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
段熙夜端坐在龙椅上,他侧着脸撇撇身旁珠帘后的人。
不禁在心里冷笑,不管他有多讨厌这个皇位,可他终究也是皇帝,为什么这个女人将他推上这个位子,却又将他当做傀儡一样掌控?
“皇上,谢二姑娘知书达礼,自认不能担任大将军一职,主动递交兵权,只是百万将领不能没有主帅,你觉得众位大臣里谁能胜任大将军一职?”
珠帘后沉稳的声音悠悠传来,段熙夜在百官中巡视,视线掠过孟朝歌,只见他眸光深邃如幽潭,面容平静无波,他身上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尊贵气势。
他右边的谢虞承拧眉,脸色铁青,攥紧手心,似在隐忍。
孟朝歌左边的上官鸾倒是神情漠然。
视线又扫过殿上的其他人,上官霖与上官允眼里尽是不屑,仿佛不将他放在眼里,定安侯罗阳神色淡然,但段熙夜知道,他们都渴望得到这个“东西”。
段熙夜微微眯眼,忽然觉得事情更好玩了,坐山观虎斗,倒也有趣。
他想了想,看向上官叙,“母后,儿臣倒是认为丞相能担此重任。”
闻言,大殿上的抽凉声阵阵。
大臣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孟朝歌,只见他处变不惊,神色自若,仿佛皇上的话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是吗?”阴冷的语气令众人打颤,上官叙凤眸微挑,闪过寒光。
“丞相怎么认为?”
上官叙凌厉的目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
大殿霎时安静了。
孟朝歌负手而立,瞳孔深邃,时而平静,时而如幽潭一般,让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半晌,冰冷的语气从嘴里溢出,“只要太后愿意,本相定受之不恭。”
“……”
上官叙捏着椅子扶手的手指暗自收紧,好个孟朝歌,真是不把哀家放在眼里。
她冷笑,然后道,“丞相对皇朝的忠心,天地可鉴,哀家自是愿意,只是……丞相锦衣玉食惯了,军营生活艰苦,周遭小国是不是暴乱,哀家怕丞相有命去,没命回来。”
上官叙话语中的威胁十分明了。
你若敢拿了兵权走,就没有命再回来了。
孟朝歌抬眸,眼底一片冰冷。
“太后多虑了。本相的命从来只掌握在自己手里。天又耐我如何?”
如此狂妄之言,也只有孟朝歌说的出口。
谢虞承闻言,悄悄为他竖起大拇指。
上官鸾眼里也是惊叹,这便是他喜欢的男人。
上官叙气急,胸腔似有一股火,孟朝歌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个男人偏偏现在动不得,她不是没想过把他支走,却又怕他暗自绸缪,还是放在眼皮底下监督着好。
只是,孟朝歌这个人出现的太过神秘,明明一个文人,身边却高手如云,她派去的杀手竟无一生还。
上官叙心里清楚,现在还没摸清孟朝歌的底细,动不了他,只能先从与他交好的谢家。
“哀家不过说笑罢了,丞相身居高位,身边政事繁忙,朝廷之事还需要丞相,自然不能让丞相去那偏远之地受苦。”
上官叙轻笑。
过一会又道,“现在哀家倒是有一个人选,梁曾梁大人,为官清廉,虽身为文官,却愿远赴边疆,忠心可见。皇上,如何?”
段熙夜听出了她的愤怒,是在怪他让孟朝歌扶了她的面子?
他眼波微动,单手支着下颚,随意道,“母后说的是。梁曾梁大人能担当此职。那……儿臣就下诏书了。”
上官叙忽然大笑,似是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好。好。梁曾,接旨吧。”
被提到名字的梁曾“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脸上的激动的语无伦次,说话都颤抖着。
“微臣……微臣谢太后提拔,它日必将世世代代为……为……太后,为北朝效力。”
梁曾窃喜,和谢郢斗了这么多年,最后还是他将谢郢踩在了脚下,谢郢啊谢郢,这笔账该算算了。
段熙夜眸色渐深,为太后,为北朝?呵,怎么不为他这个皇上效力?
谢虞承见他那阿谀奉承,心里陡然升起滔天怒意。
他死死瞪着帘幔后的人,然后凝着跪着的梁曾,眉心紧紧皱着,这个人,怕是要报仇了。
上官霖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用他出手,谢家就垮了。谢家一垮,孟朝歌……
而定安侯神情淡然,就让他们去斗吧,他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
一时之间,大殿上的人都心怀鬼胎。
*
孟朝歌与谢虞承踏上马车,待两人坐稳,车夫扬鞭一挥,马车开始行驶,荡起尘埃。
马车颠簸着,孟朝歌安然静坐,谢虞承却没有什么心情。
“今日在大殿上太后明正言顺收回我们谢家的权,先撤了我爹的职位,后又逼我们家欢儿。现在又将兵权交给了梁曾那个老匹夫。摆明了是在羞辱我们谢家。”
谢虞承满心怒火,却无从发泄,梁曾和谢郢一直都是死对头,不管是先祖皇帝在世,还是先帝在世,两人从来都是水火不容,况且梁曾是文官,对兵法一窍不通,让梁曾领兵,边境那些未收复的小国犯上作乱又当如何?
孟朝歌瞥了他一眼,云淡风轻道,“那个女人想借刀杀人,借梁曾的手杀谢家,来警告我。然后再让梁曾与罗阳斗。”
“呵,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最后呢,拉小皇帝下水,为她上官家谋权?”
谢虞承满脸鄙夷。
“那就反将她一军,梁曾此次领命前往边关,回来的是不是他就不能保证了。”
孟朝歌勾唇,幽深如潭的眸中冷意连连。
谢虞承一拍脑门,似是醍醐灌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一个文官,能在军营里翻起什么大浪。我妹妹也不是谁都能取代的,我得给我妹妹说说,让梁曾那个匹夫有去无回。”
“不,是有去有回。”
谢虞承挑眉,有去有回?
看着孟朝歌气定神闲,谢虞承嘴巴不停的渍渍着。
“孟相,还好我们是盟友,要不然……”
我恐怕要被你……玩死。
孟朝歌假装没听到似的,闭上眼眸,静默片刻后,忽道,“你,下车。”
“……”
“为什么?”
谢虞承黑着脸。
“你要去相府?”
孟朝歌蹙眉。
谢虞承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我刚刚给车夫说了,我们去谢府。”
“给本相一个原因。”
谢虞承撇撇嘴,一脸无可奈何。
“丞相,您龙章凤姿,运筹帷幄,睥睨天下,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下车。”
“好吧,丞相大人您心地善良。”
孟朝歌清冷低沉的声音响起。
谢虞承悻悻的垂眸。
“我的马车被段灵溪抢走了。”
谢虞承说的咬牙切齿,一提起那个刁蛮郡主他就来气,女孩子要么就像他家欢儿一样霸气侧漏,要么就像晴云一样娇小温婉,像段灵溪那个刁蛮任性不讲理的女人,活该没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