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计划之后,苏青宁又有的忙活了。
而此时的沈昀也开始慢慢地跟着陶华宁和苏四一块儿出去拜访宣州府的老学士。
沈昀当然不需要为了府试而多费心思,他只是在为明年秋天的乡试做准备罢了。
当他流露出来这个意思后,陶华宁丝毫不奇怪,事实上他如果不是一心想要拿一,也不至于把全副心思用在区区一个小府试上面。
而苏四夹在两个学识卓绝的大才子中间,那感觉就别提多难受了。
按道理来说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府试,虽然失败了,但好歹也是一次不可多得的经验之谈。
原本以为自己才是他们三个人中占据主导位置的人,可没想到,他们两个人一个根本没把府试放在眼里,而另一个则心心念念奔着头名去的。
他则只想着能够挂在榜尾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正如苏四所想,苏青宁也很挂记他们的考前准备,生怕他们太过紧张而影响正常发挥。
便在考前几天放下忙得如火如荼的庄子装修工作,特地扎到厨房里给他们做了好几样茶点慰劳他们。
苏四喝过花茶,随意吃了几块点心后便立刻回屋挑灯夜战去了,关键时刻,他不能轻忽,因为家里的情况他已经承受不起第二次失败了。
好在这一次还是享了苏青宁的福,能够坐他们的车过来,还能免了住客栈的钱,吃饭的钱,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要努力才是。
看着苏四匆匆离去的背影,苏青宁摇了摇头,她想到了书里他的结局,别说考中进士了,一辈子连个举人都没有中,就连中个秀才都是四十不惑才中的,这一次可能他又要没戏了。
想到他平日里的努力,命运却好像在跟他开玩笑似的。
瞟见苏青宁担忧的眼神,陶华宁体贴地安慰:“别担心,这一次他准行。”
苏青宁挑眉:“你是在安慰我,还是说真的?”
陶华宁点头,沈昀也道:“以他现在的水平通过府试勉强可行,院试努力一把也未可知。”
苏青宁惊诧莫名,难道苏四的命运也随着她的到来改变了?
出于对陶华宁和沈昀眼光的信任,苏青宁潜意识里已经认定她的四叔可能的确有机会中了。
这样也好,虽说老宅那些人从苏老三开始对他们家不咋地,但老话说的一笔写不出两个苏字,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被捆绑在一起。
而且苏四这个人除了读书读得脑袋有些糊以外,倒也没有什么花花心思。
等他考过府试,挣个童生的名分,他也不至于再像以前那样执着,再者有了童生的名号,在他们那个小村子里也是可以开私塾收一些刚开蒙的孩童读书,苏家也不用一味的拿钱出来供应他了,这样家里的条件也能好上一些。
四月初五府试正式开始,家中三个人都要奔赴考场,苏青宁自然要送他们出去。
卯时一刻,贡院大门打开,面对庄严的州府贡院大门,苏青宁想好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剩下两个字:加油。
陶华宁有些失望,连看了她好几眼,而沈昀却是不在乎,瞧了她一眼,便转向贡院大门,跟随着其他考生的脚步踏入门中接受搜子的搜身。
初查完毕,鱼贯入场,立刻便有四名执灯小童前来带领他们分别进入考场,巧的是他们三个人竟然分在了同一个考场,便依次排队在门口再次接受军士的搜身,如此才能真正进入考场,按考引寻到自己的位子。
府试不同于县试,这次考试除考引外,考生是什么都不能带进去的,笔、墨、纸、砚等均由考场提供。
沈昀坐下,他手长脚长,缩在这狭小的考棚内,不由浑身不舒服,但也没办法,好歹经过了县试,适应了一下便接受了。
府试一共考三场,头两场各考一天,第三场考策论,时间为两天,需要在考棚中过夜,四月的宣州府夜里还有些凉意,考场会为考生们提供棉被。
而府试所考科目便是五经,通三经者为上,通五经者为上上。
其中《孝经》、《论语》乃是必选科目,《礼记》、《左传》可从中选一样,当然能力强者也可全都选,而《诗经》、《周礼》和《仪礼》可选一样或二样。
《易经》、《尚书》、《公羊传》和《毂梁传》便只需选一样,但要按指定段落默写,这样做的目的既是考验学子的记忆力,也是为了考验他们的书法。
大梁的府试会有人专门送来饭食和热水,如果想要如厕,但会有专人引导并监视。虽不方便,却也能提供基本的生理需求。
四天过去,沈昀挥笔写下最后一个字,拉动了身边的一方小铃,很快便有两个人并路过来收卷糊名,沈昀看着他们将考卷放入专用匣内,并收走了笔墨纸砚一切物什,他便起身离开。
路过其他考棚时,看到大家都还在埋头愤笔疾书,他扬了扬唇抬脚走出贡院大门。
站在门口台阶上,抬头看天空,夕阳很美,浅红的晚霞照红了半边天空。
他本打算自己步行回家。但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馨香,抬头便看到苏青宁站在不远处正朝他招手。
她的脸上带着笑,笑意温婉,看到他注意到了她便快步走过来招呼着:“大家都还没出来,你就先出来了,怎么也不多做一会儿?”
沈昀淡声道:“文章写完了,自然就出来了。反正考官评优劣是按文章的好坏而评,并非考试的时长。”
苏青宁失笑指着旁边的马车道:“马车上有酒糟汤圆,有云片糕还有花茶、奶茶,你看看喜欢喝什么自己去取。”
苏青宁在电视和小说上看过太多有关科考的事情,听着简直不像是考试,而像是去受刑的,地方那么点子大,吃的喝的也不好,就连如厕都要被围观。
而且一考还考好几天,想想那感觉苏青宁觉得浑身都不对劲了。
沈昀看她脸色不对劲,不由看向她的双手,夹板已经被拆掉了,纱布也没有了,刚刚还能活动自如,想必没什么事了,不过他不放心,拉了她替她把脉。
直到瞧着一切正常他才松了一口气:“怎么呢?”还以为她不舒服了。
“没什么,怎么宁哥儿还没有出来?”
沈昀心头一沉,合着她在担心陶华宁。
“你也太小看陶家的家学渊源了,像府试所考帖经、杂文、策论,他哪一样没练习过,不过是奔着甲等头名而去,必是多费一番心思的。”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
其实他刚刚有句话说得不对,府试考官是既要看考卷质量也要看考试时间。
他出来的太早,难免会给考官一个轻浮不稳重的印象,所以无论他记诵得再好,文章中的政见时务问题剖析得再精辟,也不会得头名了。
毕竟考官就在考棚中最高的那座楼上看着的。
苏青宁被沈昀犀利的眼眸盯着有些无所适从,扯了扯他的衣袖把他往马车那儿引:“那你还是先过去喝点热茶暖暖身子,我在这里等着便好。”
“陪我过去,你在这儿等最少得一刻钟。”沈昀大有一种她不动他就不过去的意思。
苏青宁想想也是,这会儿虽然气温合适,但风还是挺大的,再说站在外面等的人多,好些人也不知道想什么老是盯着她瞧。
喝着苏青宁亲手倒的茶水,递的点心,沈昀的心情才算是高兴一点。
不过外面的陶甲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时不时地就在外面问候一声,搅得他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最终等到陶华宁和苏四相伴出来,他与苏青宁一个递一个吃的和谐的画面便完全被打破了。
尤其看到苏青宁像招呼自己一样招呼着陶华宁时,沈昀的心落到了谷底。
原来自己在她心中并无二致,甚至还不如陶华宁,至少她看到他时眼中和脸上的表情是一致的,眼底也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是纯粹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