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怎么能是这么复杂的结合体,明明那么聪明机智,可偏偏连路都不识得?
沈昀发现越跟苏青宁相处,他反而越发看不透她,便干脆不想了。
苏青宁自从得了沈昀的提醒后,逛起街来便多了一些心理包袱,不如之前那么干脆,想怎么逛便怎么逛,扯着沈昀的衣袖连手都不敢松。
就算看到喜欢的东西,也要拉着沈昀一块儿过去才行,而且如果她要用右手拿东西,还要换另一只手来扯他的衣袖,才敢松手。
沈昀看着想笑,但他因为严肃惯了又笑不出来,脸一抽一抽的快把他自己憋坏。
路过一个小摊时,摊主大声吆喝:“簪子,簪子,这位公子给你家小娘子买根簪子吧。”
苏青宁瞟了一眼,看到旁边一对年轻夫妇,以为摊主在招呼他们便一下子走过了。
谁在沈昀却将她拉了过去:“人家在叫你。”
苏青宁一怔:“啊,什么?”她摸了摸头发,突然想起来今天出门的时候本来还要继续女扮男装的,但是沈昀不准,并且毫无公德心地嘲笑她的男装打扮一点儿也不真实。
苏青宁记得他的话,女子扮男人,可不是随便穿件男装,束个男子的发式就能扮得了的,她之前乘坐马车,别人站得远看不真切便罢了,现在出去逛街还要找牙人谈买卖,可不兴玩那一套。
所以苏青宁被迫换上了女装,没想到此时却被人当成了跟沈昀是一对夫妻,她大窘,想要继续假装没有听见赶紧溜走。
可沈昀却像秤砣一样重重地把她吊在那里,让她动弹不得,苏青宁不由轻轻摇了摇他的衣袖,问他这是为何?
沈昀道:“买根簪子吧,我看你惯常连跟挽发的簪子都没有。”
“我不要,我有发绳就好。”苏青宁浑不在意。
她还没有学会这个时代那些繁复的绾发技巧,所以就算买了簪子也不会挽。
“那支雕兰花的簪子很适合你。”她便似那兰花一般,藏身幽谷,却馨香扑鼻惹人心喜。
苏青宁还待拒绝,那摊主一见有生意上门,立刻就递了过来,嘴里还说着好听的话。
“公子说得对也极有眼光,你家娘子头发生得好,配这支白玉兰花簪很适合了,难得碰到配得上这簪子的小娘子,就给你们相因些,给个二两吧。”
二两,苏青宁看着沈昀拿在手上的白玉兰花簪,不过女子食指粗细,半截筷子长短,居然要二两,啧啧,真特么贵。
她摇头表示不要,再说沈昀给她送的哪门子发簪?
“我送你,当是谢你当初在你爹面前替我说好话,替我脱籍。”沈昀觉得他要谢苏青宁的地方太多了,随便找一个出来都是现成的借口。
但其实他内心里真实的想法就是他希望苏青宁的头上能够带着他送她的发簪,打上烙印,当然这话肯定不能在她面前说的,会吓到她。
“太破费了!”苏青宁喜欢赚钱,也喜欢为自己认为值得的人花钱,但唯独对自己她却有些舍不得,尤其这发簪她真的觉得用不上。
可她到底拗不过坚持的沈昀,最终接受了发簪,并被他逼着戴在了头上。
沈昀打量了半晌,玉白的兰花很衬她如瀑的青丝,再加上她的皮肤渐白,满满透出一股自然的清纯之美。
“好看。”他简单地给了评价。
苏青宁低头垂眸笑了,她到底还是普通女子,也喜欢听好听的话。
苏青宁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多久,沈昀便在前面不远处的摊子那儿挑了一支男子束发用的檀木长簪,非逼着苏青宁送他,掏了钱后苏青宁心里肉疼,小声嘀咕:“木头的居然也要二两银子。”
沈昀扯了扯嘴角,把发簪收在贴身的衣衫里,这就算是以簪定情了吧。
三日后,苏青宁和沈昀再次找到牙人大孟,得知南郊便有一家庄子要卖。
