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宁赶着刘姨娘进门前安抚玉氏:“夫人,越是这个时候咱们越是不能露怯。
你看看,大人还什么事都没有出了,这些人就上赶着来冷嘲热讽了,你若是表现得太过忧心,恐怕就真的衬了她的心意了。
这个时候正是该打起精神来,好教她知道大人没事,他也不会有事!”
苏青宁字字珠矶,玉氏也不糊涂,略微想想便清楚了,她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承受,情绪这才外露罢了。
听得苏青宁这么一劝,想到她那个庶妹一会儿看到自己这般模样,恐怕又要得意好长一段时间了,不由咬着下唇,肃着脸坐得笔直。
苏青宁看她把表情收敛得很好,放下心来,就着脸盆架上铜盆里的水替她擦了一把脸,此时刘姨娘已经把拦路的小翠骂哭了,嚣张地涌了进来。
苏青宁来不及把铜盆放回去,便随手搁在地上,抄着手站在玉氏身边。
“哟,姐姐,这眼角湿乎乎的是哭了吗?哎呀,大少爷的事我都听老爷说过了。
你说说看,咱们家这些年是不是时运不济呀,怎么接二连三地出事了。
老爷刚刚还说着,幸好这回皇上只是抓了大少爷一个人,没有把咱们一家人连着出事的他一块儿连坐了。
不然的话,咱们家恐怕就又只能上牢里坐着了。
哎,老爷可生气了,骂了大少爷好长时间了,本来说要过来责问姐姐教子不严之责。
还是我想着姐姐要是知道大少爷出事,心里指不定有多难受了,赶紧给拦下了。”
刘姨娘一副可怜玉氏的模样,只是眼中那抹喜气洋洋比苏青宁先前露出来的可厚重多了。
哼,表面上这般说着,谁知道她心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坏心思。
苏青宁可不吃她这一套,只是玉氏心软,又没什么坏心思,一时之间看不清刘姨娘到底是个什么心理,还真以为她是来关心她的,当即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抹了一把眼泪。
“多谢妹妹肯在这个时候来看我,昀儿的事情……”
“大少爷的事情……哎,这也不好说,反正我听老爷的意思这回他恐怕是真摊上事了,轻则丢官卸职,重则连命都要搭上。
哎,哎,姐姐,你别着急,也别难过,你放心,要是大少爷真个不行了,咱们还有二少爷,他是我嫡出的,按理也该叫你一声姨母,加上你也是他母亲,他以后一定会好生孝顺你的。”
“咳咳……妹妹,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昀儿还没有出甚事,你这是,你这是在咒他吗?”
“哈哈哈,姐姐,你可总算听出来了,哎,说咒他嘛,也不算吧,反正是老爷说的,这回谁也救不了他了,谁让他跟太子爷牵扯上关系了?先前被靖王连累得还不够吗?”
刘姨娘说着说着就暴露出来她的本性以及她前来的真实目的。
一来看戏,二来讽刺玉氏,三来顺便借着这个由头来气死她。
她知道玉氏以前犯过疯病,很多时候不能受太多刺激,一刺激就有可能自残,甚至连自杀的心都有。
“哎,这要是大少爷死了,姐姐你一个人活在世上恐怕也没甚意思了,倒不如陪着他一块……”
苏青宁听着刘姨娘这话越说越不像话,而玉氏显见得有些受不住,厉声喝断:“住口,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哟哟哟,这是哪里来的狗在乱吠呀,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可是沈家,你一个与野男人私奔的乡野村姑,哪里有说话的份。”刘姨娘一张嘴,那可是练过的,苏青宁轻易都不是对手。
不过刘姨娘太讨厌,她也不能轻易认输,当即反驳:“我是什么身份不用你一个沈家的小妾来操心。”
“你……谁是小妾,老爷已经将我扶正,我现在是沈家的二夫人。”
“哦,那我也要告诉你,我是沈昀的正妻,有婚书为证。”
苏青宁此时也顾不上这些了,只一心想着先把刘姨娘的气势压下去,免得她老是拿她的身份说话,惹人生厌。
刘姨娘很明显不信,但苏青宁自袖中掏出一个盖着官府红印章的文书在她面前一闪,她好像隐隐约约真的看见了,当即瞪大了眼睛。
她是实在没想到沈昀居然会真的娶了苏青宁这个乡野之地来的女子。
他到底怎么想的,但心京中子弟,个个都想着找个好的岳家,好对以后的仕途有所帮助。
而他居然放弃了他们玉家那么好的一门亲事,反而娶了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女子。
先前她只以为沈昀是图面前这个女子模样生得娇俏,但这也只是养在外面做个外室,或者带回府里来做个妾室也就罢了。
怎么就突然成了真正的娘子?
