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师师听了楚云的话还是觉得奇怪,她虽然有名,但是成名不过是半年左右的事情,楚云说他很早就听过,这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这时候小二托着食盘将肴馔美酒次第送上,楚云昨日一整天没吃过像样的东西,饿得不轻,此刻美食上桌摆在面前,不由分说大吃大嚼起来,至于碰到历史名人的兴奋,也都完全忘记了。
待得饥火稍却,他忽觉不对,抬头一瞧,就见对桌李师师两臂交叠在胸前桌上,并未动箸,只笑吟吟望定了他,一对含烟带雾的水汪汪眸中荡漾着有趣之意。
楚云脸上感到有些挂不住了,筷子连点桌上酒食,道:“吃,吃啊!”
李师师扑哧一下,笑道:“你的吃像好有趣喔!”看到他渐生怒色,便依言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酱炸猪肝,含在嘴里慢悠悠咀嚼,眼神却半刻也不移盯着他,瞧着瞧着又掩口咭咕一笑,两边酒窝盈盈,娇若春花。
楚云有种深深的挫败无力感,无可奈何之下只有用耍无赖的,当下小抿半口鱼汤,半立起身俯过去凑李师师面前,含含糊糊道:“小丫头自个儿吃不安生,敢莫是想我嘴对嘴的喂你吃?”
李师师当场被唬得不轻,脸热心跳,自己乖乖吃了开来,不敢再打趣于他,吃完饭后,楚云就将她送了回去,当然一路上都说着笑话,引起李师师不断的发笑,当两人分开的时候,楚云从李师师的眼里看到了不舍,看来,她对自己颇有好感了。
第二天,楚云来到一大红门前,轻扣门环,半晌院内有人应道:“来啦。”
门内脚步声一阵碎响,大门呀然打开,一个面貌俏丽丫环探出头来,瞧过楚云模样,才试问道:“公子可是姓楚?”
楚云双手作了一揖,道:“正是。”
丫环两眼立时笑成了弯月一般,道:“楚公子快快请进,我家小姐已等候公子多时了。”随即拉开大门一路请他进去,待楚云在客厅坐下,丫环急步跑上楼禀报主子。
不多时,遥听一声娇声笑语:“楚公子,师师来迟,请勿见怪。”只见李师师一身素装,柳腰袅袅走下楼来。
楚云又站起身,行了个礼道:“李姑娘有约,楚某焉敢不来。”
一旁的丫鬟很好奇的打量着楚云,要知道李师师虽然出道并不久,但是却已经在京城很是有名,不过,她是最高级的艺妓,不需要每日都接客,只需要出卖自己的技艺就可,是极其少见能够卖艺不卖身名妓。
一年来,她是从来没有让客人进入她的绣房,更不要说做她的入幕之宾了,今天不但接收了楚云的邀请吃饭,同时也让他夜晚进入绣房,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楚云冲着好奇的小丫头一笑,顿时让小丫头吓了一跳,脸红的不敢看他,两人聊了一会儿,突然聊到今年花魁的事情上来,随即楚云好奇的问道:“花魁的称号真的这么重要吗?”
一旁的丫鬟连忙说道:“当然了公子。”原来秦淮歌妓无数,每年中秋灯节,风月中人便选行中翘李,以歌舞诗画为题,优胜者为花魁。
一为花魁,身价倍增,王官侯爵闻名而至,此时若有中意人儿看上,便可脱离风月,安家从良,是歌妓最好的归宿。
去年李师师以一场袖舞技压群芳,夺得花魁,也是心存此想,左挑右选一直没有中意的人家,眼看今年中秋渐至,各青楼花院都竞相准备,力推新人。
楚云听到这里,微微一笑道:“师师姑娘,这里可有二胡?”
李师师眼中惊奇之色一闪,让丫鬟取来,楚云坐到房间正中,双手接过二胡,校了校弦,心神凝正,又摆了摆指,长长的前奏徐徐拉出,曲调幽幽,似泣似怨,正是二胡所长。
楚云低声缓缓唱来:“寻寻觅觅,在无声无息中消逝,总是找不到回忆,找不到曾被遗忘的真实,一生一世的过去,你一点一滴的遗弃,生生世世在无穷无尽的梦里……”
一曲惊倒四座,席间两女哑口无声,两人均想,此曲正如其人,音调出奇,闻所未闻,让人听之叫绝!
李师师心里莫名惊诧,觉得楚云拉多半拉的是乡间俚词,可偏又极是入耳,楚云声音略哑,听起来宛如一个痴情男子在耳边倾情诉爱,荡气回旋,令人心神俱醉。
随即楚云收起二胡,起身道:“现丑了!”
李师师欢喜的叫道:“公子,这曲儿非同一般的好,听来绝妙之至,真是让我们大饱耳福啊!想不到公子武功高绝,唱曲也是一绝,师师是心服口服,请公子再奏一次,师师要随之起舞。”小丫头连忙叫好,楚云只得重又坐下,再度拉出曲子。
红袖翻细浪,丝带柳轻扬,卷卷片片的袖浪中,美人面容凄婉,双眼含泪,脸上尽是悲伤欲绝的神色。
李师师果是绝代尤物,这曲中境界被她舞得淋漓尽致,似与情郎痛别,又似独诉情衷,翩翩清影,舞袖卷巧云,曲声渐无,迤然伏地,似已悲不胜负,令人观之心碎。
楚云拍掌叫好,李师师盈然起身一拜,莲步轻移来到楚云身边,谢道:“谢公子一曲。”
李师师只听过一遍,就能把握到曲中韵味,楚云心中暗暗佩服,笑道:“李姑娘好舞,不愧为当今花魁!”
李师师还了个媚眼,娇声问道:“楚公子,此曲不知何名,师师以前从未听过,还请公子告知师师。”
楚云随即道:“此曲名为《来生缘》”
李师师悄念两遍,心有所悟道:“好名字!今生无缘,来生再聚,真是感人哩。”两只大眼一眨一眨,似要说话般地向楚云望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