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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悲剧的源头
    夏朗很快就表明了来意:“我们来找你,是就十八年前成岩小学的案子,有几个问题想问你。”秦思贤呆呆坐在那里,不知所措:“这……这案子不是结了吗,都十八年了。”
    夏朗打开了录音笔放在了桌上:“最近需要复查冤假错案,我也是例行公事,希望你能理解。”其实这句话言不由衷,警方根本就没有要复查此案的意思,这全是夏朗一人所为。
    秦思贤木讷地点点头:“那……那你们问吧。”
    “十八年前,你是成岩小学的老师?”
    “对,我那时候是负责三年级两个班的数学课,五班和六班。”
    这一点,倒是与夏朗所掌握的校方名单资料相吻合。秦思贤没有说谎。于是夏朗又问道:“你和陈之行关系怎么样?”
    秦思贤讪笑着:“咳,我们不熟的,他是教五六年级的语文,我教三年级的数学。我们平时都没什么来往的。”
    “既然你们不熟,你为什么那么确定陈之行是犯罪嫌疑人呢?”夏朗盯着他的双眼问道。
    秦思贤是教师出身,他思维敏捷,警方复查这件案子一定是有用意的。他眼睛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急忙说道:“没有啊,我没有说过这话!”
    “事发后,你曾经与学校的门卫王庆兆谈论过这件事情,你说过,陈之行就是案犯,为什么这么肯定?”夏朗重新问了一遍。
    秦思贤见实在瞒不过去了,也不知道是水太烫还是因为紧张,他的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子。嗫嚅了半晌,他叹了口气:“唉,我没办法啊,我是被人当枪使了!”
    夏朗和陈妙言同时皱起了眉头。
    秦思贤端起了旁边的茶水,喝了一口:“这件事情说起来,全都要怪学校,尤其是校长副校长几个人,哦对了,还有校宣传委的人。自从陈老师死后,好多人都认为陈老师不可能是凶手。就连我们内部,都有很多人在说。这里面,有个叫艾强的副校长,情绪最为激动。说话处处袒护着陈老师,最后也被学校开除了。”
    水凉了,秦思贤擦干净了脚,让老伴儿泡了两杯茶端过来,他接着说道:“学校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风言风语说多了谁都受不了。最要命的是,有的家长也认为陈老师是被冤枉的,真正的变态还在校园里,带着自己的孩子转校了。眼看生源原来越少,学校这才召开了会议,要求我们这些教职工全都统一口径,就说陈之行是案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我这也是没办法啊……”
    夏朗问了一句:“那么你呢?在你心里,陈之行会不会是凶手?”
    秦思贤拿起了桌上的香烟,哆哆嗦嗦地点燃了,他猛吸了一口说道:“开始我觉得他是,可是后来……后来我才觉得他可能真的是被冤枉的。”
    “为什么?”
    “我听说了一件事,陈之行被告发,是因为一个孩子说了句话。”秦思贤看了看旁边的陈妙言,紧张得吞咽了一口唾沫,“说,说看见了陈老师的毛毛虫。那个学生本来就是一个低年级的,什么都不懂。后来我才知道,那时候陈老师为了培养孩子们的观察能力,提高他们的写作水平,养了几十条蚕。那根本不是毛毛虫啊!可就因为这一句话……”
    秦思贤说不下去了,可是夏朗却明白了。原来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难怪董晓晓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什么都不肯对夏朗他们讲。她那时候年纪太小,家境优渥,可能根本没见过蚕。小孩子本能地认为那是毛毛虫,而就因为这一句话,使警方转移了视线。认为孩子天真无邪,可能是看到了男性生殖器……一出悲剧的源头竟然是一条小小的蚕。
    “陈老师这个人,虽然我和他不熟,但是他三次被评为了先进教育工作者,还在报刊上发表了文章,有自己独到的教育模式和见解。有的时候,他还会带着学生去做慈善,看往孤寡老人什么的。这样的一个人……我也不愿意相信他会做出那种事情来。可……可那时候学校的领导就让我们这么办。有两个老师不愿意,对校方的做法提出了质疑,当即被开除了。”
    “你刚才提到了副校长艾强,你跟他熟吗?”
    “嗯,”秦思贤点了点头,“我们原来就是一个学校的。这个人一身的正气,眼里不揉沙子,和陈老师的关系最好,也正是因为他这性格。枪打出头鸟,成为了第一个被开除的校领导。”
    “除了陈之行,学校里还有哪些人和艾强走得近?”
    “哟,那可多了,他是主抓教育工作的副校长,和很多老师来往密切的。”秦思贤便说了几个名字,夏朗在名单上做了重点的勾画。
    最后,夏朗很审慎地问了一个问题:“秦老师,你在成岩小学三年的时间,你觉得谁最值得怀疑?”
    秦思贤咂摸着嘴,手里的香烟抖着,说了句:“有个叫范忠国的体育老师,他是最值得怀疑的,上课的时候喜欢摸学生……”
    “除了他呢?”
    秦思贤想了又想,茫然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我这人平时是独行侠,很少跟别的同事聚在一起。”
    在回去的路上,陈妙言一言不发,她一手支颐,静静地望着窗外。而在一次等红绿灯的时候,夏朗清楚地看到车窗上映出的倩影——她哭了。仅仅因为一个女学生的无知言论,便导致了陈之行蒙冤自尽。这样的一个事实,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的。
    送陈妙言到了家里的楼下,夏朗想说两句话来安慰女友:“妙言,我……”
    陈妙言回头看着他,脸上泪痕未干,她却对夏朗说道:“你什么都不要说,我能明白你的心意。夏朗,我相信你能还我父亲一个清白的。”
    夏朗深吸了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接着,他目送陈妙言上了楼。
    晚上回到家里,夏朗一言不发,手里的香烟自从点着后他只吸了一口,一直在怔怔地发呆。姐姐夏祺瑄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香烟掐灭了。
    “老姐,你干嘛?”他醒过神儿来了。
    “还问我?你最近这是怎么了,人家谈恋爱都跟打了兴奋剂似的,你怎么跟着了魔似的,动不动就发呆呢?”
    还没等夏朗说话,夏母也在一旁说道:“可不是嘛,小朗,这姑娘是不是和你合不来呀?要是合不来就趁早分了,免得耽误着。”
    “哎呀,老妈啊,这姑娘是最最合适的了。她不合适,这天底下就没有合适的了!”
    “那你还愁什么啊,哦,你是在愁成岩小学的案子吧?”老夏在一旁忍不住了,“不是都破案了吗?”
    夏朗站起来,作了一个罗圈揖:“哎,我求求各位,求求各位高抬贵手,你们别跟审犯人似的审我,我现在都快被烦死了。”
    “嘿,你这小兔崽子,一大家子人关心你,你还烦了!”夏母不悦地说道,“我告诉你,单位里的事烦那是在外面,回到家里你就得听我的。麻利儿把那姑娘带回来让我们看看,听见没?”
    夏朗长叹一声,走向了自己的卧室。
    老夏也喊了一句:“你妈跟你说话呢,你没听见啊?”
    “等着吧,这件案子破了,我就带她给你们二老过目!”夏朗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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