她开始有些相信苏青宁先前给她看的那些数万两的聘礼单子了。
之前她一直都不信的。
或许苏青宁不会骗她,但她始终认为沈昀却会骗苏青宁,也许她傻乎乎的也就信了。
但现在她心里却有些打鼓了,她深吸一口气,要是这个女子手里握有那么多好东西,而沈昀此时又出事了,她是不是可以谋划谋划?
刘姨娘的眼神几经流转,短时间之内已经生出了无数的想法。
苏青宁拧着眉头,刘姨娘的邪恶在她们面前是外露的,所以她几乎不费什么心思就看穿了她的意图。
哼,想算计她,没门!
她看了一眼搁在地上的铜盆,眼珠子一转,突然站起来,瞪着刘姨娘。
刘姨娘被猛然间在她面前放大的脸吓了一大跳,她一后退,冷不丁地踩到一个东西,一脚踏上去,只听“砰”的一声,铜盆被踩翻了,里面的大半盆水全都倒了出来,洒在滑倒摔落的刘姨娘身上。
刘姨娘吓得花容失色,尖着嗓子大叫。
她身边伺候的婆子丫环忙不迭地上来扶她。
岂知水洒了一地,她们惯常穿的是绣花鞋,一沾水,湿搭搭的,一踩一个摔,随着嚎叫声响起,加上刘姨娘,地上已经躺倒了三个。
“贱婢,你的脚踩到我了。刘婆子,拉走,拉走。”刘姨娘躺在地上,气到极致地指着躺倒在她身上的人大骂。
一番忙乱后,刘姨娘倒是被扶起来了,可她上好的绣石榴花的绸缎长裙湿漉漉的,沾着灰尘,一块黑一块灰,狼狈到不行。
苏青宁看得心里别提有多解气了,只当着人的面只得别过脸去,努力忍着笑。
“贱人,不要脸的娼妇蹄子,你敢算计我,你……”刘姨娘自小就长在小妾堆里,别的不见得学会了,骂人掐架的本事却不少。
自己一站稳就绞着手朝苏青宁冲上来,竟是要揪她的脸。
苏青宁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见状身子灵活地一扭避过,待刘姨娘还待追上来的时候,她踢了一下落在脚下的铜盆。
那盆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径直朝着刘姨娘的脚下滚去。
碰到刘姨娘的脚“乒里乓啷”地原地转了几圈把刘姨娘绊得东倒西歪的。
有了先前的教训,这次刘姨娘不敢冲动了,她的脚一被碰到,立马伸出双手让刘婆子扶着她坐下。
她靠在圈椅上,双手微微颤抖着,惊魂未定。
刘婆子手忙脚乱地替她顺着气,“乡下来的贱蹄子,你狠毒的很哪。”刘姨娘指着苏青宁大骂。
苏青宁看着她摆着那副高高在上,却又口吐脏话的模样,也并不觉得她有多高贵。
她翻着白眼回讽:“哟,刘姨娘都已经摔成这样了还不想着回去收整自己,坐在这里干什么,想蹭饭吗?”
这话说得不客气,刘姨娘哪里能忍,她现在浑身湿漉漉的,很不舒服,当然想要第一时间回去换身衣衫来,可她又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非要好强撑在这里骂一回苏青宁,再不济也要把玉氏气个半死。
她抓住沈昀的事情不停地开炮,说他得罪了皇帝,离死不远了。
“听听刘姨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沈昀若是不行了,你可不要忘记了,你生的儿子也姓沈。
在外人眼里,他们都是沈家的兄弟,若沈昀真犯了龙颜,你们一个个的都别想掉,连坐家族。”
苏青宁的话成功地引起了刘姨娘的害怕,她想到了三年前他们在洪县采石场的狼狈生活,心里止不住的打冷颤。
是啊,她一听到沈昀出事,就光想着来气玉氏,看她的热闹来了,没细想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一茬。
她心头慌了,再顾不上跟苏青宁对骂,急吼吼的起身扶着刘婆子的手找人询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