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澜很快得到消息,如五雷轰顶的她,根本不相信蒋盛文会背着自己干出这种事,一定是苏禾为报复当年的事捏造的。
不过,她还是长了心眼,让手下的嬷嬷悄悄去打听。
这一打听不要紧,蒋盛文偷吃不是新鲜事,早两年就时常光顾那种地方。这次若不是被苏禾撞破,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苏明澜十几年的好修养,终于破了。砸了屋里的花瓶,带上自己人回娘家。
“母亲。”苏明澜抱着柴氏哭得厉害,“他怎么可以负我,怎么可以干出这等丑事?”
柴氏是过来人,怒斥蒋盛文的同时,也在劝导女儿,“哪有男人不偷腥的,我早就劝过你,实在不行就给他纳房妾室。你仗着娘家得势,处处压他一头,男人在你面前没面子,这不得往外走。”
别说男爵府出身,连苏定昌这种出身布衣的,随着地位提升,不照样纳了几房。
没有女人愿意分享丈夫,可女子再得势,终究要依附男人生存,不顺着他又能怎么办?
苏明澜哭得伤心欲绝,“这若是我发现也就算了,他在宜香院被苏禾撞破,现在全京城的人都传开了,我还有什么脸面活。”
得知是苏禾搞的鬼,柴氏脸色都变了。这个搅家精,被逐出府还不安分,到底想干什么?
“她还到处嚷嚷,说盛文仕途提升,是爹以权谋私。”
柴氏天旋地转,提携倒不假,可这层窗户纸哪能捅破。这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他会怎么想?
还有那些政敌,一直在找苏定昌的麻烦,虽说拿不出证据,但不是落人话柄么?
“母亲你说怎么办?”苏明澜哭肿眼睛,“他不但逛窑子还染了病,我肯定也被传染了。”
柴氏气得肝疼,“别急,咱们私下找大夫。”
苏明澜六神无主,“现在这事传得沸沸扬扬,要是我真被染上了,岂不让人笑话。”
“等你爹回来商量。”蒋盛文也太不是东西了,还有苏禾这搅家精,让人没得安宁。
苏定昌还在路上就听说了这事,本来还有公务处理,得知后匆匆回家。
蒋盛文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家丑可以关起门来算,但是被苏禾这一闹,全京城无人不知。
而且,她说话看似不过脑子,实则是故意针对苏家。
上回已经丢过一次脸,如今再来一次,苏禾是故意报复吗?
“父亲,您可得为我主持公道。”
苏明澜真乱了方寸,成亲来蒋盛文对自己百依百顺,多少高门贵女羡慕自己,嫁得如意郎君,被丈夫捧在手心里。
如今,一切都是泡影,全是假的。
“哭什么?”朝堂后宅都没得安宁,苏定昌心烦意乱,呵斥道:“丈夫是你自己挑的,当初我就不同意你嫁,你寻死觅活非他不嫁。”蒋盛文本来就无才华,娶他女儿不过是跳板而已。
真当苏家女儿是菜吗?挑肥拣瘦的,先是跟苏禾处,后又移情明澜,简直就是……
到嘴的话,苏定昌又强行咽下去。蒋盛文走他老路不假,却又只学到皮毛而已。
有柴氏在,他没好意思骂苏明澜,她执意嫁给蒋盛文,不过是看脸而已,跟她娘一个德性。
女婿有辱门楣,敲打是少不了的。当前最要紧的是处理苏禾,再任由她胡闹下去,苏家老脸都丢尽了。
苏家走到今天不容易,他不可能让她毁掉自己的心血。这种女儿,有不如没有!
苏定昌秘密安排信得过的大夫,给苏明澜诊脉。妇病是有,但并没有大碍。
一场虚惊,苏明澜这才稍微定了些,跟柴氏重提苏禾的事,“母亲,有这种人在,咱们家可没得安宁。”
柴氏拍拍她的手宽慰道:“你爹是一家之主,他自会权衡的。蒋盛文对不起你,你怎么闹都行,但苏禾的事不可再提。”
苏明澜不懂,但柴氏已看出丈夫眼中的决然。同床共枕多年,她岂会不明白,他是极其自私之人。
且说许戈这头,坐着马车到东门。
下车时雨势渐大,阿九撑着伞将他搀扶下来。
两条腿难受得厉害,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往御书房走去。
从东门到御书房,不远也不近,寻常人不到两刻钟能到,许戈却足足走了半个时辰,袍子衣摆被雨水打湿。
到了御书房,皇帝正在处理政务,许戈便站在外面等。
殿外风大雨大,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长久的站立,双腿忍不住战栗,许戈咬紧牙关忍住,残毒肆虐,五官呈紫黑之兆。
阿九掏出药瓶,给他喂了颗药,情况稍有好转。
殿外的咳嗽,不时会传来殿内。
周福海手心冒汗,自皇帝得知清乐侯进宫,御案堆的两大垒折子就没动过。
在皇帝身边伺候多载,看皇帝的神情便猜到几分,他多半因清乐侯的到来,忆起往昔事。
皇帝不吭声,他也不敢擅做主张,只得听候圣令。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御书房沉寂的可怕,外面的咳嗽愈发清晰,将皇帝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将手中的折子扔在案上,“宣。”
在殿外侯了一个时辰,在许戈摇摇欲坠之时,紧闭的殿门开了。
许戈拄着手拐进来,走路相当费力,而且左脚明显瘸得厉害。
皇帝抬目,看着他步履蹒跚的动作,思绪再次飘远,仿佛又回到漠北策马扬鞭的日子。
许戈跟许振山有几分相似,殿外的风大夹着寒意,皇帝隐约看到许振山跨步走来,铠甲上染满鲜血,手里拎着偃月刀,犀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
皇帝心脏突兀猛跳,脸色铁青。他没有错,错的是许振山!
“皇上。”周福海察觉到不对,俯身向前轻语提醒。
皇帝这才惊醒,只见许戈已走了进来。
他腿脚不便,先是单膝跪下,另一脚再缓慢收回来,身体摇摇欲坠,“罪臣,叩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