大了还那么野就嫁不出去。”说到这里,玉太妃嘴角的笑容就不见了,“哪知道……”
哪知道她到头来还是没嫁好。
颜烈轻咳一声:“你还有奕儿不是?先王后宫里的莺燕,再也扰不着你了。这不好么?”
玉太妃咬唇不说话了。
颜烈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往榻边走去。玉太妃吃了一惊:“你做什么?”
“你猜?”
她一见他眼里野兽般的光,就知道不妙:“你不吃饭了?你不是饿了么?”
“现在多卖力气,一会儿才好多吃点。”看她伸手欲挡,他把佳人小手抓起来按在头顶,另一只手熟门熟路剥去她身上的束缚。
这女人生了个孩子,却还嫩得像刚刚剥去了新衣的春笋,令他食指大动。
什么珍馐佳肴能比过她?颜烈毫不客气地开动了。
他欺身上来,玉太妃就知道今晚又逃不过了,只能任他摆布。
好在,她很快就能离开,他再欺负她也没有多少回了。
她再也不用浸在这无边苦海之中。
想到这里,玉太妃不由得放软身体,随波逐流。
这一点变化立刻被颜烈捕捉,低头在她耳边笑道:“今晚这么乖,嗯?”
忍冬刚回玉华殿就吃了个闭门羹。
半个时辰后,门才打开,正好晚膳也到了。
她命人先去布菜,自己绕到内殿,帮着玉太妃整理衣冠。
这事儿她已做得熟门熟路,一看玉太妃软娇无力的模样,就知道摄政王太过了。
直到玉太妃走出来,颜烈才开始用饭:“你也吃点儿。”
吴漱玉被他一通折腾,也有点饿了,当下乖乖陪他用饭。
她今晚好像特别乖巧?颜烈给她夹了块鱼片:“想家了?”
吴漱玉微惊,迟疑地点了点头:“嗯。”
看她谨慎的模样,颜烈好笑:“想家又没什么丢人的。”
她划拉碗里的米粒,毫无胃口:“想家能回去么?”
要是他说“能”就好了。她是个寡妇,留在宣王宫里有什么用,浪费粮食么?奕儿总会长大的,早晚不需要她了。
“不能。”
颜烈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却也让她失望极了。
唉,果然,他就是不放她走。
这样的表情变化自然逃不过颜烈的眼睛。
“就算我说‘能’,你也无处可去,梁国已经不是你刚离开时的那个梁国了。”得胜王起兵反叛失败,对她这个叛臣之女来说,梁国的天已经变了,变得不再欢迎她。
她面色黯然。
颜烈安抚她道:“七日后有庙会。我陪你去庙里,给得胜王进一炷香怎样?”
玉太妃借坡下驴:“那赶情好。”
饭毕,颜烈照旧留下过夜。
他是异士,又值年富力强之时,玉太妃应付得辛苦,到三更天才得功夫睡着。
也不知他怎么精力这样充沛。
次日天不亮,颜烈就起床着装了。
他一动,玉太妃就醒了,勉强把眼睛睁开一条缝。
“接着睡吧。”他抚了抚她的脸。
她的确很困,但犹记得一件要紧事:“对了,别忘了让他们拿药给我,上次也没有吃。”
“药?”颜烈束腰的动作顿了顿,“你不用吃了。”
“什么?”玉太妃被这话吓醒了大半,“不成,我这几日危险!”昨晚他把她揉面团似地翻来覆去,也不记得多少回,万一后头真发酵了怎么办?
“要真有了孩儿,就生下来罢。”颜烈在她唇上香了一口,就走了出去,留下玉太妃独自凌乱。
他是什么意思!
她可是太妃,先王的遗孀。先王都去世多少年了,她若是突然间肚子大了,旁人会用什么眼光看她?
诚然以颜烈之能,她身边的人都不敢嚼舌根。可是“太妃有孕”这种事是瞒不住宫里人的,除非颜烈再把她雪藏起来,直至临盆以后。
王宫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发生过?想到这里,玉太妃指尖都发抖了。
不行,她一定要尽快离宫,离开安涞,离开颜烈!
