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然听到面前丑得对不起观众的女子居然也是一个厨艺爱好者,大同酒楼东家景研微胖的脸上顿时显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长相虽然很重要,但在他眼中厨艺还是更加重要一些。
他忙不迭地夸她的想法好,只是随便更改了一下,就让黄糕的味道变得更加美味了。
说着话,他大手一挥叫来酒楼掌柜,说这桌不收钱了,他请了。
苏青宁低下头翻了个白眼,暗道他居然是这样狂热的人。
不过自从他与她聊了这么些以后,他对她的态度也好了许多。
虽然不能跟陶华宁的全然不顾她的长相相比,他倒也没有再用嫌弃的目光盯着她了。
只是有些不敢与她的脸对上罢了,呃,这倒也不能怪他,实在是她这张脸化得有些过头了,让人无法直视。
“对了,我先前做了一道吃食,不知道为什么推出来之后味道并不好吃。”景研想到他在这里开店数年,难得遇上一个懂厨艺之人,连忙把之前做一道失败的吃食之事拿出来说道。
苏青宁本不想理会他,但看到他刚刚豪气地给他们免单,又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
况且他们坐在这里吃饭,嘴巴不用停,只管竖着耳朵听他说话便是,然后在关键点稍微点拨一下,倒也不怎么费事。
“哦,你做的什么?”
“你稍等,我马上让人去端一碗来。”景研怕自己说不清影响苏青宁的判断,当即立断进了一趟厨房。
这两天他一直在研究这道吃食为何会失败,所以正在反复地试验,反复地做,正好他们来之前赶着他才做好了一道。
原本是想要再送给他品尝的,但他自己尝了一口,味道有些怪怪的,实在是拿不出手,只好作罢。
苏青宁看他端过来了,抬头瞄了一眼,一下子笑了起来。
她刚刚开始点菜的时候还在嘀咕,这里居然没有凉粉,没想到在这里等着她了。
面前的胖子大厨师长景研手里端着的那碗颜色绿不绿黄不黄的东西不就是所谓的凉粉吗?
不过这凉粉现在砣在了一起,堆得好像一个没有生骨头的人,不像现代那种包装好的一碗一碗的凉粉,别说是吃了,看着就没啥胃口。
但是没办法,苏青宁既然答应看一下,味道肯定是要尝的,不尝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苏青宁用勺子舀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一下,这味道,一言难尽,好像有些酸,又有些柴,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总之一些凉粉的那种滑腻感都没有。
她很想问问他是怎么做出来的。
但嘴里的这股子莫名的味道让她开不了口。
一旁的陶华宁因为先前就尝过,所以算是有经验了,见她这般模样,立刻端来了茶水给她漱口。
连着漱了一大口后苏青宁又灌了两杯茶水才觉得嘴巴里稍微舒服一些。
她长长的叹出一口气,如今她已经不想追究他到底是怎么调的这个凉粉。
径直把自己知道的凉粉调配方子甩给了他。
适量的土豆粉末,再加一定比例的明矾,两者搅拌在一起,搅成糊状,在火上滚熟,再等到放凉,温度可以低一些,等到其凝固了就好了。
“当然,你如果有需要的话还可以加上莲花豆,豆腐干,辣椒油,葱蒜,香菜等调料。”
这个样子做出来的凉粉就是大同正经的浑源凉粉了。
凉粉色泽清亮,滑嫩爽口,莲花豆则香酥好吃,辣椒油香辣诱人。
当然这辣椒油要是换成他们君山县城的,或者她自制的熟油辣子,那滋味就更好了。
听了苏青宁的话,景研已经迫不及待地又一次钻进了厨房里,临走前,他再三嘱咐让陶华宁和苏青宁千万不要走,一定要等到他把凉粉做成功了端出来给他们品尝过后再走。
好在苏青宁和陶华宁这次出门就是瞎晃悠的,顺便打听打听大同城里现在的情况。
这酒楼之中最是人蛇混杂,坐在这雅间里,外面大堂的说话声声声入耳,倒是让他们探听到了好些消息。
这里面有讨论大同现在的局势的,也有说起之前大同郊区哪个村,哪个坎又被北狄蛮子给抢了,好些人刚刚收的粮食就这样便宜了别人,有人都过不下去了,就在那里吆喝着卖儿卖女。
“要说这事儿还得怪这没种的大同守将黄皮兴。”
“嘘嘘嘘,你可拉倒吧你,小点声儿,别没事给自己招事儿。”
“哼,嘛呢,你别嘴没个马逼大,可好说个刮逼话,听话不听音,乃求不经心。这城里头谁他娘老子的屌他?”
