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宁倒在地上,身上的衣衫有些破了,衣袖已经断了半截,露出藕节似的手臂,这一切就像一块发着光的肉一般吸引着两个做惯了坏事的牛氓的靠近。
两人一前一后绕到苏青宁头脚处,摆好了架势想要把她抬到马车上去。
只是人刚弯下腰,手还没来得及碰到苏青宁,就见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冷笑。
两人平白吓了一跳,后背生出一丝凉意,但他们毕竟是做惯了坏事的人,并不会被苏青宁暂时的状态吓到,不过片刻功夫就收拾好了害怕的情绪重新弯腰去抬苏青宁。
这回却没有那么客气了,苏青宁冷哼一声,一脚一个踢在两人裆部,痛得他们俩顿时倒退三步大声嚎叫起来。
老来痛得大骂:“臭娘们,臭娘们,你他娘的找死,看老子不把你撕了……”话音未落,一把锋利地长剑便抵在了他的脖颈间。
背后阵阵杀气涌来,老来身子一僵,手撑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他感觉到了身边站着一个杀气腾腾的人。
只要他敢动半分,那人肯定就会挥刀把他砍了。
可他到底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因为他不动,对方也想挥刀把他砍了。
陶华宁长刀在手,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他想到刚刚在远处看到这个人对青宁所做的一切,他就恨路太长,他半晌迈不过来。
现在真恨不得手起刀落就此将他结果了。
他喘着粗气举刀在老来的脖子旁边绕了一个圈,咬牙要砍,却突然听到一道低弱的声音:“刀下留人!”
陶华宁立刻循声看去,却瞧见在关键时刻出声的竟然是青宁。
她还瘫在地上,双腿无力,双手用力抠着青石板之间的缝隙,努力地拖着双腿爬行。
“青宁……”陶华宁心神一震,扔下刀朝着苏青宁跑过去,扶起她,拍掉她衣衫上蹭掉的灰尘。
又见她衣袖裂了半边,心下疼得不行,连忙脱下身上的外衫将她包裹住。
看她脸颊上也是灰不溜秋的,一道道印痕在白皙的脸蛋上格外显眼,他越发心疼,一下子将她拥进怀中,用力握住她的双肩,胸口感受着她的心跳声他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
接到消息的时候,他差点就要疯了,一路狂奔赶过来,生怕她出点事。
“宁哥儿我没事。”苏青宁感受到了陶华宁浓浓的关心和无法言喻的情意,虽然被他抱得有些喘不上气来,但她仍旧没有推开他。
他现在脆弱得很,甚至比此时的她都还经不起风暴。
陶华宁什么都没说,但苏青宁感受到了。
他抱着她的时候,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双手也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满满都是惶然。
“别害怕,也别担心,我没事,我真的没事。”苏青宁忍不住回抱住他拍着他的肩安慰他。
这个样子的他实在是太容易让人心疼了。
好一会儿之后,陶华宁在苏青宁的安抚下终于恢复神智,看了看苏青宁身上的伤,以及她坚韧的眼神和毫无悲悯的面容,他有瞬间的羞愧。
明明受到伤害的是青宁,她都能镇定自若至此,而他反倒是不能平静。
他轻轻松开苏青宁,满脸心疼:“青宁,此等恶贼,正是该杀,缘何留他狗命。”
陶华宁说话时咬牙切齿,清俊的容颜上尽是寒意。
要不是苏青宁深知他的脾性恐怕都要被他此时的模样吓到了。
不过好在苏青宁了解他,稳了稳心神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我留他的命并不是为了放他一马,他刚刚说了,他背后有人指使。”
所以苏青宁不让他们杀掉他的原因只是她想通过他们找出隐藏在他们身后的幕后指使罢了。
“当然,他们这样的人肯定恶贯满盈,你现在是官,没必要因为他们脏了手。
把他们绑了交到顺天府衙门,大梁律法自会收拾他们。”
苏青宁考虑到这个时代虽然没有像现代那样把人命和人权看得那么重要。
但好歹也是不能随便滥杀无辜的。
尤其陶华宁还是官身,他若杀人,被人告上去了,就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她报了仇了倒是爽快了,但是陶华宁为此付出的分工合作却是不可计量的,所以苏青宁坚决反对陶华宁亲自动手。