离这个可怕的人越远越好!
……
明月楼远离主街闹市,白天也很安静。
当然,很安静的意思就是地点偏僻,离西门很近了,不到七百丈。
而明月楼最近又逢淡季,住店的客人不多,这也正中燕三郎下怀。
地皮便宜,房间就大。办好入住事宜之后,千岁往床上一滚,惬意地伸了个懒腰:“霍东进办事靠谱啊,这里的床比驿馆舒服多了!”
褥子刚刚晒过,还带着阳光的气味。
第1051章 味道有点苦
天字客房的底褥一律以鹅绒填充,这在梁、卫乃至其他地界都是极其少见的。
燕三郎坐去床边,直直往后倒去,也有同感。确是柔软如云,躺下去就不想起来了。
身边被褥下沉,却是千岁滚了过来,以手支颐看着他:“喂,你想出偷人的办法没?”
“偷人?”燕三郎眉头微皱。
“偷走吴漱玉呀。”她嘟了嘟红唇,“玉太妃不是人么?”
少年的视线停留在她娇艳的唇上:“还没有。不容易。”
“是不容易。”千岁也很苦恼,“你说她为什么不留在安涞城享清福算了?我们也省事啊,回报吴陵说母子平安乐不思归就得了。”
她再怎么胆大妄为,也没忘记吴漱玉如今已是“太妃”。从宣国偷走太妃,那可是诛九族的弥天大罪,燕三郎要是被逮到,长九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今日会面,我看她心事重重。”燕三郎沉吟,“深宫中多少秘事不足为外人道,或许她有苦衷。”
“偷一个人出宫不难,送她出城也不难。”千岁掰着指头算计,“难的是,不让摄政王落实到我们头上来。否则他向卫国告状,这事儿可不好收场。”
“是。”困扰燕三郎的就是这个问题。他在安涞城已经亮明身份,颜氏兄弟都见过他了,一旦将他和玉太妃失踪联系起来,就算他能将玉太妃送出城去、自己也全身而退,仍然是后患无穷。
别的不提,只说宣、卫两国万一交恶怎么办?
如果摄政王直接告状告到卫天子那里去,且不说萧宓会怎么挠头,燕三郎又何以自处?
如果他还是黔城的小乞丐,或者春明城的富家公子,直接遁地带着玉太妃离开便是。庸碌的身份反而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可是,有了地位的人就得要脸。万一诱拐宣国太妃的名声传扬开去,他以后还想不想在卫国混了?
萧宓和他交情虽好,但最后会不会为了卫国声誉将他这位清乐伯交出去?
人心经不起考验,最好莫试。
所以他说:“安涞城眼下一潭静水,就是掀起星点浪花都会被看得一清二楚,这不利于我们出手。”
千岁听得美眸一亮,戳了戳他的面颊:“有什么阴招儿?说来听听。”这小子一肚儿坏水。
“真还没想出来。”她也是惟恐天下不乱啊,燕三郎老实道,“不妨再等等。现在西边战事频繁,拢沙宗和宣王廷又有罅隙,局势应该不会总是这样四平八稳。我们想达成目标,最好能够趁乱。”
“如果我们让金羽或者傅小义私底下带她离开呢?”
“备用。”燕三郎考虑得很清楚了,“就当是无法之法,不得已才用出的最后一步。”
这是风险较大的下下之策,并非不可用,只是不作优先级而已。他们一行二十来人都是外来客,本身又被柱国的眼线盯住,霍东进等人出去打探消息都不容易,何况要携带一个大活人出城?
“要等多久?”
燕三郎枕臂看着她,耸了耸肩:“问倒我了。”他又没有未卜先知之能。
“对了,你说吉利商会的石窖里,藏有一颗魂石?”
“是啊,没弄清作什么用的。”她打了个呵欠,“凑近看也没看出什么来,但我闻到一种气味。”
“嗯?”
“酸酸地。”千岁回忆,“虽然很淡,但还残留在魂石表面,像是——唔!”
她想了想:“像醋。你说我们要不要弄来研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