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角落各放着一盏小小的香炉,袅袅香烟从中升腾,弥漫至整个舱室,味道淡雅清香,十分好闻。两边墙上挂着不少名士的亲笔诗词,叶天心里啧啧称赞,看来这画舫主人的面子不小!
二楼是客人留宿以及密谈的地方,三楼便是画舫台柱洛仙的香闺了,据说洛仙会偶尔邀请船中看得上眼的俊杰前往三楼一叙,虽然并不涉及男女情事,但也足以让众人艳羡,让受邀者面目有光了。
叶天三人进舱的时候,船舱中入座的已经有五六成了,此叶天和小萝莉姐妹两寻了处靠窗的偏僻角落坐下,边吃着点心边等候时间的到来,他是第一次来,担心不懂规矩丢脸,因此打量着周围的人众都在干什么。时离酉时画舫开船还有半个时辰,在座诸人大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或低谈,或品尝着侍女端来的各色点心。在座的人大多都是年轻俊彦,个个儒雅风流,当然,眼中露出读书人特有的桀骜眼神,偶尔目光相对,都客套而又矜持地微微点头,还真有种上流社会聚会的感觉,都让得他这个武林大老粗有些汗颜了。
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坐在当中一桌的几个人,这伙人衣着光鲜,油头粉面,一个个神情倨傲,略带不屑地扫视着其余的才子,旁若无人地说笑,一看便知是哪家哪门的纨绔子弟。
当然,这个世界并没有完完全全的才子,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一些武功,在这个武学泛滥的时代,没有武功在身本就是一件极不寻常的事情。
一排身着白衣的女子长袖飘飘地从楼梯口走了下来,手中各自拿着不同的乐器,在台上围成一圈,她们脸上都蒙着纱巾,让人看不清样貌,更增添一种朦胧神秘的气氛。丝竹管弦齐鸣,悠扬的乐音烘托出一种迷离地氛围,那种介于半梦半醒的感觉,让人难以忘怀。
叶天望着周围的宾客,大多都露出沉醉的神情,连不谙世事的小萝莉姐妹花也为音乐所吸引。大家都知道这还只是个开端,这些女子使用的乐器俱全,唯独少了瑶七弦琴,可见真正的主角洛水之神还没有登场。
叶天有点佩服编排这出表演的人了,管弦丝竹齐鸣烘托气氛,各色音域都能找到它发挥的地方,场面宏大,引人入胜,这有点像后世西方的管弦乐团演出,在这个时代,能够有这种想法观念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众女的演奏到达一个小高潮,让人有种渐入云端的感觉,乐音忽然全部停止,大厅里出现一瞬间短暂的宁静,紧接着,一丝悠扬的琴声自二楼响起,众人往乐音发出的位置望去,只见楼上一处的天花板正慢慢地向下移动,形成一个小小的圆形高台,台子上坐着一个女子,长裙覆地,正犹如绽放的雪莲一般横空出世,一出现便占据了所有人的目光,这显然才是今晚的主角,洛水之神洛仙。
瞧见来人,叶天双眸微眯,大手轻招,一张人皮面具突兀地出现在手中,他已经确定了来人的身份,虽然没有看见她的相貌,但叶天却熟悉这个气息。未免对方认出自己,他只好用人皮面具改变自己的样子。
玉手轻抚,古朴的六尺瑶琴发出悠远的乐音,正好接着刚才一番前奏,将听着的感情承接地恰到好处,让人飘飘然入云端,洛仙的琴声就好像一座桥梁,将听者的感情带到了她自己编织的精神世界之中,其中喜怒哀乐,悲苦忧思,都在听者的心灵深处引起深深的共鸣,洛仙的琴技,的确到了技近乎道的水准,洛神舫有此一人,便足以在秦淮河众多的画舫中脱颖而出,柳三变的介绍,果然有点水准。
看其他人,都早已深陷其中,或闭眼陶醉,或灼灼盯着台上,更有甚者,甚至都开始流泪。
叶天不认为这个世上还有谁的音律能够比过自己,他的境界深不可测,一首曲子甚至能够引发天地异象,因此洛仙的演奏虽然精妙,但他依旧保持一丝客观的心态来评价。
叶天忽然眉头一扬,眼中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洛仙的演奏固然是精妙绝伦,但其中却深含着一种哀怨,对,就是哀怨,浓的化不开的哀怨!哀怨也就算了,其间居然还夹杂着金戈铁马杀气纵横的场景,就好像在抒写着一首英雄的挽歌。
这妮子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是被甩了?不该啊,身为天门神母,她可没权利喜欢异性。叶天暗想自己是不是有些八卦了,这么关注别人的隐私,这可有点像21世纪狗仔队的作风啊——不过他还真的很想知道,有空叫颜盈查查看,不知道能不能查出点特别的故事,嘿嘿!叶天的嘴角不由地露出一丝略带邪恶的笑意。
洛仙一边弹奏,一边隔着面纱看着台下众宾客的反应,心中有若止水,清晰地反应出诸人的表情和神态,甚至内心的反应。
自十四岁开始登台表演以来,她已经接触过了太多的人,有儒雅,有风流,有无赖,有恶霸,有才华不俗的才子,有家世非凡的世家,有位高显赫的大员,没有人能够在她的心里留下更深的印象。
茫茫天下,芸芸众生,有谁能知道我心中的苦楚,又有谁能听出我曲中的无奈?知音难觅,也难怪几千年来只出现过一个伯牙,一个子期!
忽然,洛仙注意到在大厅的一个角落,有一双明亮的眼眸正用一种玩味的目光看着她,其中好像有种看破了什么秘密的睿智。
这个人我看不透!
这个人的眼神有点熟悉!
洛仙心中一颤,从来都是她以这种目光看别人,哪有过被别人用这种目光看过的经历,好像自己的秘密都被这人看透了一般,这种不在掌握之中的感觉,真是非常难受,让她险些弹错了音。
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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