不管他如何表示等到他们对他用刑问出来就杀了他们,他会有办法脱身,或者他不怕承担责任,苏青宁都没有松口。
“宁哥儿,你不能这样,你是今科探花郎,现在又做着县令,以后前途似锦,实在很没有必要为这几个宵小恶棍坏了自己的名头。”
苏青宁忍着剧痛劝说陶华宁。
她也不想放过这两个刚刚一路追着她又打又骂,还想要侮辱她的恶棍,但身体的剧痛让她及时保持住了冷静。
她迅速地找出了最好的报仇的办法。
陶华宁见她如此坚决,知道他是不可能说服她了,便跟她承诺他不会亲自动手杀他们,但为了撬开他们的嘴巴,动刑是免不了的。
苏青宁摊了摊手,这一点她没有意见。
她又不是玛丽亚圣母,别人以恶相向,她还之以恩惠。
脑袋怕不是被驴踢了。
两人商量定了,识趣的陶甲已经把两人押了过来。
苏青宁看看四周,这里离得皇家别苑有些太近了,她怕一会儿搞出来的动静太大,被人看到或者听到不好,便提议把他们带到一个稍微偏僻点的地方去。
陶华宁当即答应下来,将人一捆直接塞进他们自己开来的简易马车里。
马车才行了一刻钟就到了地方。
苏青宁本想扶着车辕下车来,可她连摔被打的,腰腹疼痛得厉害,根本用不起力气,只能扶着车辕眼巴巴地看着。
陶华宁先行跳下车本想扶她一把,见她这般模样,心一横索性伸手一把将她打横起。
嘴里直道:“得罪了,你受着伤不宜乱动。”
苏青宁脸上一阵火热,好像被人拿炭火点着了一般,火烧火辣。
不过这段路并不远,因为马车已经开到了二门处,陶华宁抱着苏青宁跨过二门门槛,穿过一道抄手游廊就到了正房。
陶华宁先将她安置在这里,柔声告诉她陶甲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一会儿丫环先给她擦洗身子换衣衫,他这就去审审那两个狗贼。
苏青宁心里慌得如同小鹿在里面头乱撞,巴不得陶华宁这会儿赶紧离开。
刚刚两个人的距离为负,姿势实在太暧昧了,她在一呼一息间闻到的全是陶华宁身上的墨香气息,搞得她心慌意乱,脸颊红得透透的,半晌都没恢复过来。
陶华宁见她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又见她脸蛋红通的,喉头一滚,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他刚刚抱着苏青宁时心里的想法其实很单纯,他知道青宁受伤发,不方便动弹,一心就想着不能让她疼,心头并无其他想法。
但现在却忍不住回想,刚刚双手抱着她的时候,那手感软软的,柔柔的,她身上的味道也是清清的香香的,让他忍不住长吸一口气无限回味,一时之间竟舍不得离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两个人一个低头害羞,一个满面不舍,满心回味,直到秋末的风乍起,吹得苏青宁身子冷得抖了一下,她才找回神思,连忙推开陶华宁自己靠着床柱坐好,抬头刚好看到门口有个端着铜盆的小丫环。
她招招手示意她进来。
开始只顾着身体的痛,没想太多,这会儿安稳下来了,只觉得浑身粘粘腻腻的很不舒服,她迫切地想要清洗一下自己。
陶华宁如梦初醒,连忙起身,跟苏青宁保证说他会尽快审出来。
他人一走,苏青宁彻底坚持不住了,往床上一倒,满脸痛苦,满心疲惫。
她又痛又累,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小丫环见状连忙来扶,伺候着她擦身换衣,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
苏青宁终于得以清清爽爽地躺在床榻上。
再喝上一碗粥,身子骨一下子舒服了。
这个时候她便有些好奇陶华宁那边审问得怎么样了。
她轻轻抬了抬胳膊腿,发现好了些许,至少能够走路了。
她小心翼翼地下了床,请小丫环帮忙扶着她去找陶华宁。
小丫环早就得了陶甲的吩咐,知道面前这位主是自家公子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对于她的要求自然没有不从的。
安静地在前面带路,就在隔壁院子,离得倒也不远。
只是刚到门口,苏青宁就被里面的动静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