“嘿,你这老小子,我这还真是老公公背儿媳妇儿游五台,出力不讨好了。我不是怕你吃多了酒醉倒了,说了不该说的话嘛。”
两个人说着话,开始激动得声音很大,到了后面大概都有些清醒了,不约而同地把声音压了下去。
陶华宁听不见了,苏青宁倒还听了一嘴,不过都是些骂大同守将黄皮兴的话。
说他胆小懦弱,说他有屌没胆,说他就是只老鼠……
反正有很多话都是用的他们本地话在骂,说得太快,苏青宁差点没跟上。
但中心意思大概是明白的,反正他们就是对黄皮兴极其不满。
还有大同城和城郊百姓如今陷入的苦难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边疆居然出了这样的守城将军,真是大同之悲,百姓之苦,朝廷之难。”苏青宁忍不住感慨。
要知道黄皮兴这样做,迟早会把北狄人的胃口养大,总有一天,他们不会再满足只是抢掠大同城周边的小城镇和村庄。
毕竟有钱有物的人全都聚集在这大同城中。
要想抢到真正有意义的东西,那就必须得进城去。
这次苏青宁算是深入过敌后了,看到他们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太好,但他们的将士都在积极的训练备战,以呼延协律的野心,他很明显想要提升己方军队的力量,然后一举拿下大同城。
甚至他们的目标也有可能远远不仅仅只是大同城。
而是隐在这座易守难攻的城池后面的其他的大城,甚至有可能是在千里之外的京城。
北狄的野心……
现在虽然还没有什么比较明显的举动。
但苏青宁已经记起来了,书里曾经大约描写过几场北狄人进攻大梁的战役。
大梁可谓节节败退,竟让北狄一口气攻到了京城脚下,把昭平帝围困在京城整整七日。
以前苏青宁觉得这些事情在过遥远,跟她没有关系,她犯不着去管,但现在不同了。
不说她住在京城,她的事业也在那里,就只说北狄人心狠手辣,南侵的一路上不知道杀了多少大梁人,让多少个家庭破碎,让多少人流离失所……
苏青宁想想心里一下子变得异常的堵,堵得她难受,堵得她心口子疼。
她想也许她可以为他们做些什么,用她知道的东西。
“这个黄皮子怎么能这样,难道就没有人能够管管他吗?”
她恨得牙痒痒,手指紧紧握住筷子,但很快又松开,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吃东西的谷欠望。
满心里想着的就是如何把这个讨厌的黄皮子给拉下来。
很意外,苏青宁震惊地盯着自己的手掌。
她刚刚居然生出了要除掉大同守将黄皮兴的想法。
“黄皮子,你这名号给取的,倒是与他的为人极其贴切。”陶华宁察觉到她情绪的失控,握住她的手,讲着笑话岔开这事。
“宁哥儿,你说说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苏青宁没有挣扎,陶华宁的手心很软很暖,让也情不自禁流连其中,他会给她力量,让她心情愉悦,暂时摆脱掉她因为对黄皮兴突然间生出的憎恨与恼怒。
“如你所说,就像东北一带时常出没的黄皮子一般,狡猾,小气,记仇,但是真正的本事没有,只会给上面的人灌迷魂汤,送礼。
他是个武将不如说是个地痞牛氓。兵法阵法,一概不知,溜须拍马别人骑马都追不上!”
“这样的人怎么能担此重任。”
大同城,这里可是北边的一道很重要的防线。
这里一旦失守,那大梁的半壁江山都有危险,就像书里写的那样。
“上头就是发现了有问题,这才派曹大人下来巡查,没想到他们狗胆包天,连曹大人都敢动手,制造了好一出借刀杀人的戏码,不过幸好上次有你。”陶华宁看着苏青宁,满脸深情。
上次要不是青宁刚好识得那扮做劫道的北狄小王子呼延协律,曹大人的命恐怕保不住。
苏青宁紧了紧眉头,她脑子里刚刚有一个信息一闪而过,她好像要抓住了,可是……