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华宁穿着一件蜀锦织就的宽袖深衣,头戴白玉冠,打扮得齐整精神地进来,朝苏大海拱手:“海叔,恭喜恭喜,青宁,也恭喜你当姐姐了。”面上笑语盈盈,整张脸生动又好看。
身后陶甲抱着一个小匣子,身后两名小厮抬着一个大大的红木箱子,到了中间,陶甲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八匹上好的绢布,还有各色贺喜的糖果、燕窝、人参等补品,以及陶家厨房里特制的糕点花样好看,十分打眼。
而这其中最耀眼的便是陶甲怀中抱着的那个小匣子。
一打开,里面有一套纯金镶红宝石的金锁,还有两个小孩子用的金镯子,以及两支花色各异的镶蓝宝石的簪子。那首饰闪亮,几乎晃瞎了在坐的人的眼。
“好漂亮。”苏红宁年纪小,一眼看到就舍不得移开眼,忍不住大声赞美起来。
钱氏的眼睛光在那镶着蓝宝石的石榴花簪子上,心口的呼吸都要停滞了,忍不住道:
“陶大少爷真是大手笔了,看送的这些东西都莫的差的,大海你们真是好福气,啷个能认识这么大方的朋友。”
苏青宁瞧了一眼直说陶华宁太客气了,人来了便罢了,居然又送这么多礼物。
陶华宁温润一笑,在苏青宁的引导下在苏大海身边就座:“海叔家添新丁,我岂能不备礼,不是让人笑话吗?”
他说着话,目光直直地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沈昀。
他就知道这样的场合他肯定在,所以尽管他今天早晨刚回君山县城,就立马让他娘备礼赶过来了,就怕晚了失了礼节,不过紧赶慢赶仍然还是没能赶上正餐。
不过好在还是赶上了最后这送礼的环节,稍微弥补了一些。
陶华宁为人开朗,长得好看,他一来,立马就让刚刚已经差点聊死的天又活过来了。
只是主角早就从苏大海变成了陶华宁。
他来之前定是做了功课的,此行不只带了给苏青宁一家人的礼,还有于家老舅爷一家,于氏兄长一家,甚至连苏老三和钱氏都有。
两个于家都是笔墨纸砚和布料。
两家各有读书的人,对于陶华宁送的这个礼物觉得格外贴心,两家人谢了又谢。
陶华宁不在意地挥手,他给他们送礼不过是看在苏青宁的面子上,所以并不在意他们的谢意,面子上过得去即可。
苏老三和钱氏则是布料和吃食,精致的陶家糕点比醉风楼的看着更让人有食欲。
钱氏最好这一口,看得眼睛都亮了。
她与苏老三简直恨不得把自己贴到陶华宁身上来,字字句句半点都离不得他。
苏老三道:“陶大少爷真是重情重意,大老远的特意赶过来。”
陶华宁摸摸鼻尖看一眼苏青宁一口应下:“应该的。”
钱氏道:“陶大少吃过没有,这里都是剩下的了,不如一会儿上我们家吃些。”
陶华宁被这清奇的脑回路问住了,他怔了一会儿才确定钱氏是认真的,他理所当然地拒绝:“不用,我请青宁给我下碗面条就是。”
“青丫头听到没,你还不赶紧去给陶大少爷下面条,可别饿着了人家。”苏老三第一次正眼瞧苏青宁,却是为了别人使唤她。
苏青宁想翻个白眼,又怕不妥,只好低下头假装没有听到。
给陶华宁下面条她没有意见,可苏老三凭什么使唤她?
这个便宜祖父还真当她是原主了?
“听到没有,还不快去,大海,你看看你闺女,是不是我这个祖父喊不动她呢?”苏老三急了,这死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他面子,他能不生气吗?
苏大海打圆场,苏青宁可以不给苏老三面子,但对于一向疼爱她的苏大海,她总是没有办法拒绝,低低地应了一声,她从侧门出去。
待她走到厨房刚净了手,就看见沈昀过来了。
不等苏青宁问他便主动说他是来给她烧火的。
“要等你把火生起煮出面条来,恐怕就该吃晚饭了。”
苏青宁“噗嗤”一声笑了,指指厨房外面坐着的李氏,说现在不比从前了,李婶会帮她烧火。
沈昀看了一眼正准备走过来的李氏,突然朝她走过去指了指于氏房间的方向:“你去帮着太太看孩子。”
这是正事,李氏没多想便去了。
沈昀走回厨房靠在门框上抱着双肘斜睥着苏青宁,脸上满是:看你现在怎么办。
苏青宁一阵无语,不带这样玩儿的。
苏青宁可不是轻易认输的人,她看沈昀故意为难她,好让她在他面前低头,她就不。
不就是烧火吗?
她好歹也是能做一手好菜,并且拥有无人能敌的金手指的人,烧个火算什么。
她趴在灶前就着里面留下的火炭拿了一把松树叶塞进去,使劲地吹起来。
松树叶是针叶形,极易着燃她又放少了,这一吹不到两秒钟就烧没了。
她还没有来得及把大柴添进去了,第一次引火失败。
她不灰心,一次不行,二次再来,三次,四次……
烧到后面,她差点怀疑人生。
她以往观察别人生火生过很多次,明明看到都很简单,可为什么到她手里,就这么难呢?
她这双手得天独厚可是有金手指的。
她不得不承认,这事儿她搞不定,她条件反射望向门边的沈昀。
只见他慢慢走过来,朝着她扬了扬手示意她挪开位置。
苏青宁松了一口气,还好沈昀没有为难她,不然她还得现想一个借口请他帮忙。
虽然说句话没什么,但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
现成的台阶的苏青宁忙不迭地下了,让开位置让沈昀施为。
不过片刻,灶糛里便燃起了火,黄澄澄的火苗串起来,仿佛在嘲笑苏青宁一般。
幸好她在沈昀面前不是那么较真,心里小小的难过了一下便放过了,往锅里下了一碗水,烧开放面。
她要给陶华宁做的是杂酱面,码子都是她之前炒好的,现下只要把面煮熟,往里头放码子便是。
面条刚做好,香味飘出,便听到院子里传来陶华宁的声音。
“哇,好香啊。”
苏青宁把面端出来递给他:“你这是掐着时间来的吧。”
陶华宁笑笑二话不说,端起面条坐在门边的条凳上就大吃了一口。
苏青宁看他吃得快,但依然优雅,不由暗叹,古代这些经年传下来的名门世家,的确是有底蕴的,体现在他们的行为举止,体现在他们的修养和家学渊源之上。
很快一碗面条便见底了,苏青宁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这是很久没有吃饭了?”
陶华宁笑笑朝她要过擦嘴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这才道:“天不亮就从府城出发,到了君山县城,回家一趟,怕赶不上这里,就没来得及吃饭。”
陶华宁说得淡定,苏青宁却听得心头澎湃不已。
“不过是我弟弟的一个洗三礼,哪值得你这般赶着来。”
“你好不容易得了个弟弟,我再怎么样都得来看看,只可惜紧赶慢赶都没能赶上。”
陶华宁说话间看向沈昀。
后者很清楚他说的并不是没有赶上洗三礼,而是指的错过了给他取名字的环节。
沈昀的目光在陶华宁和苏青宁之间扫了一圈突然道:“不是你的别强求,再强求也得不到。”
苏青宁是听惯了他时不时的要说几句经世名言,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陶华宁却听出了他潜在的意思。
让他不要打苏青宁的主意,她注定不是他的,就算他打了也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