“庄子不算很大,田地各一百亩山头只有一座,不过里面的院子修得不错,五进的,占地面积很广。”大孟牙人在那边把差使揽了,这边就拼命推销。
卖出去一座庄子,可得赚一大笔。
“价钱呢?”苏青宁想到之前所说的主子的价格,此时只觉得囊中羞涩,听见庄子近城,别的便也都不关心了径直问价。
“两千五百两。”大孟牙人小声道。
苏青宁眨了眨眼睛,这价钱她还真有些承受不住,满打满算她身上只揣了一千五百两,这已经是他们家现在能够拿出来的最多的银钱了。
如今家中只余下不到百十两做四家铺子的周转用,就算四家铺子现给她赚也来不及凑到两千五百两。
苏青宁面上笑语嫣然,心里却有些凉凉的,哎,在君山县城的时候觉得一千五百两已经很多了,没想到往常州府走一趟,却发现银钱也太不经花了,便是看到想买的庄子也买不起。
苏青宁心里一阵抑郁纠结,同时也在快速地想办法还能做些什么赚点钱,或者干脆放弃这次机会。
大孟看苏青宁笑得娇俏,却又没有说要还是不要,他便试探着道:“青宁姑娘觉得怎么样,要不要随我去看看庄子?”
苏青宁兜里没钱,心里便没底,忍不住想拒绝,却听沈昀抢先道:“那就烦劳孟先生给带个路走一遭。”
庄子就在南郊,离城不过三里路,出了南城门,沿着南下的官道走上一刻钟,再拐进小路走一会儿便到了。
苏青宁注意到这处地界十分安静,并不像他们大包梁村那样热闹,一路上到处都有劳作的人,出门便能遇到人互相打招呼,一路问好的声音此起彼伏。
而这里的田地里虽也有人在田里劳作,但他们相对来说很是沉默。
即使看到有生人来了,也只是抬头看一眼,然后便一脸漠然地继续埋头劳作,好像事事都与他们无关一般。
大孟道:“这地界的田地以前是黄家的,黄家大老爷在京城做着大官,他们家的儿子们便把这里的平民都赶跑了,然后圈起来建了好几个庄子。
后来黄家大老爷在京城犯了事,被罢了官便回到了家乡养老,可子孙不争气,如今人还没死就卖起了黄大老爷挣的家产来。”
苏青宁听得心头一跳,没想到这些田地和庄子竟是这么个来历,心里略微有些别扭,便问这里以前的百姓去了哪里?
“有的卖身为奴了,兴许在这田里做活的就是以前的人了,还有的过不下去便流落他乡了。反正这田地也圈了二三十年了,都管不着咱们的事了。”大孟做的是牙人的活计,别说是买卖田地庄子了,就连人也都没少卖,是故这么些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了。
若是对谁都抱以同情的心理,那他这生意到底还要不要做了?
苏青宁问了一圈也做不了啥,遂看向庄子的大门,上面还写着黄庄二字,苏青宁皱了皱眉,还真是不喜欢这个名字。
其实也不能进去看,因为大孟也只是揽了这个活,但并没有给定钱,那边是铁定不会开门的。
沿着外围转了一圈,围墙很高,足有两丈有余上面插着细铁丝,尖尖细细的,看着很吓人。
苏青宁心里盘算着,只怕这黄家人在这里并不受欢迎,不然也不会把人防的这么厉害。
不过倒是看得出来这里倒的确不是很大,比起葡萄庄也差不多,可这价位却足足贵了近两倍,实在吓人。
回去的路上,大孟便问起苏青宁是否有意,苏青宁点头说庄子挺好,她很想买下来,但是……
话未说完便被沈昀打断了:“不错,明日老地方见,交钱过户。”
“哎……”苏青宁震惊地看着沈昀,他这是想干什么,他又不是知道她只带了一千五百两银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